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發漲的眉頭:「好了,所有人該幹嘛幹嘛,別再傻站著了。」
他說完又吩咐劉芸帶人去查探情況,然後才為難地看向彩虹。
他還沒想清楚要怎麼安慰她,就見端木征忽然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彩虹的手往外拖。
「跟我走——」
彩虹木然地被他拉著,並沒有反抗。
兩人的一番舉動,震驚了所有人。v&s,dm,每個人都傻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端木征沉聲吩咐了一句:「都別跟著我們!」
再回神,兩人的身影已從製作室消失。
莫川合上驚得大張著的嘴巴,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一諾,你在公司吧?出大事了!」
……
端木征緊緊牽著彩虹的手,走過製作室外長長的通道,穿過一個又一個房間,兩人又坐上電梯,到了頂樓,端木征拉著她走進樓梯間,最後終於走到了天台上。
這種時候,只有這裡才是最清淨的。
到了天台,冷風一吹,彩虹一陣機靈,終於回過神來,抬手摸向臉龐,不知不覺她竟已淚流滿面。
「放開——」她有氣無力地說了句。
端木征看見她沒有血色的臉上滿是淚痕,心中一緊,想要伸手替她拭去淚水,卻終是放開了她。
「你打算怎麼辦?」他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彷彿是上級對下級的問話。
「怎麼辦?」彩虹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心神倍感疲倦:「還能怎麼辦嗎?」
端木征繃緊了臉:「這是『不逞強女孩』的回答,我要聽到真正的彩虹會怎麼說?」
不逞強女孩,久違的稱呼彷彿成了拉斷彩虹神經的最後一弦。她止住的眼淚簌簌地再次掉落。
「三個小時,只剩三個小時了!我能憑空變出一件衣服嗎?」向來說話軟綿綿的彩虹,竟然吼了出來。「我知道大家討厭我,可是,我沒想到竟會有人討厭我到這種程度!」
比起作品被毀,那種被孤立、被憎恨的感覺才更讓人難受。不善交際的人並不代表他們能夠忍受別人總是像看怪物似的看自己。彩虹自從拜師後,受盡了各種白眼和冷遇,她靠倔強強撐著,用繁忙的工作麻痺著,可是,那件破碎的運動服,讓她心底的壓力終於爆發了。
「好了!」端木征依舊繃著臉,彷彿不為所動:「情緒發洩完了嗎?現在,我們來想想,有什麼補救的方法?」
「補救,補救……你不明白嗎?支離破碎了,救不回來了!」
「一定有什麼方法的!你們做設計的不都是這樣,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那是天才的能力!我算什麼,怎麼可能做得到?」
「你一定做得到!」端木征雙眸亮若星辰,牢牢地盯著她的眼睛:「因為你是倪彩虹!倪彩虹曾經放棄過,但時隔十年,她再次勇敢地撿起了破碎的夢想。即便沒有人看好她,沒有人相信她,但她寧願蒙住雙眼,也要繼續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他的聲音變得溫柔:「彩虹,你比你自己想像的厲害得多。不要怕,再向前一步,如果摔倒,我會接住你的!」
彩虹怔住,眼淚迷濛了她的雙眼,她只能依稀看得見眼前人的輪廓。可是他的聲音如此清晰,即便是天台上呼嘯的風聲也掩蓋不住,聲音飄進耳廓裡,與記憶重疊起來。
……
第二次見面後,彩虹依然過著被何曼娜和她的爪牙欺負的日子。想也知道,她是不會去找端木徵求救的。
可是,端木征不知怎麼地就盯上了彩虹,幾次救她於水火。後來,兩人熟了以後,端木征把自己的行為解釋為被無聊給逼的。多麼符合他那時候無事生非,又張揚跋扈,恨不得集齊全宇宙目光的個性。
很快,端木征的大名傳遍了校園,大家視他為英雄,都熱鬧地圍觀這場英雄救弱女……之所以不能叫「英雄救美」,是因為這詞彙總讓人產生浪漫的聯想,但端木征和彩虹放在一塊兒,實在是太難把兩人往那個方向去想。
