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看著林著寅連連叩頭給穆驍,摸摸鬍子,然後又自顧自給自己添了杯熱茶,他看著剛剛收完徒弟的穆驍,笑著說道。
「看來,本官今日這頓飯是吃定了。」
穆驍一笑,他也很欣慰又收了個徒弟進門,日後,只怕是穆學書院會更加熱鬧了。他看著鄭大人,別當他不知道鄭大人目前的局勢。身為大理寺卿,位高權重,如今定然有不少朝廷中人巴結,說不準還有皇子突然駕臨府中。他這幾日這麼勤快的往穆學書院跑,無非,也是為了避避風頭,免得被這場儲君之爭給牽連進去。可眼下最令鄭大人苦惱的是,他需要找人來繼承大理寺卿之位,否則,當今聖上也不會讓他就這麼告老還鄉。
不過,眼瞎還有另一件事,也極為重要。笑酌殺了魏明,傅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又突然流產,右相現在真的就是斷子絕孫了。他知道,右相遭受如此大的打擊,一定不會放過陶笑酌,他真怕,真怕他這個做祖父的連半點作用都沒有。而溫寄卿雖然是溫伯侯,但是右相在朝廷多年,根基深厚,急難對付,想要除去右相,可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師弟,你可知道,右相最近如何了?」
鄭大人聞言,也收斂起深色,右相目前是皇上最忌憚的。這些年,左相和右相雖然看上去實力相當,但朝廷中誰都知道,左相的權勢根本及不上右相。即便,左相宮裡有個貴妃親妹妹,可誰也及不上魏貴妃有手段。再加上如今,二皇子也沒有三皇子來的出色,所以才造成如今右相越來越大的權勢。這點,也是皇上目前最為顧忌的。
可最為苦惱的是,右相這人狡猾的很,即便貪污也找不到任何罪證。好在,借助這陶笑酌一事,也算打擊了右相的囂張氣焰。而且,如今還有個為了保護陶笑酌與右相為敵的溫寄卿,至少能夠暫時壓制住右相。可長此以往,也只能夠壓住右相一時,不能一世。先帝在世時,甚至設下了不准殺右相的聖旨,連如今皇上也沒辦法對付。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皇上最怕的也是右相還會再捲土重來,到時候,只怕再想要對付右相就難了。
「聽朝廷的同僚講,右相因為魏明的事備受打擊,又在長安城內聲名狼藉,這幾日養病在榻,沒有上朝,連右相府的大門也沒踏出半步。」
林錦冉聽著鄭大人的話,心有憂慮,他也看得出來如今朝廷中的局勢如何。右相現在備受打擊,如果能夠在這時將右相徹底擊垮就能去朝廷出去最大的威脅,若是等右相身體恢復後捲土重來,怕是誰都對付不了右相了。只怕,到時候,連溫寄卿也未必能夠保證陶笑酌一世無憂。
潘氏與林著寅沉浸在方纔的喜悅當中,沒想到穆驍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也有些臉色沉重。右相是死是活與他們母子沒有關係,但是此事定會牽涉到尚書府不說,就連穆學書院可鄭大人也會同時被牽連,至於溫侯爺,就更加不用明說。林著寅看著穆驍,小腦袋一揚。
「等著寅長大後,定要除了這個禍害,保陶三小姐一世安穩。」
「哈哈——」
穆驍聽林著寅如此說,高興的摸了摸林著寅腦袋。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但也令人開心。可右相的權勢,哪裡又會是能夠在此時連根拔起的。林著寅這孩子,這話也只能夠說說,須知,做起來的難處。
潘氏白了林著寅這個小鬼頭一眼,這孩子盡會說些話討人開心,不過也讓方纔的緊張感隨著這一句玩笑話隨之消失,也算是有點作用。
「你當右相是這般好對付的,天真!」
林著寅仰高腦袋,視線卻望著被溫寄卿指教琴藝的陶笑酌身上,不消片刻便又立刻移開視線,他此話的說的是真的。可他們不信他,他也沒任何辦法,只要他林著寅在,就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陶三小姐的平安。
恰好此時,溫寄卿也鬆開陶笑酌的手。陶笑酌沒了溫寄卿指導,便伸手接著再次彈出兩個音符,還是如魔音一般難聽。她皺緊眉頭,看著正帶著笑意望著自己的溫寄卿,放佛在問,怎麼她就是彈奏不出來好聽的琴音?
