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討論結束了的原因是前面出現了一節塌方。塌方的面積不大,也就一米多的山路,蘇海城在最前面一跳就過去了。難就難在,路那邊還是很窄的山路,一面山壁,一面懸崖,中間就半米不到的路,這跳歪了不是撞石頭上,就的掉山下去。
蘇海城在那邊喊道:「跳過來,不要看下面,就這麼點距離。」
但是卡卡西還是先脫下包,把包丟過去,自己再跳過來。這樣就能減少重量了。我們也都如法炮製。只是在我跳過去的時候,卡卡西那傢伙正好大吼了一聲:「蛇蛇蛇!」
嚇得我有點失衡了。好在蘇海城扶住了我。我靠在他手臂上穩住身子就朝著那邊的卡卡西喊道:「卡卡西,你喊什麼喊啊?哪蛇了?」
他指著下面的一條小水溝,那下面還真有一條手臂粗的蛇在過水呢。
張先生歎了口氣:「這些蛇都瘋了。你們殺了他們的蛇王,所以它們昨天才會像你們發起進攻的。還不知道,會不會再來一次呢。我們要盡量避開蛇。」
所以我們昨天直接走林子是一個很錯誤的決定?
看著張先生願意開口說話了,我也趕緊跟在他身後,輕聲說道:「張先生……」本來是想套近乎,說點這山裡的事情的,沒有想到他反過來問我:「你們既然要看那小屍體,昨晚明明知道我在埋,為什麼就直接過去看呢?還要早上再挖出來,那是大不敬!」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昨晚上我是看到他在那埋屍體了,但是我還睡得懵著呢,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而早上要去挖屍體那是蘇海城干的,我什麼也沒做,就當了跟屁蟲了。
蘇海城靈活敏捷地在那小小的山路上,繞過我們,繼續走在了最前面,邊說道:「想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的話激怒了張先生,張先生脫口就吼道:「我沒什麼來贖罪的!」
蘇海城回過頭來,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你騙不了你自己。」他朝前走著,卡卡西搖搖頭,也跟了上去。阿天上前拍拍他:「別在意,他就是個死人,不是說死者為大嗎?別跟個死人計較。」
我緩緩吐了口氣,才說道:「張先生,我想那個孩子,應該會感謝你的。你結束了他無盡的痛苦。他終於能好好休息一會了。」
他還是對我沒好氣地說道:「死了就是死了,哪來那麼多想法!」
他越過我,也跟著他們走了。這下我成了墊後的了。我長長吐了兩口氣,對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還有時間。不過這個還有時間其實就是在欺騙自己而已。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們這一趟的行程也只還剩下一個寨子而已。我們覺得應該能打動他的這個死亡的寨子,在他心裡原來什麼也也沒有改變。
好一會我才跟上我們的腳步,阿天也在不知不覺中繞到我的身後。
我的喪氣在之後表現無意。在我們再次進入寨子。那寨子裡的同樣出現了用竹圍欄圍住的榕樹。
一樣的石板路,一樣的木樓,一樣的老人,一樣的孩子。只是這一次,老人沒有躲開我們。一個老人,手裡那種紅布條,在那竹圍欄上綁著。每隔幾根竹子就綁一根紅布條,嘴裡還唸唸有詞的說上幾句。
阿天上前,剛要問話,那老人就瞪了過來,一種防範的樣子。
還是張先生上前,用方言跟這個老人搭上了話。張先生雖然賺著那種有錢人,公司老總的錢,但是他既然是走山的,那就多少知道幾種方言的。就好像我爺爺。我記得他好像是會說三種方言,都是我們這周邊幾座城市的附近會出現的方言。張先生也不例外,既然走山,就肯定要能和周圍的人溝通。
幾分鐘之後,那老人綁好紅布條離開了,張先生才對我們翻譯道:「從今年過了端午開始,山裡的蛇就經常會進村子。有時候還會爬樹,這個村子裡,有人被從樹上掉下來的小蛇咬死了,他們才用竹圍欄把樹都圍起來。村裡不少人出去打工了,就是因為大家覺得這裡的蛇會攻擊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一樣。也有村裡的老人說,這種現象是因為去年的時候,那山裡的大蛇被人殺了。」
我和卡卡西都是同時看向了蘇海城,那是他下的手。
不過卡卡西馬上說道:「這是好事啊,這些人都出去打工了,然後幾年之後,他們就在外面買房子,在然後他們帶著孩子和老人一起出去,接著這幾個寨子就人去樓空了,那麼那個山裡的狗屁封龍陣不就沒人給它封了嗎?」
