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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文 / 輕柔如風

    王夫人要往宮裡去找娘娘告狀的心思早叫賈母猜著了,這一日令鴛鴦親自去喊了她來,王夫人一肚子火燒火燎的怒意,可是,見了一臉冰霜的老太太到底也不敢高聲,還是低眉順眼地裝老實相。見賈母沒吱聲,她也不敢開口,就勾著個腦袋,委委屈屈地站在地上,打算等賈母一叫她說話,她就眼淚鼻涕橫飛地大倒苦水。

    誰知道賈母半天都不言語,叫王夫人有些錯愕的同時也咂摸出味兒來了:這是幹什麼,未必特為叫我來就是來立規矩的?喲,老太太這是在罰我呢!說起來,鳳丫頭那一日得以逆襲,也少不了老太太的默許助仗,還有一向沉溺酒色的老大也趕了來,難道這都是湊巧?難道不是因為……?哦,我懂了,這是這老太婆在幫著大房一家子擠兌我呢!這老虔婆到底想幹什麼!

    王夫人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睛往上位瞟去,卻和賈母陰沉的眼睛對上了,嚇得她立馬脖子一縮,忙又低下了眼睛。

    賈母原是故意晾著她的,現在見她這樣子,估計沒半點悔改的意思,還在窺測著肚裡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多半就是想著怎麼進讒言好打擊報復大房那邊,還有鳳丫頭現在沒準成了她的眼中釘,看她昨日跳腳跑去娘家告狀卻叫娘家攆出來的狼狽樣兒,還死心不改呢!看來,不下重手整治,只是敲敲邊鼓是沒法叫這混賬兒媳警醒的了!

    賈母閉了閉眼睛,開口了:「叫你來,有兩件事要吩咐你。一則你們二房現在佔著榮禧堂,又把持著府裡的大半家業,偏又弄不好落人口齒,那一日璉兒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我原是有些私心袒護你們,可也不敢太出格了,再者,你們也不爭氣,叫我不省心。這樣,你回去理一下,明日開始,就和你大嫂一起管著府裡的事務,凡事不要自專,多和你大嫂商議著行事。」

    賈母話沒說完,王夫人眼前就黑了黑,真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啊,這老虔婆這意思,以後是要倒向大房了嗎?管理府內事務的權利怎麼能隨便交出去?交出去了還能回來嗎?再者,交了權利出去的第二步不會就是讓二房哪裡來的會哪裡去,連榮禧堂都住不成了吧?不行!今兒好說歹說,也得叫老虔婆回轉了心思,收回成命!

    可是,賈母接下來的話越發叫王夫人恨不能暈死在賈母的面前,實在是太叫人氣恨了:「還有,那一日璉兒說的,你們貪了人家幾百萬兩銀子。雖然他是沒有根據的猜疑,到底是你們當初事兒做得不機密,現在帶累得我也叫人家背後閒話。我原就放了話的,老二弄回來的林家的家產,咱們都只是幫人家代管著,往後都是林丫頭的嫁妝用的,娘娘省親那會子府裡臨時湊不出錢來挪用一下可以,到時候還是要還的。可是,你後來又說家道艱難,還不上,我許你騰挪日子。你又說林丫頭一個光身,不如嫁與寶玉,大家都是一家子了,也就不說還不還的話了。我琢磨著是這個理兒,也就不聲不響這些年。現在呢,你前兒和我說那話,不中意林姑娘,還要把她往宮裡送!做人沒你這麼心黑的!你既然不中意林丫頭,不樂意她做你的兒媳婦,要另外給寶玉挑好的人家的姑娘,我也不攔著你,但是,你先把挪用的錢還上,總不能昧了人家林家留給女兒的錢!林丫頭可憐見兒的,父母都沒了,我當外祖母的再不給她做主,以後死了也難去地下見她父母!」

    王夫人癱倒在地,說:「老太太,您以為我不想還上那筆錢啊?可是,那些錢都是花在娘娘省親的事上了!一百多萬呢,又不是一筆小數目,如何填補得上?現在剩下的不足五十萬兩銀子了。再說當年,娘娘省親,大家都高興,花錢沒個數,現在光是勒逼我們二房來填補,就是勒死我也拿不出啊!」