溫寄卿搖頭淺笑,只能說,陶笑酌在這方面完全沒有人沒有任何天賦,所以才會彈奏的如此難聽。他看著頗為可人的陶笑酌,柔情徐徐而出。
「不學了,你陶笑酌堂堂的陶三小姐,不需要學這些玩意兒來取悅任何人。只要有溫寄卿在,便只有我取悅你的份兒,從來無須你紆尊降貴取悅任何人。」
如此直白的話語,聽的旁坐的陶岳逸啞口無言。的確,在他看來,所謂的大家閨秀,未必非要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才能被稱之為大家閨秀。在陶岳逸的眼裡,三姐姐不是大家閨秀,而是金枝玉葉,從不需要學這些玩意兒。什麼琴棋書畫,對於女子來說,不過是取悅人的東西,三姐姐從來就不需要取悅任何人。
「說得對。」
難得,難得陶岳逸這麼贊同溫寄卿所說的話。陶岳逸看著溫寄卿,似乎不再那麼排斥溫寄卿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排斥溫寄卿,只是排斥三妻四妾的男子。可堂堂金尊玉貴的溫伯侯,能夠為商賈出身的三姐姐說出如此有shi身份的話,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容傾袖站在一旁,雖然完全聽不懂溫寄卿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心底卻湧出一股羨慕之感。只覺得,被男子這樣的話寵著,是一個女子此生最大的成就。
溫寄卿的聲音很有磁性,很深情,言語裡飽含的意思就連不解風情的陶笑酌,也聽的心中有幾分觸動。她雖然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但是手卻是離開了七絃琴的琴弦,不再去碰觸。是啊,她陶笑酌從來不需要這些東西,從來,都不需要。即便學的如同娘親那般好又有何用呢?她,不想再補上目前之前的後塵。
箐姨娘看著這幕,不禁被溫寄卿
卿對陶笑酌的情意感動。但凡世間任何男子,能夠對女子說出這番話,必是對其用情極深,用情入骨。三小姐是個有福氣的,這輩子有老爺把她如珠如寶的寵著,還有溫寄卿這般把她捧在手裡心疼的。
琴聲停下,林著寅看著陶笑酌不再動作,便跑了過去。他沒有先衝到陶笑酌面前,而是先跑到陶岳逸面前。
「陶岳逸,日後我們就一起讀書了。」
果然,一聽到此話,陶岳逸就成功的皺起眉頭,顯然被林著寅氣得不輕。這傢伙,以前在廷安學院囂張跋扈,現在還準備來穆學書院。他就不擔心,他會很不客氣的輪出拳頭揍他。
林著寅看見一旁的箐姨娘,心知,這定然就是陶岳逸的親生母親的。想到五年前他不懂事,在陶岳逸面前整日耀武揚威不說,還出言侮辱陶岳逸的母親,他心生悔意。走到箐姨娘面前,他乖乖的低頭認錯。
「以前是著寅的錯,出言不遜。」
箐姨娘看著陶岳逸,別當她不知道,陶岳逸根本就不是討厭林著寅,而是心裡憋著一口氣。當初這口氣,因她而起,如今林著寅當眾給她認錯,這口氣也該因著她而消失。況且童言無忌,這麼可愛的小孩子,她也恨不起來。
「無礙,若非你當日,怎會有岳逸如今的成就。」
穆驍看著林著寅,見他如此懂事,也覺得自己沒有收錯人。潘氏康和箐姨娘,既然箐姨娘能夠在穆學書院,她可不可以也就在穆學書院陪著著寅一起讀書?反正,尚書府這輩子,她都是打算不回去了。
「穆夫子,民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穆夫子能夠成全。」
穆驍看著潘氏,見她也是個知書達禮的人,想必提出來的要求也不會過分。他看著箐姨娘,便想到了潘氏同樣也是一個母親。當年,他留下陶岳逸,箐姨娘則是回到了陶府。因為在當時,他對陶府還有成見,再加上箐姨娘又是陶景天的妻妾,多多少少有幾分私心。而那時,陶府也未家破人亡。沒想到,峰迴路轉,箐姨娘被害,為他所救,也算是有緣。
「你是想留在穆學書院吧?」鄭大人先問出聲兒,都是做父母的人,也知道潘氏心中所想。
潘氏被看穿心裡所想,也大大方方承認,不錯,她就是想留在林著寅身邊。如今,林著寅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穆學書院多的是廂房,一會兒你帶行李自己挑間便是。」穆驍看著潘氏,成全她心中所想。
林錦冉看了眼陶笑酌,隨即又將目光落在溫寄卿身上。溫寄卿此人警覺性極強,當即便看了過去。兩人之間,不過一個眼神,卻是各有深意。
林錦冉看著溫寄卿,他此次前來,本就是要為尚書府和右相之間做一個了斷。他轉而看著穆驍與鄭大人,說道。
「晚輩恐怕也要在書院叨擾兩日了。」
「無礙。」穆驍還沒開口,鄭大人卻已經同意。正好,他也好評觀察觀察林錦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