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手緩緩來到她的微攢的眉間,停在半空中。
他,忽然有一種衝動;想為她撫平眉頭凝結的憂愁,可是遲遲的,他的手落不下去。
一想到,她在昏天黑地的夢魘中還癡癡叫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他的手,就再沒資格撫下去。
他是誰?
即使一萬個不願意、卻還是忍不住要去揣測這件事的男人,無力地懸著一隻手在她的眉間之上,猶豫著思索。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捨得讓你承受這種煎熬?
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才能做得到……
走廊上突兀地響起了急促而沉穩的男性腳步聲,一步步朝向病房走來。出於男人敏銳的判斷力,顧辰幾乎在聽到這腳步聲的一刻就提起了十分精神,他本能地知道——是他來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顧辰沒有回頭;
一向沉著冷靜、從不喜怒於色的男人,在這一瞬間被自己腦海裡忽然迸出的一項認知駭了一跳:隨著腳步聲漸漸走近的,竟然還有他並不陌生的對她的愛憐、還有他發自內心的昂揚鬥志與豪情。
他平靜地微微側了臉,彷彿依舊望著病□□的女孩,可是男人此時的心緒格外清晰起來,自己所有的注意都被集中在了病房的門口。
隨著腳步聲在幾步之外停住,顧辰的手輕輕撫上了秦小曼微攢的眉頭。
焦慮著快步走來的男人,急切中甚至還帶著一絲因為終於可以明正言順見面了這樣小小的、說不出口的欣喜情感,在進門的一剎那就被一抹寒霜毫無徵兆地籠罩了雙眼。
憔悴清減的秦小曼就躺在病□□,安靜而平和地睡著;他沒料到的是,床邊卻獨獨坐著一個男人。
「放開她!」低沉冰冷的聲音,眉頭已是緊緊擰了起來。
顧辰緩緩把撫在秦小曼眉間的手收了回來,看了看自己被睡夢中的女孩緊握著的另一隻手,從容地反過手來握得更緊,轉回身望向來人,細挑著一對劍眉,「我沒辦法。」
一句話,兩個含義。嚴子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也注意到了男人的手正在被睡夢中的女孩緊緊抓著;她的手指修長纖細,此時卻像一根根尖利的刺深深扎到了他的肉裡。
站得筆直的男人,完全收斂起週身的散漫與不羈,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凌厲,像是忍耐又似壓抑,「我說,放開她!」他說得慢,卻字字鏗鏘。
顧辰不由得繃緊了神經,卻仍舊平靜著一張俊臉,不動聲色中說得溫和而堅定,「我說,我沒辦法。」
是沒辦法,放開她的手;還是沒辦法,放開她的人?!
夜,寂靜的校醫院病房,空氣似乎也在兩個男人之間凝滯了。
吳雨拉著劉奇麗慌慌張張追了進來,屋內的高壓與嚴寒讓兩個女孩子都不禁一愣,遲遲沒敢開口。
吳雨看了看嚴子頌漸漸陰鶩的臉龐,順著他的視線捕捉到了秦小曼與顧辰交握的兩隻手,不由得心裡一陣發苦。被這暗潮洶湧卻又針鋒相對的尷尬局面震懾住的劉奇麗左左右右轉著眼珠,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吳雨歎了口氣,走向了床邊。
兩個男人,誰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