    賈母陰冷的眼神盯著她,輕描淡寫地說:「那能怪誰。這錢總是你們花出去的,為的是你家的娘娘省親用的,我原就說不要太奢靡了,你偏是說元丫頭才封了妃,以後沒準要封貴妃,大操大辦才體面,皇家面上好看了,元丫頭才好邀寵往上爬,以後還可以拉扯著娘家的兄弟們的前程,這些錢花了也是找得回來的!現在看來倒是打了嘴的話呢,元丫頭如今的情形,看來是白花了銀子,再找不回來了。且不說那麼多,總之,林家的錢是必須還上的。我倒是也不催逼你馬上就還,總要在林丫頭出嫁之前還上吧。叫媒婆來相看,還有小定,納彩啥的,總要個一年半載才能完事,你就估摸著那時候之前還上,不耽誤林丫頭出嫁就成。」

    王夫人哭了起來,說:「老太太,您還說不逼我?我就是砸鍋賣鐵,把我積年的積蓄掏空了,再加上往日的嫁妝,也湊不夠這許多的錢啊。」

    賈母冷笑一聲,說:「那也不關我的事。再說,就是關我的事又如何?我的話你也是不聽的,如今我倒是冷了心腸了,再不為你們謀劃什麼了。」

    王夫人總算明白賈母的心思了:你們聽話,我就捧著你們二房,行不行,我說行就行,不行也行。若是你們不聽話,就有本事叫你們爬得高,也摔得狠。

    就好比那風箏飛得再高,風箏線可是在放風箏的人手裡,賈母就是放風箏的人,儘管之前王夫人滿心以為已經架空了老虔婆,老虔婆背後發招,現在照舊能夠把權利奪回去,重新把賈府捏在手掌心裡。

    王夫人認清楚了形勢,牙一咬道:「我懂老太太的意思了。好,我依從便是,叫寶玉娶了林家大姑娘。」

    賈母這才緩緩地笑了,道:「這不就明白過來了?很好。不過,」賈母看著她,沉吟了一下,折衷地說:「林家的那一大筆錢,你多少得拿出一些個來,就五十萬兩銀子吧,我再另外貼補給她一點,算作她的嫁妝。我可告訴你,這些錢你不可再伸手了,多少叫林丫頭身上有點錢傍身吧,總不能以後當了寶二奶奶開始管家理府了,還和如今做姑娘一般手邊拿不出幾個錢來做賞銀叫下人們笑話吧。」

    王夫人哀怨極了,卻只能說「好」。

    賈母利用賈璉兩口子挑起府內大戰,削了王夫人的面子,叫她認清了形勢,又逼著她許諾下了寶玉和黛玉的親事

    ,心裡十分熨帖,揮揮手,說:「行了,你下去吧,既然你聽話,這府裡的事務還是你管著,暫時叫你大嫂不插手。唉,說了這半日的話,我也乏了,想要歪著歇歇了。」

    王夫人卻不走,往前兩步,低聲下氣地說:「老太太,我答應了是答應了,只是,先別張揚,老太太知道的,薛家那邊……我原是和薛姨太太說過的,現在反悔了,怕她鬧起來。」

    王夫人現在簡直是滿頭是包,為了不還林家的錢,只得答應叫寶玉娶林丫頭,可是,薛家那邊,她也是許諾過的,只是用「老太太還沒鬆口」一句話來穩著薛家母女,現在事情變成這樣,等於是單方面毀約,可叫她怎麼有臉見薛家的人呢?說起來,現在娘家人裡面,哥哥們都是不搭理她了,就薛家這妹妹還衛護著她,幫她說兩句好話,現在再把妹妹得罪了,她不是孤立無援了嗎?怎麼會忽然之間形勢大變,她一個呼風喚雨的賈府當家太太,一下子就變成孤家寡人了呢?