端木征的行為激怒了何曼娜,她偏激地找了一群人把彩虹堵在了放學回家的路上。
彩虹忘不了那幾個混混猥suo的表情,他們粗言穢語,還對她動手動腳。何曼娜帶著幾個同學站在一旁,得意地看著驚慌的她大笑。
就是這個時候,端木征再次出現了。
他攥著一根鐵棍衝了上來,三兩下打散圍著彩虹的混混,拉起她就跑。何曼娜在他們身後發出號令:「來得好,給我廢了這小子!」
有人追上他們,一腳踹中端木征腿肚子,他疼得摔在地上,鐵棍也從手裡滑落。
彩虹眼見別人撿起那根鐵棍,下一秒就要朝他頭上招呼,她也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勇氣,竟然發力向那人猛衝過去,把人撞得摔倒在地。
端木征爬了起來,拉著她繼續逃跑,混亂中,她感覺自己踩到了地上那人軟綿綿的胳膊,伴隨著一聲慘叫,鐵棍也「鏘」一聲滾落在地上。
端木征的手緊緊包裹著彩虹的小手,他心裡的緊張反映到了手上,大手熱得滾燙,手心的汗水全敷在彩虹的手背上。
他們發瘋一般地奔跑在大街上,彩虹只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的步伐從來沒有交換得這麼快過。
奔跑了一分鐘,彩虹就已經不行了。這樣下去,他也會被她拖累。
「你放開我,自己跑吧!」
「再堅持一下!」男孩的聲音堅定又有力,拉著她的手不但沒鬆開,還更緊了一分。
彩虹沒好氣地提高了嗓音:「你為什麼來救我?如果不是你,何曼娜早就消氣了。根本不會有這些事!」
「沒良心!我救你還變成害你了?難道你更喜歡被人欺負?」
「我只是不像你一樣愛逞強!」
「好了,不逞強女孩——」端木征似乎是笑了,聲音裡滿是笑意:「閉上嘴,省點力氣,我們馬上到了!」
他說完突然拉著她轉了個彎,朝小巷子裡跑去。彩虹對這一帶熟得不能再熟,前方被牆隔了起來,這明明就是條絕路。
等跑到了深巷裡,果然遠遠就望到了一堵牆。
端木征沒有停歇,彷彿還有些興奮,拉著她奔跑得更快了。等到了牆下,他一腳踏上牆下的紙箱。
彩虹這才發現,這裡有大大小小好幾個紙箱,層層疊了起來,像是登牆的階梯一般。
端木征拾階而上,坐在牆頭笑嘻嘻地看著她:「我可沒有逞強,來救你之前,已經研究好了逃亡路線,翻過這面牆,對面馬路就是派出所,我們跑到那兒就安全了!」
他朝她伸出手來:「快上來!」
看著他明亮的笑容,如被蠱惑般,彩虹竟也踩著紙箱爬到了牆上騎坐著。
端木征矯健地跳了下去,穩穩落在地上。
「快,跳下來!」
兩米高的牆,坐在上面看下去,雖不像峭壁懸崖,但也絕不是彩虹的心理能夠承受。她呆呆坐著,猶豫掙扎。
身後,腳步聲、喧囂聲漸近。
端木征大聲叫道:「不要猶豫,跳下來!」
「不,我不行!」不是她不想跳,而是每次身子向前挪動一點,對失重的恐懼感就會壓垮她,她全身抖得如篩糠一般。
「倪彩虹,不要怕,你行的!拿出剛才你撞開壞人的那股狠勁。再向前一步,如果摔倒,我會接住你的!」
腳步聲已經近在眼前,彩虹轉頭就能看到一群人正朝這堵牆奔來,小混混們的臉因大聲嘶吼而扭曲著。再轉頭,就是端木征焦急的臉,雖然流著汗水,依舊那麼帥氣,脖子上的銀鏈在陽光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彩虹閉上眼,向前跳了下去。
端木征如他所承諾的,及時接住了她。她安然無恙,他卻崴了自己的腳。
兩人互相攙扶著跑到了派出所門口……
這次事件以後,彩虹才真心地接納了端木征為朋友。又因他受傷,做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的小跟班,每天被他指揮著做各種跑腿的活兒,卻也因此進入了他精彩斑斕的世界,認識了鄧誠、程爽爽等一班好友……
至於何曼娜,她父母的小吃店在彩虹受襲幾天後,突然倒閉了。他們一家搬出了那個街區,何曼娜也轉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