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再見面了，就是這樣。()」端木征看著端木夫人，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端木夫人勃然大怒：「你……」
「母親——」端木征打斷她，眼底帶著嘲諷：「就算我們繼續見面，你又能做什麼？」
端木夫人臉色白了白，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來，只能勸道：「我是做不了什麼。可是，你父親，能做！」
端木征斜眼看向她，警告的意味即便不宣諸於口，也能讓人感覺到壓力。
端木夫人柔聲道：「小征，這十年來，你做著讓我們放心的好兒子，你父親才會逐漸把dm集團交給你。但他可以給你，也可以收回來。」
端木征定定地看著她。這個做了他母親三十年的女人，卻從沒有一刻明白過他。他輕聲笑了出來，笑聲漸漸放大：「您放心吧，我也說了，我們只是再見面了，就是這樣！你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端木夫人鬆了口氣，猶自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你就不要再和她糾纏了。這是為你好，也是為她好。我不用多說，你也懂的！」
「我懂！」端木征繼續笑著，那笑容裡的幾許複雜卻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會繼續做你們的『好』兒子。」
端木夫人又關心了幾句，被端木征以「休息」為借口趕了出去。
門外，她望著緊閉的房門幽幽出神，不知為何，心中那股不安還在放大。
不行，一定要做點事才行！
門內，關了燈的房間，端木征依舊保持著坐立的姿勢，漆黑的眸子在黑暗裡閃耀著深沉的眸光。
「他可以給你，也可以收回來——」
端木征唇角忽然漾起一抹笑容：「收得回去麼？」
……
且說，另一頭，雲一諾從端木征病房出來後，剛巧在過道上遇到了來察看情況的彩虹。他略微沉吟了一秒，便笑著踏步上前。
「師父——」彩虹瞅著迎面走來的雲一諾，怎麼覺得他笑容這麼古怪啊？
「去看端木征？」雲一諾笑著問。
彩虹點頭：「不知道他醒了沒有？我有點擔心！」
「不用擔心！他醒了，精神好得很！」
想起端木征那身氣勢，雲一諾有些牙疼，不過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他又高興地咧嘴笑起來。
彩虹一聽端木征甦醒，眼睛亮了起來：「太好了，我去看看！」
她腳剛挪動半步，就被雲一諾大手一揮，一把抓住。
「你要去哪兒？」
「去看看他啊！」
雲一諾手上緊了緊，故作嚴肅地命令道：「不許去！」
彩虹被他弄得一頭霧水：「為什麼啊？」
「醒都醒了，還有什麼好看的？你設計圖畫好了？」
彩虹有些心虛，語氣便弱了：「我……我明天再畫……」
「你真把自己當天才了？截稿日期前交圖，一刻我也不會等！」雲一諾滿臉的不耐煩，拉著她強制往外走，「現在、立刻、馬上，滾回家畫圖去！」
「可是……」
「我警告你，沒交設計圖之前，不准再過來！」
「啊？」
彩虹瞪大了眼，她這神經師父又是抽了什麼風啊？她正在腹誹，卻見雲一諾鳳眸威脅地瞥了過來，嚇得她灰溜溜地收起了不滿。
見彩虹認命地跟自己出了醫院，雲一諾悄悄翹起了嘴角。什麼過了今晚又是朋友？今晚、明晚、後晚都不給你！
……
彩虹回到家，心裡還是有些牽掛，拿出手機一看時間，都已經很晚了。再過去，只怕端木征已經睡下了。
她想了想，翻出下午端木征給她打電話的號碼，琢磨了半天，終於打出幾個字短信發了過去。
「好好養傷，今天謝謝你！」
不過三秒，短信就回了過來：「我沒事，放心！」
這麼穩重的回答，還挺不像他風格的。彩虹正想著，又一個短信接踵而來：「包著紗布，實在有損帥氣，你怎麼負責？」
短信緊接著就是他的照片，頭頂果然包著一圈紗布，看上去有些傻。
彩虹看笑了。還有力氣自拍，確實沒事了。
彩虹笑著點擊屏幕，回了條短信給他：「知道了，給你煲湯！」
端木征又回了個勝利的手勢。
彩虹終於放下心，擔驚受怕了一天，她也覺得疲倦了，這便睡下了。
誰知，他們這湯水之約，一等就等了足足兩天……
彩虹覺得自家師父那間歇性的抽風這次抽得著實久了些。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對自己嚴防死守，就是不讓她去醫院看望端木征。一會兒借口要她畫設計圖，一會兒又要她做飯，再不然就是讓她去練習立體裁剪……總之，一絲私人空隙都不會留給她。哪怕到了下班時間，他也總有借口讓她留在公司加班。
彩虹被他整得苦不堪言。《塔頂》的設計她遇到了瓶頸，越是強迫自己想，頭腦越是混亂，一本小說被她翻來覆去讀了許多遍，卻始終沒有抓到靈感。
於設計師而言，再沒有比此更痛苦的時刻了。
第三天，莫川拯救了她。
事緣莫川提出要去探望端木征，讓彩虹作陪。
雲一諾像是看著大小兩個白癡一樣，憐憫地看了很久，才如大赦般說道：「我已經盡人事了，你們想去就去！」
這般高深莫測的說法，以彩虹單純的心思哪能明白。她高興地坐上莫川的車，朝醫院出發了。
因為沒時間煲湯，她只好買了幾個端木征愛吃的水果代替。
車上，莫川問她那天發生的事，彩虹將對雲一諾的那番說辭又搬出來說了一遍。
莫川感歎道：「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有多嚇人！一諾忽然要我召集公司人力部，挨個打s市所有醫院的電話，看有沒有你的入院信息。我們打了一圈，都說沒有，他又讓問端木征。可是，以端木征的身份，就算住院了，醫院也會保密的。幸好，我想起dm旗下有家醫院……」
彩虹點點頭：「怪不得師父能找到我了！」
沒想到竟是費了如此多的周折，彩虹對雲一諾感激更甚了。
「什麼？你說一諾去醫院找你了？」
「嗯，多虧有師父在，我安心很多！」
莫川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自己打車去的？」
「應該是吧！」彩虹被雲一諾強拉出來，就被他塞進出租車送走了，倒是一路都沒有看到他的專用車。
彩虹這才想起，劉芸給她的注意事項裡提過，雲一諾無論去哪兒，一定要事先準備好專車，因為他從來不坐公共運輸車輛。
彩虹又有些汗顏了，讓師父為她破例了。
她哪裡知道，雲一諾為她破例已經不止一兩回了。
莫川勉強收起吃驚的呆樣，其實心裡早就波濤洶湧。那個討厭醫院，連自己生病也只會把醫生叫到家裡看病的人，竟然進醫院了？還是急到坐了被他形容為「流動垃圾站」的出租車去的！
看來，這個徒弟在他心中份量不小啊！莫川摸了摸鼻子，有些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