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拿著資料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抬頭朝向門口望了一眼;略略帶些吃驚的表情,卻是在多年的不形於色的習慣中被生生壓抑了過去。
只輕輕一瞥,便又低下頭繼續凝視著手中的件,似乎剛剛什麼都沒有看到、又似乎他根本沒有在件中抬起過頭。
原是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原是可以躲過任何人視線的動作,只有手上微微抖動的幾頁紙洩露了他最底處的情緒。
「秦小姐?」
已經走出幾步才發現同伴沒有跟上來的吳順京帶些疑惑地回頭輕喚了一聲。
直到此時,秦小曼才回過神來,想踏前、又想退後;想站到他面前和他說上幾句話、卻又害怕再一次拔亂了自己的心弦而企圖逃走……
拚命控制著胸間劇烈的心跳與鼻眼間不可救藥的酸楚感覺,秦小曼竟然怔怔地愣在原地,忘記了該做些什麼。
「過來坐吧。」
嚴子頌斜挑了眉,炯炯的眼神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一眨不眨地悉數落在她的身上;強自鎮定著近乎淡漠的語氣,只有他自己聽得到尾音處的顫抖。
四年的時光,可以把人改變成什麼樣?
嚴子頌很少有閒情逸致去思考這樣的問題;可是當她再一次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是出自本能的,浮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問題。
不論再正式的套裝也好、再精緻的高跟鞋也罷,即便是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充滿嫵媚韻味的淡妝,都沒辦法掩飾她那雙霧氣氤氳的眸子裡面含羞帶怯的眼神,與多年前k天堂門口抱著琴盒子百般不情願卻又硬著膽子顫悠悠說出「那個,你踢壞了我的東西」的生澀女孩一般無二。
原來,能夠隨著時間飛快老去的,只有充滿執念的人而已。
執念,有對愛恨的癡纏、有對物慾和金錢的追求、還有……對一切過往的反覆思量。
嚴子頌竟然破天荒地感覺自己真是滄桑的可以!在她那樣的眼神下,有一絲幽怨、有一絲期翼、甚至還有一絲令人不敢相信的……欣喜,彷彿四年前被拋棄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秦小姐,我來介紹一下。」吳順京指引著隨後而至的女譯員,來到了桌前,「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董事總經理……」
嚴子頌揮了下手,再抬眼卻又是一片風輕雲淡,「我們認識。」
四年來,除了被強塞入眼睛裡的花邊新聞,她幾乎是刻意迴避著這個男人的一切信息;
而他,也從未聯絡過她。
無論,她此時對他的感情如何,但凡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四年裡從未與你聯絡過的初戀情人,他依然癡心戀著你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況且,這個向來意氣風發的男人,當初,是她拋棄的他!
本來,依著那男人凌厲桀驁的性子,做好了心理準備會被刁難的女人,在他這坦然相認的一句對白中,發現心底竟然湧出了類似於感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