    賈母睨了王夫人一眼,說:「得了,我只給林丫頭一個人說一聲,叫她放心就好。其餘的人,都蒙在鼓裡,你且看著辦,總之,寶玉和林丫頭也差不多到了婚娶的年紀了,早些辦了,早些叫我放心。」

    當夜,賈母又令人喚了黛玉來,當做一樁功勞一般將此事告知了黛玉,一臉邀功的表情,喜滋滋地說:「我原說要給你一個交代,可算做到了!你和寶玉打小的情誼,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就是寶玉他娘不知好歹,總是跟我強著,不然早兩年就叫你們成親了!那個糊塗東西!」

    黛玉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王夫人嫌棄著自己,有著七竅玲瓏心得黛玉豈能不知?只是寄寓賈府,縱然心酸不甘,也只能忍著,因為這裡不是自己的家,哪能隨便發脾氣認真淘氣呢?可是,王夫人既然不喜歡她,現在被外祖母強壓著頭許了這一門親事,就算做成了,又有什麼趣味呢?外祖母在一日還好,若是不在了,沒人護著了,保不定就像孔雀東南飛裡的劉蘭芝一般終將被夫家拋棄!

    而且,寶玉的性子那麼綿軟毫無男人的剛性,遇事不過會發脾氣砸東西罷了,真要他護著自己,他才沒有人家璉二哥哥護著鳳嫂嫂的氣度和魄力。如此一想,黛玉心裡先就怯了,有厲害心機深的婆婆,卻沒有剛強的丈夫,再沒有強勢的娘家人護著,這樣的親事敢結嗎?

    只是,對著賈母喜笑顏開的臉,黛玉說不出什麼來,只好垂下粉頸,悶悶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因為心裡不暢快,黛玉幾日都懨懨地,只在自己房內看書寫字。叫寶玉擔心不已,連學堂也沒心思去了,托病請假,天天往瀟湘館來「看妹妹做什麼呢。」

    黛玉本來喜歡這表哥的溫柔體貼,以前總是和寶釵較著勁兒爭奪寶玉的心,而現在呢,結果出來了,對手被淘汰出局了,黛玉心裡反而沒了那個熱乎勁兒了。再一看寶玉這沒出息的,天天逃課不去,趕來噓寒問暖,只覺得膩煩而已。男子漢大丈夫,當胸懷天下,志在四方,寶玉的眼界就局限在閨房這一小小的方寸之地,閒情致固然是有的,可惜,閒情致當不得飯吃,而賈府這一向越加頹敗的勢頭即便是局外人的黛玉亦是憂心不已,只有寶玉還恍然不知一般,依舊是玩樂不止,按著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只要府裡有的,橫豎短不到我頭上來」,也難怪大家取笑他,給他取綽號為「富貴閒人」,說穿了,不過就是個白吃乾飯的米蟲而已!

    黛玉這一琢磨,越發不喜寶玉了,背著身子自己寫自己的大字,根本不理他。寶玉倒是會賠小心,就在黛玉的桌子前轉來轉去地,不住聲地讚著:「妹妹如今這字寫得越發好了,我瞅著竟然有幾分顏真卿的風骨!」

    黛玉實在煩他,忍不住嗔道:「胡說什麼!沒得叫人聽見了笑話。」

    寶玉忙說:「我可不是胡說的,我是有根據的。妹妹這筆劃起落,就和我看到的顏真卿的手筆是一樣的!」

    黛玉疑惑地說:「你見過顏真卿的真跡?」顏真卿可是大家中的大家,世人見過其真跡的沒幾個人,倒是黛玉往日的揚州老宅裡有一副顏真卿的真跡,常叫當時還在人世的林如海賞鑒把玩,也就叫當年不過總角之齡的黛玉開了眼界。寶玉又是在哪裡看到的?

    寶玉說:「豈止是見過!太太屋裡就有一副呢,珍藏秘斂地收在一個大箱子裡,裡面還有好些寶貝呢。我就奇怪,這樣的好東西不掛出來,只管收著做什麼!」

    黛玉心頭大震,一下子從書案前站起,拚命壓制著心底的顫慄,盡量平靜地說:「也帶我去瞅瞅!你知道我原是最喜歡看這些個書畫的。」

    寶玉不知內情,見此時黛玉臉色好些了,高興得顧不得了,哪有不答應的?忙說:「好,正巧我才過來的時候,聽說太太今兒出門去了,她屋裡沒人,我剛好帶你溜進去看個真切。」

    等寶玉從一貫幫著管理二太太的私庫的彩雲處哄來了鑰匙,再帶著黛玉進去賞鑒那什麼字畫,黛玉站在這一間堆著滿滿的黃銅包邊的大箱子的房間裡舉目四顧,隨即看到寶玉費力巴勁地打開一個個箱子翻找那字畫,一邊翻還一邊說:「咦,我記著就是放在這一排的箱子裡的,怎麼找不著呢?太太也真是的,這麼好的東西不拿出來掛著,收在箱子裡,萬一霉壞了怎麼辦?」

