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地上不住的乾嘔,耳邊是薛臣燁的母親一陣陣的抽氣,我摀住胸口,那種感覺和我平時偶爾因為風寒的嘔吐不一樣,似乎從胃口往下的位置湧上來的,伴隨著頭暈和疲軟,我無力的趴在冰涼的地上,身子似乎被什麼碾壓過了一樣,酸疼腫脹。
在一陣昏天黑地的嘔吐後我忍不住暈了過去,暈過去的前一秒,我看到白璟南再不是那個穩如泰山內斂翩翩的男子,他瘋了一樣朝我奔過來,狠狠推開了同樣向我走來的薛臣燁,他將我摟在懷裡,喊我的名字,「戀戀!戀戀!」而接下來,我的眼前就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那暈過去之前發生的事還像是正在上演一般,就在我眼前和腦海深處盤旋,我攥著拳頭,眼睛裡含著淚水,從一張床潔白的病床上醒過來,而窗外已經是天黑了。
身邊空無一人,我爬下床走出陌生的房間,走廊上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引來我更想嘔吐的暈眩,頭頂燈光慘白得似乎是太平間一樣,冰冷的空氣拍在肌膚上,我冷得抖了一下,過道的盡頭隱隱約約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很熟悉,又有些陌生,我循著聲音的源頭走過去,在一個打開的門裡,發現了白璟南和薛臣燁,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腰上繫著一個白色的錦帶,互相對視著,薛臣燁冷冷的笑了一聲,「小舅,用這種方式,恐怕對她不公平。」
「沒什麼不公平,戀戀對我,才是真心,你既然怪我,也恨我,不如就由我親自解決,你不要再逼她。」
白璟南風姿儒翩然清朗,薛臣燁俊逸不凡年輕挺拔,他們之間兩個軟墊,我仔細揉了揉眼睛,才看清他們身上穿的都是跆拳道服,我雖然還不明確他們到底要幹什麼,但是那冷硬的氣勢我也猜出了十之*,我下意識的想要張口制止,卻發現嗓子根本發不出聲音,而我腳下也似乎被粘在了地上,根本抬不起腿,我越是著急,就越是發瘋,我幾乎都哭出來了。
「小舅,我只想問你一句,到底是你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商業帝國重要,還是已經嫁為人妻的徐戀戀重要。」
我聽見這句話整個人都安靜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是期待還是恐懼,我是願意聽到我重要,還是不願意,我就那麼呆呆的望向白璟南,燈光將他籠罩的格外清晰,削瘦剛毅的臉龐如同雕刻般精緻,他高大的身軀愈發魁梧,良久,他忽然輕笑一聲,「自然是戀戀。」
薛臣燁仰頭大笑,「那小舅為何將她嫁給我?」
「她自己願意,不然你以為,我會忍心會捨得麼?」
「小舅,你可知道,你和她,這是時間眾人唾棄不容的不倫戀?你們簡直褻瀆了徐白兩家的家風!小舅,你是姥爺最疼愛的小兒子,你是白家上下所有人的自豪,從我記事起,父親就走了,母親帶著我很艱辛,我一直記得是你幫了我們,我曾立誓,要做一個如你一般偉大的男人,扛起家族的興衰,不被兒女情長牽絆,縱然我到不了你這樣無所不能呼風喚雨的地步,最起碼,我也要做一個值得欽佩的人,可沒想都,你才是白家最道貌岸然的人!你竟然和自己的養女在一起了,還把她嫁給了白家的後代,要不是白明達離開了,現在小舅給我的這頂綠帽子,就戴在了他頭上吧?明達可不是我,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如果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你是他,你以為你還能繼續俯瞰眾人麼?你早就身敗名裂了!」
白璟南冷笑著搖頭,「不必說這麼多,我從來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戀戀亦是如此。」
薛臣燁本來就在怒氣上,他這樣說,無異於是火上澆油,他忽然抬腿朝著白璟南撲過去,一拳打在他的左臉上,白璟南高大的身子猛然一顫,卻仍舊死死站立著,接著薛臣燁又朝著他的身上去打,每一下都恨不得要了他的性命,白璟南扶著牆,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微微抬頭,臉上仍舊掛著傲慢嗜血的笑容,「臣燁,我不還手,這是我欠你的,但是你記住,只這一次。」
話音未落,薛臣燁又是一圈,打得更狠,白璟南的身子似乎一個拋物線般彈了出去,從半空中劃出一個弧度,最終「砰」地一聲墜落在牆壁上,慢慢的滾了下來。
「不!」我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喚,睜開眼的瞬間,眼前是一片蒼白,但我沒有在外面,而是躺在一張床上,兩個護士從外面匆匆跑進來,身後跟著薛臣燁和他母親,他沒有進來,只是站在門口望著我,臉上是我看不透的神色。
「臣燁——」
我張了張嘴,叫他的名字,他的臉色動了動,身子卻僵硬著,朝我走過來,「什麼事。」
「對不起。」
他低眸,眉頭蹙在一起,許久才笑了笑,「無妨,我早就知道。」
他的母親站在我床邊,一直盯著我,眼神裡是滿滿的懷疑,「戀戀,看在你過門之後,我對你如同親生女兒般的份兒上,你跟我說句實話,這個孩子,是臣燁的麼?」
孩子……孩子?
