「想。」孩子稚嫩的聲音,厲北聿聽到後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厲北浩滿意的笑了笑,這孩子都這麼說了,他該不會對著年藝心軟的吧,要是那樣,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走,進屋吧。」厲北聿站了起來,抱著慕念,這孩子無論是體重和身高都有很大的長進,他只覺得欣慰。
帶回家後,只要好好的培養,這孩子會是一個可塑之才,也許,他便是下一任nianyi的ceo。
搖了搖頭,眼神淡漠了些,有些想的太長遠了,心裡有些忐忑,為什麼不接電話呢?
沉心靜氣,抱著孩子進了別墅,裡面一靜一動的厲正南和啞叔相談甚歡,客廳裡不見年藝的身影,小慕念一進客廳就找媽媽,蹦蹦跳跳的跑去廚房了瓜。
厲北聿走到自己曾經住過的那間臥室,關緊屋門,倚在上面。
身上冷意深重,眼皮跳了跳。
溫言警告式的話語陡然的出現在腦海中,厲北聿腦中突然蹦出一個不好的念頭,溫言不會是……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厲北聿轉身開門,進來的是裴巖。
「厲總,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找人出去跟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的。」裴巖的語氣中聽不出故事的始末,其實就在剛剛,厲北聿叫他查在s市沈絡的行蹤。
「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厲北聿垂眸,他相信裴巖的辦事效率。
他等。
客廳裡傳來一陣巨響,伴隨著茶杯摔碎的聲音,兩人開了門出去,便看到客廳內的氣氛劍拔弩張。
年藝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厲正南面前的,手裡牽著慕念,一臉的淚水,厲北浩雙手環胸,饒有興致的在一邊看著,而啞叔是乾著急都沒有什麼辦法。
「荒唐。」厲正南一張臉漲的通紅,他不直接把孩子帶走,就是已經很給她面子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病怏怏的,自己怎麼養活他的孫子,越想越生氣,氣的發顫。
「要不就讓我也進厲家,慕念是慕川的兒子,但也是我的兒子,你們不能就這麼帶走。」
年藝握緊兒子的手,慕念已經聽出媽媽話裡的意思,一臉氣憤的看著所謂的爺爺和叔叔。
厲北浩沒想到年藝會來這一套,不過,她只不過會自取其辱而已,厲家,可沒有她的位置。
「年藝,你見過雞蛋撞碎過石頭嗎?」
他眼底的笑意更濃,真是蠢女人,這樣下去,別說進厲家,連孩子的面都不一定見得到了。
「就算雞蛋撞不碎石頭,好歹就算自己碎了,也要沾髒石頭,你們這麼帶走我的兒子,我就去告你們。」她的眼神堅定,這話宛若給厲正南一記當頭悶棒,若是年藝是個男人,他早就一杯子砸過去了。
厲北浩就知道會這樣,說了一句便不說了,想告厲家,也得有那個機會。
「行了,唸唸,到這來。」厲北聿大開。房門,邁著步子向外走了一步,對著慕念拍了拍手,慕念想過去,只不過被年藝緊緊的拽住,她心裡知道,厲北聿是厲家人,自然是不會站在她這邊。
「年藝,我們之前說好的,你難道要出爾反爾!」厲正南站了起來,走到年藝的面前,那憤怒的弧度讓年藝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把孩子護的更緊,慕念終於被厲正南的臉色嚇哭了,抱著年藝的腿哭得害怕。
「媽媽,我不要跟他們走。」孩子嘶聲裂肺的哭喊聲使厲正南的神經柔軟了一些。
「乖孫子,跟爺爺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媽媽和北聿爸爸在一起。」慕念抽噎著,眼睛看著厲北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厲北聿的神色十分平靜,站在那裡一言不發,這場事件的終端,說到底,和他無多大的關係,他雖然喜歡這孩子,但不會愛屋及烏,年藝的狀況,的確養不起慕念。
「你跟爺爺回家,爺爺給你買玩具還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好不好?」
「媽媽可以跟著嗎?」
慕念多少也看懂了一些這些大人間的神色,癟著嘴問道。
厲正南神色頓住,歎了一口氣之後,直起身子,感覺腦袋十分的疼。
誰也不知道的是,隨著漸黑的天色,一輛車正疾馳而來。
飯桌上,也並不太平。
年藝溫順的給慕念夾著他愛吃的菜,大病未痊癒的身子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
厲北聿挨著年藝坐著,而厲正南則挨著慕念坐著,剩下的人都順位置落座,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
外面似乎是下雪了,從室內向外看去,被路燈照亮的外窗上映著雪花飄落的影子。
厲北聿眼神淡淡的看著,他記得,s市也下了大雪。
「爺爺,可不可以讓北聿爸爸坐這裡。」慕念並不喜歡挨著這個爺爺,每次北聿爸爸來的時候,對他都很親熱的,但是這次卻沒怎麼和他說話,也沒
怎麼抱他。
厲正南哼了一聲,雖然不願意,但是自己孫子的要求還是要答應的,便看了一眼厲北聿,起身,與厲北聿換了位置。
他也看到了外面並不算好的天氣,咳了一聲後說道:「今天下雪了,機票改簽吧。」
嚴肅的臉色看不出異常,厲北聿知道,他這是在給年藝最後和孩子相處的時間。
