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把女巫納木訥的設計策劃和圖紙交給雲一諾的時候,心裡瘋狂地在打鼓。她牢牢盯著雲一諾的臉,不想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雲一諾卻像塊堅硬的石頭,不會洩露任何的情緒讓她發覺。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看完了整個策劃稿,最後拿起了彩虹的設計圖。
這是張特別的設計圖,特別在於服裝不是畫出來的,而是用雞蛋殼粘出來,正反兩面都有。這是件帶帽子的斗篷狀及地長裙,裙子形狀上有點兒類似於傳教士,但也只是形狀上。彩虹特意做了些細節處理,比如說手臂採用的是斗篷設計,從胳膊下剪開袖子,手臂從中伸展出來,讓穿著者像是披了一件披風,顯出強勢的個性;又比如長裙裙口開叉到大腿,用若隱若現的大腿表現性感;而連衣帽則增加了人物的神秘感。
所有材質都是蛋殼,雖然蛋殼的凸面材質容易顯得臃腫,但在彩虹的精心設計下卻沒有這個問題。蛋殼有大有小,形狀各異,她拼接出來的圖案很自然,彷彿不費吹灰之力,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了多少時間排列組合,才拼出現在這副最滿意的造型。
從彩虹上交設計策劃起,雲一諾沒有說過一句話。此刻,他一隻手拿著設計圖,另一隻手三根手指在辦公桌上輪流敲著,清脆的響聲每一下都敲進了彩虹的心裡。她既是期待又是害怕,實在太想知道師父會怎麼評價?
這種折磨持續了十幾秒,彩虹終於按捺不住,解釋道:「採用蛋殼設計,滿足遊戲的背景,而且恐龍蛋殼材料能讓整個造型產生一種碎裂感,也符合納木訥給人的那種捉摸不透,性格扭曲的印象。」她抿了抿嘴唇,追問道:「師父,您覺得我的設計怎麼樣?」
她說完話,便大睜著眼睛,灼熱地盯著雲一諾。
雲一諾放下設計圖,忽然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問道:「你喜歡自己的創意嗎?」
「喜歡!」彩虹毫不猶豫。
「用蛋殼設計服裝,這麼荒唐,你也喜歡?」
「我……」彩虹被他審視的目光盯著,有些失去信心,但當眼睛落到自己的設計稿上時,她又再次堅定起來:「在魔幻的世界裡,什麼事都不荒唐。我喜歡我的創意!」
雲一諾瞅她一眼,把設計圖推給她:「我不記得我有讓你做這個設計!」
彩虹有些惶恐,難道師父是因為她自作主張生氣了?她沮喪地垂下眼眸,低下頭道歉:「對不起——嗷——」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她道歉到一半,突然被雲一諾狠狠敲了下腦袋?
雲一諾繃住笑,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歎道:「既然喜歡,就要奮力爭取!低頭幹什麼,我雲一諾的徒弟怎麼能隨便低頭?」
「師父——」彩虹無奈地摸著發疼的腦袋,這人怎麼這麼愛逗自己?
雲一諾捉弄完人,心情無比舒暢,開心地坐著轉椅轉圈。
他有時候看著嚴肅,有時候又會抽風地冒出些孩子氣的舉動,彩虹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轉完兩圈後,背對著彩虹道:「這張噁心的雞蛋殼拿回去,畫個真正的設計圖回來。」
「您同意了?」彩虹抱著設計稿,眉眼間抑制不住地興奮,對著雲一諾的背影追問:「這個設計交給我了嗎?」
「蛋殼拼得好看,不代表你能畫得好。明天拿出設計稿再說!」
「蛋殼拼得好看……」彩虹喃喃重複這幾個字。
他誇她了,他誇她了!