他說完看看四周的我們幾個人。大家都跟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有什麼不對嗎?」他提高了聲調。
阿天攀上他的肩膀,說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
蘇海城一句話沒說,就繼續往前走去。阿天跟了上去,卡卡西也追了過去:「喂喂,你給我說清楚啊。阿天!天大哥!天老兄!喂!你說不說啊?不說我就把你藏著的那些愛情動作片都給蘇死人共享一下。要不看他那冷板的樣子,也不知道……」
「小子真是沒當過兵,也沒住過學校的男生宿舍吧。這種東西我會怕你?」
「那好,我下次去你店裡,我在你辦公室丟個男男用的潤滑劑,哈哈哈哈,看你怎麼找女朋。」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了,我才幾步靠近了還沒有跟上他們的張先生,輕聲說道:「這裡的老人不會走,而且那些出去打工的人,也不見得就能在外面買房子。很多人,他們在外面打工,老人和孩子留在這寨子裡。八年之後,下個死亡再次來臨的時候,那些外出打工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家裡的老人和孩子什麼時候死在了這裡。他們得到風聲趕回來的時候,說不定這裡已經是一片廢墟,就跟我們昨天看到的那片廢墟的一樣的。也許他們能早點回來,看到的也只是一具具炭化的屍體。一夜之間,沒有了老人,沒有了孩子,對於那些外出打工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是逃離了這裡,而是給自己種下了自責後悔一生的種子。說不定,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更希望能一家人一起走呢。
這裡的蛇多,趕趕,多用點雄黃,花個幾年,還是能平靜下來的。但是那邊山上的墳,那墳下的湖水,那湖水下的龍,才是這一切的根源吧。張先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大步朝著蘇海城他們的方向跑去。
從寨子下來,比我們上山的時候要容易了很多。只是這一次,張先生一直的殿後的那個。我們走的這節路,並沒有什麼危險,大家也不用擔心他會逃跑什麼,也就沒有再做什麼調整。就是卡卡西在阿天那得到了答案之後,義憤填膺地喊著,他現在就要回到那寨子,讓那寨子裡的人都搬到別的地方去,告訴他們再過八年,他們就跟之前那兩個寨子一樣了。
不過他也就是口頭上說說罷了,要是他真的那麼做的話,當地的派出所就會以煽動民心不穩,試圖引起騷亂的罪名,抓了喂兩天蚊子吧。
回到小鎮上,大家都沉默著,這一天半給大家的衝擊都很大。大家也沒說什麼,就回房間洗澡去。
洗過澡,我換著乾淨的衣服,就坐在床上,看著窗外藍藍的天空,聽著那附近河裡傳來的嘩嘩的水聲,心裡放空了,什麼也不去想。或者說的心裡很亂,什麼都想,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蘇海城從浴室中出來。他站在窗前,擋出我的視線的時候,手裡還拿著酒店的白毛巾在擦著滴水的頭髮。他一句話也沒說,我也不說,就這麼看著他。看著他那深炯的眼睛裡倒影著的我。
好一會,他才說道:「別給自己壓力。」
我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他還是明白我現在在苦惱什麼。我點點頭,低下頭,看著手指尖這兩天被草籐割出的一些小傷口。在山裡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哪裡受傷了。但是在回來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手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小口子了。
感覺到頭頂光線的變化,我抬起頭來,就看到了蘇海城俯下身來,兩隻手撐在床上,低下頭,額抵著我的額:「這個張先生會出現,已經是我們整個行動的意外了。只要他不站在q那邊,對我們來說都是沒有什麼損害的。四一,你用不著自責。」
他啄啄我的唇,我點點頭。雖然在點頭,但是我還是覺得心裡壓著什麼東西,好重,讓我呼吸都困難。如果,也就是一個假設,我們能在這趟行程中說服了張先生,我們就能輕易的破局。那樣的話,就不會有誰在去冒險,不會人有在死。最重要的是,我不用再經歷一遍,看著蘇海城離開我,跳下水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