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問道,「那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壓低聲音對我解釋道:「明天你拿著這些東西,去a市,到我家去,跟我爸媽說你肚裡的孩子是我的。他們就我一個獨生子,所以他們會想盡辦法讓孩子留下來。這樣你就有借口讓他們把屬於我的東西都給你。」
「給我?真的給我?」這時候我腦子裡浮現出來的是房子,車子,票子。如果那個死人並不要求我履行什麼夫妻義務的話,就這麼把東西都送給我,那麼我當然要?
我不知道當時我的表情是怎樣的,但是換來的卻是他的白眼。「這些東西是你幫我拿到的,之後你再給我。我在執行任務中犧牲的事情,我爸媽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這件事裡面有太多的疑點,現在我還不能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所以你必須作為我的代言人出現,明天你最重要要拿到的東西,就是一個這幾天我爸媽剛收到了一個寄給我的包裹。」
我心裡暗忖著,真看不出來這個軍人還有淘寶的習慣。之前新聞上不是說過嗎?有一個a級通緝犯,在光棍節那天買了很多東西,地址寫的就是他家的地址。結果他還真的回家去取包裹了,就是他回家取包裹的時候他被抓了。
「包裹裡是什麼?」我問著。
「別問那麼多,有些事情都不能告訴你。」
我同樣也白了他一眼:「你這樣讓我幫忙做事,而且還是拿我的名聲來犧牲了,現在卻告訴我說這有些事情不能告訴我,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他靠在座椅上,手放在桌面,輕輕敲擊著:「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怕我了,你不要忘記,我是個死人。」
給他這麼一提醒,我才記起來他是一個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的死人。而且他還是跟著那些死人離開的。我心裡浮現出了一個我特別想知道的問題,那就是那天他跟著屍體,走進了黑暗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又是怎麼回來的?不過,估計以我們倆現在的情況,他不會把這個問題的答案告訴我。
在這個事情上,我似乎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飯也沒有吃下幾口,就跟著他回到了我的小屋。
剛把家門關上,他就站在沙發前,脫著自己的衣服。
「啊!你幹嘛?」我驚呼著。
「給你看看我的身體。我媽以前是當警察的。她的洞察力很高。說不定會問很多我的情況。這方面我們要有準備。」
我是急得快哭了。我唯一見過男人的身體的,也就是去年我們工作室的同學一起去游泳。那時候,他們男人還個個穿著泳褲呢。而這個死人竟然動作那麼快的,已經在脫褲子了。
我趕緊伸手摀住自己的眼睛,嚷著:「不要,你快穿起來。我……我能應付你媽的。」
他卻伸手扯下了我捂著自己眼睛的手:「好好看看!」我的眼睛猛然看到他的身體的時候,一下就驚住了。
他的身材很好,腹肌人魚線,肌肉結實,看來都是平時練出來的。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身上有著很多受傷的痕跡。
他抓著我的手,覆上他的左邊肩膀那縫針的印子上,說道:「半年前的傷,縫了十一針。」
接著就是他的右腰:「兩年前的傷,沒縫針,所以傷口長得有點醜。」他的皮膚海蜇溫熱的溫度,在這樣微涼的十月份裡,也不會讓我覺得冷。只是我的心跳在劇烈加速著,我的頭也低了下去。本想著要別開目光的,但是卻不巧地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地方。
他一隻手指抬起我的臉:「看哪呢?看哪呢?」
我趕緊讓自己回過身來,忘記剛才那不該看的地方。他帶著我的手,放在了他左邊的胸口,說道:「這裡槍傷。沒有傷到要害。這裡……」
「你好像有心跳!」我脫口而出,就在我的手敷上去的時候,確實好像感覺到了他心臟的一下跳動。就一下,沒有再接著第二下了。
只是我的這句話一說完,他就丟開了我的手:「你就不能認真點嗎?明天要是你被我媽趕出家門的話,我策劃了這麼久的行動就完了。」
「我……」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在我看來,他應該也很關心自己的身體吧。畢竟突然死了,而現在要是自己還有心跳證明自己還活著的話,他不是應該很高興嗎?為什麼他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難道說,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這個現象,但是他並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這聽著有點像廢話,他的心臟會不會跳動,他當然比別人要清楚得多。我開始懷疑我剛才感覺到的,他心臟的跳動是幻覺。或者是我自己腦袋抽了一下。
他那個樣子確實像是很生氣的模樣,我趕緊自己貼上去,說道:「那這個傷口呢?」我點著他右臂上一片皺著的皮,問著。
「被燒傷的。」
「哦,那還有其他傷嗎?也許你媽媽不會問我這些呢?」
「左邊屁股上,有個雞蛋大的麻點,在戰地上注射藥物的時候,過敏的。我媽知道這個傷。」他一本正經地說著,而我卻噗嗤笑了出來。
在抬頭看看他,他還是那張死人臉,臉笑都不會笑一下,害得我也趕緊停下了笑,咳嗽幾聲:「好吧,我都記住了。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你去網上查查,大概一個多月的懷孕的什麼狀況,明天裝像點。你要帶出來的那個包裹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我點點頭,但是想著剛才他說的屁股上的疤痕,我就忍不住笑,憋得難受的時候,低頭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抬起頭來吧,又看到他的冷臉。乾脆推開他就朝著房間裡走去。他不是說,房間歸我嗎?
我衝進房間,一頭扎進被子裡去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什麼情況,等我笑夠了,從門口打開了一條縫,看著客廳的他的時候,我以為他沒有看到我,但是卻聽他說道:「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其實他也挺好看的,如果他不是死人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蘇海城帶去長途汽車站了。他沒有身份證,也只能坐長途汽車。好在我爸媽都是在a市的,我對這條線路的長途汽車也比較熟悉。只是在剛到車站的時候,我們老闆就打來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接到老闆的電話,我就會覺得緊張。真的很緊張。就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說話都底氣不足了。
「老闆。」
「你今天還不舒服啊?不來上課?」
「啊,我請兩天假吧。」
「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
我看看身旁的蘇海城,心跳馬上就加速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他就是個死人,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緊張什麼啊?就算是演戲,這也只是我們兩個人知道的戲,我緊張什麼啊?」
可是偏偏我的心跳卻穩定不下來。「啊?不是的,他是,我認識的一個人而已,認識而已。老闆,你女朋友如果……」
「好了,就這樣吧,你盡快回來上課,下周就有一個展示活動了。」
「好。」他打斷了我的話,很明顯就是不想提這件事。
跟著蘇海城上了長途汽車,這一趟是要跑高速的,至少也要四個小時呢。他一上了車子就雙手抱臂,閉上了眼睛,一副假寐的樣子。但是我坐在他身旁,心裡卻越來越不安了起來。
好不容易,才鼓著勇氣對他問道:「那個,你們在進那個寨子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
「死了,全死了,別問了。」
「那你那天晚上是不是跟著那些屍體走了,他們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