「北聿爸爸,我想吃那個。」慕念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盤火腿,厲北聿拿起筷子,夾了幾片火腿在他的碗裡,年藝看著兒子和厲北聿相處的樣子,不禁頭微低,臉上神情溫柔帶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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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腳已經都沒感覺了,她覺得就連表情都僵掉了。
「沈絡同學,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厲北聿。」記憶中的男人伸出好看的手掌,在她視線波及的範圍內,握住她並未伸出的手。
冰涼的雨水一滴一滴的打在她的身上,是他出現,撐起了那把傘。
「你喜歡我?」那時的沈絡素面朝天,笑容還很多。
「說喜歡多俗啊,你就知道我想霸著你不鬆手就行了。」那時的男人還未徹底蛻變成熟,眼中的笑意是純淨的。
「孩子沒了,還會有的。」他低著頭,沒有哭,她可以看得清他眸中的悲拗,所以她難過,她生氣,獨獨沒有徹底的傷了他。
可是,她沒有可自欺欺人的理由了。
裡面那一起坐著的三人使她的眸光瞬間幻滅,那個叫年藝的女人看向孩子的目光轉過來,她的臉讓沈絡呼吸都難呼吸。
一見鍾情,都特麼的是狗屁。
她現在想哭都哭不出來了,因為外面太冷,站的太久的她表情都僵掉了。
她現在想明白了,為什麼初次見面後,厲北聿就賴住她不放,是因為和那女人長得一模一樣啊。
為什麼突然打亂她去求學的計劃突然結婚,是因為那女人生病了,需要她。
為什麼孩子沒了,他卻那麼淡然的一帶而過,因為他有別的孩子啊。
心裡那最不願意被人扒出來的東西,大展於人前,沈絡連呼吸都停頓了,手指顫抖的摸上那門的把手,轉動,而後拉開。
她的出現嚇壞了所有人。
只是,厲北聿沒有一點驚慌失措,彷彿早已預料到。
因為就在剛剛,桌上的手機震動,赫然是那邊傳來的消息。
厲夫人在他飛機起飛四個小時後,登上飛機,目的地,英國倫敦!
「北聿爸爸,她是誰呀,為什麼和媽媽長得一樣呀。」
轟的一聲,沈絡像是血液停止流動,蒼白的臉色映襯著暖黃色的燈光霎是可笑。
她笑了,淡淡出聲:「原來,你真的有孩子啊。」
原來,我就是個替代品啊。
那天,見溫雅的最後一面,溫雅最後的話便是,孩子沒了,他不會在乎的,因為他有別的孩子!
她朦朧著眼睛看到厲北聿站起來了,走過來了,厲正南是慌忙的臉色,那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就那麼淡然的坐在那裡,臉上也是茫然。
腳步後退,轉身猛地拉開門,沈絡跑了出去。
後面是男人緊追的身影。
她上了來時所租的車,煞然間調轉車頭,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目的,車子快速的衝了出去,帶著一股狠勁兒,沈絡在車上邊哭邊笑。
腦海中映過這些年厲北聿說的話,暖的也好,冷的也好,都像是一根根的魚線,勾住了她的喉嚨,足以致命。
沈絡知道,她沒的後悔,沒資格後悔。
她聽得到,後面尖銳的喇叭聲,她不回頭,逕直向前開著,眼前視線早已經被淚水浸的模糊不堪。
「等過兩天我就接你回家。」
「怎麼這麼不注意,會著涼的。」
「我沒碰過別的女人。」
「孩子,還會有的。」
她的記憶中,缺了一角,無論怎麼挖,也挖不到那句,「沈絡,我愛你,沈絡,我喜歡你。」
她猛地搖頭,笑的絹然,就連頭髮也隨著淚水沾在了臉上,原來他不是不善於表達,不是不說,而是他不想騙她,也不想自欺欺人。
「沈絡,你停車。」後面的車上,一向處事不驚的男人終是變了臉色,她的車速猛地不像話,她行駛的方向是高速路的方向。
尖銳的喇叭聲,也沒能換來女人減慢的車速和停下來的車子,只有漫無目的的狂奔。
他的心,終於是怕了,也後悔了,不管怎樣,應該都告訴她的,不該傷她的心的,更不該她懷孕的時候,獨自留她一個人,
厲北聿的眼睛裡都是驚慌失措,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一下一下的按著喇叭不鬆手,期待可以換回沈絡的理智。
後視鏡中緊跟在後面的車輛,讓沈絡的心狠狠地一顫,咬唇,眼裡緩緩漫出濕熱的淚水,啪嗒
啪嗒的掉落下來。
她手指已經沒什麼力量了,神經繃得太緊,她連呼吸都難過,心如刀割是什麼感受,這輩子體會一次足矣。
後面的車漸漸地和她的車子平行,她偏頭,看得見厲北聿那慌忙的神色,耳朵邊是隱約的他的聲音,她看到,他把車窗搖下來了,平時打理的溫順的黑色短髮,此時正在風中張揚的飛舞著,亂的妖冶。
「沈絡,你停車,我有話跟你說,你停車,這樣太危險了。」
外面是他斷斷續續的大喊的聲音,那焦急的神情映在她眼裡全是諷刺,來追她的原因究竟是因為怕她出事,還是年藝的病還未完全好,因為需要她。
這樣的場景,她想都不敢想了。
前面的路是個大轉彎,兩人的車並排都有些艱難,她感受到,男人怕跟她的車發生碰撞而慢下來的車速。
她轉頭,粲然一笑,那眸色清晰的映在了厲北聿的眼眸中,心裡狠狠的一抽。
沈絡鬆開了抓住方向盤的手指,慢慢的回頭,望向那焦急的眼眸,劃開笑意,感受到車頭猛地撞擊強度和飛出去的車身。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笑意淒涼。
一切,就在這裡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