    黛玉也往他打開的箱子裡探腦袋,這一看,幾乎要閉過氣去,寶玉打開的這幾個箱子裡,裝著滿滿登登的物什,什麼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成窯五彩小蓋盅、金嵌藍寶石葫蘆式盒、景泰藍三足象鼻香爐等物都是極眼熟的,像是往日黛玉還在林家時的擺設,只是這樣的器皿什物說不得別家也有,只好在心裡疑惑罷了。

    黛玉便咬著牙,催著寶玉快找到那顏真卿的真跡來印證心裡的疑慮。寶玉翻箱倒櫃,很是折騰了一陣子,才發出一聲驚喜的大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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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黛玉湊過去一看,頓時眼裡湧出了淚花。

    這不就是爹爹珍藏的那一份顏真卿的《論座帖》嗎?當時爹爹手持這一份行草書稿,娓娓地告訴黛玉這其實是顏真卿在六十三歲時寫給朋友的一份書信,因為不滿當時的權奸跋扈而奮筆直書,故而氣勢充沛,勁挺豁達,爹爹還說:「玉兒,你看,練字當如此,儘管只是一支小小的毛筆,在此公的手下卻有如千鈞之力。」這一份真跡十分珍貴,爹爹費了很大力氣才弄到的,閒時常拿來把玩揣摩,還拿著當時黛玉的小手一起模仿顏真卿的筆畫走勢,自得其樂。

    再一看旁邊還有一柄刺木香菊輕羅菱扇,正是往日母親手裡拿過的舊物,夏日的夜晚,母親總是手持一柄這樣的小扇,給黛玉講一些民間故事,曾被爹爹笑著打趣:「輕羅小扇撲流螢,微雲度漢思牛女。」

    寶玉見黛玉忽然哭了,頓時慌了手腳,一疊聲地問:「林妹妹,林妹妹,你怎麼了?好好地怎麼哭起來了?」

    黛玉勉強道:「誰哭了,原是這屋裡太暗了,眼睛難受。我不看了,這屋裡有些灰塵,嗆得我老要咳嗽,只好麻煩你又把東西放回去歸位,別叫太太發現了,仔細她捶你的皮。」

    寶玉不明所以,嘿嘿地笑著,說:「我進來找字畫練習筆力,是發奮呢,我娘再不為這個捶我。」

    黛玉沒心思跟他說笑,匆匆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屋裡,黛玉的心裡可謂驚濤駭浪:二舅母的屋裡竟然收著那麼多我家裡往日的舊物!那麼些珍貴的字畫古籍就那麼收在大箱子裡不見天日,說明了什麼?

    還有,近日來總聽見下面的人嚼著二舅舅二舅母的舌根,說那一日和璉二哥璉二嫂子鬧紛爭鬧到老太太跟前,璉二哥被二舅舅威逼著休妻,一時急怒竟然當眾說出二舅舅貪了人家幾百萬的家產的秘事,二舅母雖然喝命闔府不得再傳這些謠傳閒話,卻禁不住嘴巴長在人身上,倒是一時傳遍了賈府。眾人都在議論這個「人家」究竟是哪一家,怎麼回事,也有猜疑是林家的,也有猜疑是別家的,做不得數。黛玉聽了也就聽了,並沒有往心裡去,可是,今日在二舅母房裡得見家中舊物,再一思索素日沒想明白的種種,黛玉不禁醍醐灌頂:爹爹素習簡樸,不事奢華,並非家中赤貧,反而有可能積攢下大量的家財,難不成璉二哥哥口中揭發的被侵吞幾百萬家產的「人家」就是她的林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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