我愣住,呆呆的望著她,她既是期待又是懷疑的臉讓我覺得格外諷刺而震驚,我的例假一向不准,曾經查過身體說是宮寒,我也就沒往心裡去,大夫開得中藥苦得我想吐,我喝了兩頓兒,就不願再喝了,桂嬸對我好,可畢竟是僕人,她也拗不過我,這樣的病,也不好意思對白璟南說,故而我的身子一直虛,沒有調理好,這個月的例假始終沒來,我也沒當回事,只以為是正常的順延,沒想到竟然是……
我再不說話,這個孩子毫無疑問,就是白璟南的,我試探的問了薛臣燁一句,「是一個多月麼。」
他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良久才從喉嚨間溢出一個字,「嗯。」
我閉上眼睛,大抵是老天懲罰我這樣固執違背了倫理,愛上了自己的養父又
又險些害了他,本就已是不能平復的暴風驟雨,又來雪上加霜,我不知道白璟南接下來會因為我而面對什麼,我只知道,我的罪孽,似乎愈發深重了。
「媽,你先出去一趟下,我和戀戀說幾句話。」
薛臣燁看了一眼他母親,「她懷孕了,我的孩子。」
我猛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薛臣燁臉上的表情特別認真,我甚至在他那麼確定的臉色下,都有些懷疑,到底他有沒有趁我睡著的時候碰過我,不會,即使碰了,我們不過才結婚半個月,也不會有一個一個多月的孩子。
「你的孩子?」
薛臣燁的母親本就不相信,只是又不好發作,薛臣燁這樣說,她自然就不肯放過了。
「你們才結婚半個月,臣燁,這孩子都一個多月了,不要什麼都往你頭上頂,即使——」她欲言又止,「是他的,這也不該你扛,婚能結,也能離,媽想好了,管他什麼詛咒不詛咒,我不能犧牲自己的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委屈。」
「媽!」
薛臣燁有些不耐煩,他坐在床邊,眼睛看著地面,「是不是我的孩子我當然心裡有數,現在什麼時代了,椿城不是發達的大都市,你去看看北京上海,不是一定要結了婚才能懷孕,為什麼戀戀這麼著急嫁給我,我為什麼不在乎她是明達不要的人也非要娶她進門?媽您這麼聰明的人,怎麼還不明白呢!也不想想,我和戀戀要是真的才見過兩三面,她能痛快答應嫁給我麼,小舅這樣的心思,能同意嗎?」
薛臣燁的母親望著他,許久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和戀戀,你們——」
她又將目光望向我,我萬萬想不到薛臣燁竟然能說出來這樣的一番話,他同樣看著我,眼神裡帶著幾分故意的警告,我有些明白了,他仍舊在幫我,在幫白璟南,我惶恐得點了點頭,雖然在薛臣燁母親的心裡,我已然不是什麼好女孩,甚至還是個不守婦道的媳婦兒,但兒子這樣說,她本就有些相信了,我又點頭承認,她就更信了,大抵是功過相抵,她並沒有再固執計較於剛才在家裡那一幕,她沒再繃著臉,而是稍稍鬆了口氣,「既然已經有了孩子,那你們好好談談,戀戀,你和璟南這樣的關係,說出去實在難聽,臣燁如果不嫌,你們接著過,有了孩子就別再有別的心思,本來就不可能的事,再怎麼固執,也得不到好結果,反而害人害己。」
她說完又看了一眼薛臣燁,「你如果確定,就有確定之後的做法,如果沒有把握,我還是那句話,你心裡更清楚,我也是外人,但是薛家的血統,不允許出差錯,另外,你是要強的人,媽知道。」
這番話裡有話,讓我聽的心驚膽顫,我不怕他們都衝著我來讓我接受懲罰,我願意為了我的任性和過去的放縱而贖罪,我只怕白璟南,我現在唯一的心思都在他和這個孩子身上,我寧可薛臣燁跟我離婚,讓椿城千萬人罵我是個不守婦道的人,我死去的父母蒙羞我願意跪在墓前向他們解釋,但這個孩子,白璟南快三十五歲了,他還沒有孩子,小嬸嬸亦不是他愛的女人,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這個孩子,沒人可以動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