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晚娘卻在如沁夫人的眼裡看到了解脫的神情。
這一次來,墳山上的墓碑全部已經被刻上了名字,孔致書牽著蘇晚娘的手,一個個上香,敬酒,低聲的和蘇晚娘說著那些沉睡的英雄的故事。
「他入伍的時候才十三歲,瘦嘎嘎的一個小屁孩,力氣卻很大,我分配他去伙頭房,他卻衝到我面前來告訴我他不服氣,他說他是來上陣殺敵而不是來做飯的!十三歲的小屁孩,說話的時候語氣沖的很,可我就欣賞他這份骨氣。」
「這傢伙最沒大沒小了,整日嘲笑老子不識字,動不動的就捉弄老子,直到有一天老子被他弄煩了,直接甩了他幾百米出去,從那以後他才安分了下來。」
孔致書聲音低沉,卻微微哽咽,他彷彿陷入回憶之中,一件件的和蘇晚娘說著。
「他是家裡的獨子,家裡老來得子,可惜家裡沒錢,應徵入伍的時候,他爹娘抱著他哭的死去活來,他卻硬要入伍,說要闖出一片天地將來接家裡爹娘去享清福,他死了這麼多年,他爹娘至今不知道,還依舊在村子裡苦苦的等著他回去的那一天。」
「他是家裡最小的兒子,上頭有哥哥姐姐,也是因為家裡窮,沒錢,所以在災年的時候他為了給家裡省去一口飯應徵入伍,他上頭的哥哥孩子都能打醬油了,營裡的兄弟經常問他,他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他總說,存夠錢,退伍以後回到村子,娶一個勤勞能幹的媳婦踏踏實實的過一輩子,然後生一雙兒女,和他一起孝敬他的爹娘。他死以後,他爹娘卻涼薄的沒有任何反應,淡淡的哦了一聲,甚至喪事都沒有辦,彷彿他和那個家早已沒有關係,可惜了他到死都心心唸唸著要孝敬爹娘。」
蘇晚娘紅了眼眶,她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有些沒出息的在孔致書的話裡紅了眼眶,隨著孔致書的話,她的腦海裡彷彿映現出鮮活的人物來,瘦嘎嘎的十三歲小屁孩站在孔致書面前很沖的說要上陣殺敵,黝黑的幼年在面對大家的嘲笑時候依舊不該他溫厚的夢想。
蘇晚娘不知道她能說什麼話安慰孔致書,除了靜靜的陪著他,聽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著關於英雄魂的事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安慰他。
「他跟了我十年,和我一樣從小兵一路斬殺,不要命的在沙場上拼功,那一戰,我後頸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九死一生,他亦然,他的疤留在了他的臉上,比我看著更加駭人,我和他說,我們是兄弟,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永遠都是兄弟,可最後,是他站在我面前,替我擋下了羽箭,在我面前先倒下,我看著他的血在他的身體裡流出來,我一直五捂卻怎麼也摀不住,到死他都掛著笑,晚娘,你不知道,如果沒有拿到駭人的疤痕,他是個很俊俏的翩翩公子,家裡行商,不缺吃穿,卻因為一腔熱血毅然投身在戰場裡。」
孔致書將手裡的酒倒在墓前,突然吼道,「兄弟們!老子來了!老子終於可以給你們報仇了!兄弟們,看看,這就是我們的仇人,害我們陰陽兩隔,害你們背負叛賊之名的畜生,他是我們拼血拚命擁護的帝王,卻也是讓你們四五喪身之地的狗皇帝!兄弟們,血債血還,你們看著,老子終於把他帶來了,帶到了你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