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一諾帶著彩虹徑直來到樣衣製作室。
正值午休時間,除了張瑞一個人在練習打版外,其他人都休息著。
雲一諾示意大家該幹嘛幹嘛後,走到張瑞身後,指著電腦屏幕上的版圖問彩虹:「這是什麼?」
彩虹對這些圖那是熟得不能再熟,只看一眼就答道:「一件大衣的前片!」
張瑞被這兩個人盯著,只覺得如坐針氈。一個是打版高手,一個更是行業內的泰山北斗,他不過是隨便畫個練習圖而已,怎麼就要經受這樣兩個人的檢驗啊?
雲一諾命令道:「把所有版圖拉出來!」
張瑞立刻執行。
「現在你看到了什麼?」
「大衣袖子、領子,肩……」彩虹手指順著圖紙移動,突然停在了中間:「這幾張圖不太對,縫合後版型不怎麼好……」
張瑞大囧,急忙把那幾張圖放大了看:「哪裡有問題,這麼看就能看得出來?」
他們一番動靜驚動了顧師傅,他帶著老花鏡也湊過來看了看,疑惑地問:「彩虹,你不是看錯了吧?沒有問題啊?」
這確實不是什麼錯誤,只是考慮到大衣的面料,如果能在肩部稍作一點兒修改,會讓大衣更顯挺拔。
大衣的形象已經在彩虹腦子裡,但她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大家明白她的意思。
好在雲一諾也沒有要她解釋,忽然又走到工作台邊上,抓起做好的版圖丟給她。
「你再看看這些是什麼?」
「這個是蝴蝶袖襯衣吧?」
「這些呢?」他又遞上來一沓版圖。
彩虹挨個翻了幾頁,哭笑不得:「師父,你不要亂插圖好不好?一會兒顧師傅他們又得重新捋一遍了!」
原來,雲一諾抽出幾件襯衣的版圖,混在一起給了她。
顧師傅和張瑞當然不敢對總監有怨言,卻默契地一人一邊站到了他身旁,防著他繼續來亂的。
張瑞緊張地撿起彩虹放下的圖查看,不久便苦著臉問道:「這幾件襯衣款式都差不多,這麼一混還怎麼分啊?」
「不難吧?」彩虹幫他分出幾張:「這幾張是直筒袖的襯衣,這張是長款的,這幾張應該是立領襯衣的領子……」
她忙著幫別人排憂解難,還沒發現四周圍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
張瑞更是像看神似的膜拜她:「彩虹姐,你到底練過什麼**,怎麼能看一眼就知道啊?」
「我……?」彩虹這會兒已經看到大家的眼神了,不過她還沒搞清狀況,茫然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顧師傅倒不愧是這行的老行尊,已經看出了門道:「彩虹,你是不是光看版圖,就已經能想像到縫製完成後的樣子了?」
彩虹點頭,她製作版圖的時候也是一樣,在畫圖時已經在腦海裡描出衣服的樣子了。可看大家這麼震驚的表情,莫非不是人人都這樣?
顧師傅恍然大悟般點頭:「怪不得你手工打版速度那麼快,好像根本不用思考似的!」
張瑞也明白過來了,驚呼道:「天啊,我本來以為你是靠經驗勝過我,原來你是天才啊!」
「天才——?」彩虹紅著臉愣在原地,如果她真是天才,怎麼會到現在還聽不懂大家在說什麼?她的裁縫手藝是奶奶教的,方法就是要畫版圖那一刻起,就在心裡默想做出的形狀。難道這種方法有什麼問題?
張瑞見她依舊是懵懵懂懂的那個樣子,忙跟她講解道:「彩虹姐,我跟你說,我們打版畫圖的時候,都是在考慮圖樣、公式……」
他講得手舞足蹈,彩虹聽了幾句後,好像漸漸明白了。他們的區別,說白了就是平面和立體思考的差別。許多裁縫在畫版圖紙樣時,都是照搬現成的教科書,心裡想的只是平面圖紙,而平面圖立體起來將變成什麼模樣,也只是在縫製後才瞭解。她卻在奶奶的引導下,反向思考,先是想像立體的樣子,再將服裝的各個部件拆開來平鋪……
她從沒接受過正規的服裝設計教育,所以才會以為每個人都是像她這樣做衣服的。再發散思考一下,怪不得她做衣服的速度比別人快許多,因為大家打版後,還要反覆多次調試,這樣紙樣才能與心中的版型重合,而她因為一開始就已經在腦中想好了,所以調試的時間就大大縮短了。
這麼說,莫非她真是「天才」?
彩虹還沒來得及洋洋得意,就見雲一諾不屑地斜睨她一眼,對眾人道:「你們別那麼誇張,她哪裡算作天才了?只是空間想像力比一般人強一點兒罷了。」
彩虹的這個能力,他初見她那晚就發現了。
以他的講解速度,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跟上他的思路。可是,無論他刻意把語速放得多快,她的眼睛裡都不曾出現過迷茫之色。後來他仔細觀察她的製衣過程,發現她不是在不懂裝懂,而是真的聽了一遍就把自己說的內容全都領會貫通了……這只有和他一樣,擁有出色的空間想像能力的人才能做到!
顧師傅正站在雲一諾身旁,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見他當真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又轉頭去看彩虹,她正為自己的「少見多怪」而慚愧。
顧師傅抬了抬臉上的老花鏡,感覺要控制住自己一張老臉,表現出他這個年紀該有的雲淡風輕,真是要累死他老人家了……
彩虹的這個能力,對有些設計師來說,幾乎可稱為終生追求的方向。要是楊嘉勳亦或是蔣浩天早些發覺彩虹的這個天賦,早該搶著要她進組了。當然lilith不在此範疇,因為彩虹越有天賦,她就越氣她當初的放棄,只怕更要恨得咬牙切齒地把她趕出時尚圈了。
可是情況放到這對師徒身上,就讓人哭笑不得了。他們倆,一個單純不知事,另一個則天才到不屑任何能力。於是,這兩人驚了別人,自己倒毫無自覺。
彩虹慚愧了幾秒,又想起一個問題:「師父,說了半天,這跟立體剪裁有什麼關係啊?」
雲一諾扶額,他收了個什麼樣的蠢徒弟,怎麼還不明白啊?他一邊告誡自己,為了晚上那頓飯,一定要耐心,一邊用機關鎗的語速掃射道:「你應該是從第一天做衣服起,就在你這顆腦袋瓜裡無數遍地練習過立體裁剪了。所以你根本不用看什麼基礎書,直接動手就可以了!」他還是忍不住,頓了頓又吐槽道,「難為你這點腦容量,到現在還沒死機,也算奇跡了!」
彩虹眼睛一亮,終於明白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試試,便向顧師傅要了一些作廢的面料,興高采烈地練習立體剪裁去了。雲一諾也懶得再管,自己回了辦公室。
……
經過一下午的練習,彩虹已經能夠用立體剪裁的方法打版做衣服了。雖然還只能做些簡單款式,但也足夠她高興半天了。
懷著愉快的心情回到七樓,她想跟師父分享成果,誰知,剛出電梯,劉芸就慌張地跑過來想要攔住她,但是雲一諾辦公室裡的聲音卻已經飄了出來。
只聽莫川說道:「彩虹怎麼能報名女主角呢?你要我怎麼跟端木征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