雲一諾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還不滾?」
「我明天再來。」彩虹屁顛屁顛地滾了,臨走時回望了一眼仍未轉身的那人,不由笑道:「師父,再見!」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雲一諾這才慢悠悠地轉了回來,眉頭皺著,唇角卻泛起了笑。
這個徒弟,越來越有意思了。
……
彩虹的恐龍蛋殼長裙設計圖由雲一諾傳給美國公司那邊,很快得到了反饋,大家都喜歡這個設計,一致通過了。
彩虹倍受鼓舞,雲一諾又丟了幾個配角的設計任務給她。
她每天公司、雲一諾公寓和自己家三點一線地跑,生活充實而快樂,時間也在她的忙碌中飛快溜走。
轉眼間,就來到了公佈季度評比題目的那天。彩虹忙得幾乎要忘記這個日子了。
設計師季度評比,採用了和設計師助理評比完全不同的賽制。季度評比先是上交設計圖,但不能只是草圖,而是服裝效果圖+工藝說明。即不能只是讓大家看個樣子,而是要確實地說明如何將設計製作出來。
三大設計組組長將評選出最優秀的十幅作品,然後給每個人一天的時間,將作品樣衣趕製出來。
打分制度設計得非常複雜。三大設計組組長各有15分,他們的評分主要是從專業設計的角度品評;而莫川也會參與設計師評比,有15分的評分權,這是從市場的角度入手,由他來把控一件作品的市場潛力;最後,作品曲高和寡也不行,還要測試它的受歡迎程度,這一部分由所有未入前十的設計師完成。他們每人手中都有一票,可以投給自己喜愛的作品,他們的投票將按比例測算分數,這一部分佔了40分。
但除了以上評分外,雲一諾作為設計總監的無上特權在此時就顯示出來了。他如果覺得誰的設計看得順眼,可以隨時在最後成績中為設計師加分。加分多少,全看他個人心情。不過,從v&s創立至今,他從來沒有行使過這項權力。
v&s設計師分高中初三個檔,只要贏得最佳就可升職加薪。當然,對於高級設計師來說,則只能享受加薪。不過,如果一年內獲得最佳次數超過3次,公司將會為他開闢新的品牌設計組。只可惜這個條件似乎太高了點兒,至今最高紀錄的保持者是lilith那組的設計師路展,僅為2次。
從賽制上可以看出,設計師季度評比不會選出最差設計。不過,如果有設計師做了多年卻從未升職加薪過,他也不會有臉留在v&s。
lilith同一時間對外公佈了彩虹參與評比的消息,當然也包括彩虹如果沒有獲得最佳就要離開公司,而雲一諾則要當眾向所有設計師道歉。
消息一出,三個設計組都沸騰了,摩拳擦掌想要給彩虹一點兒教訓的人很多。那條「冰雪奇緣」確曾讓他們一時驚艷,但那要歸功於舞台效果,細看之下,那不過就是一條簡單的魚尾裙罷了。能成為v&s的設計師,都是得到過好幾次月度評比「最佳」的。她憑什麼一次「最佳」就獲得雲一諾的青眼,一躍龍門?
彩虹還沒被一眾嫉妒的眼光殺死前,就要被蔚芷柔搖死了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沒告訴我?」她一收到消息就衝上七樓找彩虹,摟著她的雙肩使勁搖晃:「你知不知道你攬上了多大的事?設計部藏龍臥虎,一個個都凶殘得很。你這條小白兔會被吃得渣都不剩的!」
「你幹嘛學我師父啊?」彩虹對又被叫了「小白兔」很是牴觸。雲一諾到現在也沒叫過一聲她的名字,總是隨口就「小白兔」這樣,「小白兔」那樣地使喚她。
蔚芷柔對她關注的焦點也很無語,著急地問:「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對策啦?」
「還沒想到!」彩虹苦笑道。
蔚芷柔也不驚訝,反而替她埋怨起來:「這次題目也是奇怪,竟然叫什麼『戀愛的滋味』。也不知道那三大天王是怎麼想的,竟然出了這麼寬泛的題目?」
她不知道,彩虹卻清楚。這麼來勢洶洶的主題,多半出自lilith。果然一出手就直擊她的死穴。她27年的人生裡談過兩次戀愛,一次比一次失敗,這滋味,她搜腸刮肚找個準確的形容詞都難,更勿論要運用到服裝設計裡。
兩天內必須上交設計效果圖,她這次,真是遇到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