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許良把她摟在懷裡,臉色有些難看。他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安撫著。
幾個追過來的宮女,立刻不敢動了,手裡還端著一碗藥,卻不敢上前。只是愣愣地看著。
向許良好容易把方悅言哄好了,把她攙扶起來,看著眼前站的幾個宮女。視線停留在那一碗黑烏烏的中藥上,嘴角閃過幾分陰冷的笑意。
「這是怎麼說?公主,悅言好容易懷上了孩子,你是要強灌什麼藥?」他眉頭微微挑起,臉上帶著幾分不滿,眼睛輕輕瞇起。
明珠公主瞧見他來了,也就揮了揮手讓那些宮女回來,顯然不準備再繼續灌藥了。
「果然旁人說的對,有了媳婦忘了娘。你都不問問那是什麼藥,就這般責問我這個親娘。早知道你這樣兒,當初就不該生你了!」明珠公主抬起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臉上的笑意帶著十足的嘲諷意味。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僵持,向許良牽著方悅言的手,一步步往明珠公主的面前走去。周圍的幾個宮人被他瞪了幾眼,紛紛收斂了起來,不敢有絲毫動作。
「藥拿來,我喝!」向許良的面色顯得更加陰沉了,他伸出手衝著藥碗的方向,顯然在示意那個宮女把藥碗遞給他。
明珠公主面色一沉,整個人顯得更加不高興,冷聲道:「夠了,你喝什麼,帶著你媳婦給我滾!小丫頭,本宮告訴你,堅決不要傷害許良,否則你會後悔的,本宮這裡有無數條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人法子!」
她看著向許良懷裡的方悅言,目光如炬。即使沒有化濃妝,但是現在這副模樣,也十分嚇人,週身的氣勢不減,相反帶著幾分逼迫的意味。
方悅言不由得抖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往向許良的懷裡縮了縮,面上的神色卻變得堅定起來。
「我為何要傷害世子爺,他是我的夫君,以後就是孩子的父親,我的仰仗。我背叛他有什麼好處!即使公主不要我喝那所謂的藥,我也不會傻到拆自己夫君的台!」方悅言跟著向許良,似乎被壯膽了,語氣十分堅決。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向許良的手也把她摟得更緊了。兩個人相依在一起,甚至還對視了一眼,濃濃的情誼瀰漫其中,看著倒是恩愛纏綿的模樣,不過落在明珠公主的眼裡,卻是有些刺眼了。
「怎麼,兒媳婦這是在嘲諷本宮了?本宮就拆了向王爺的台,還打了他臉!」明珠公主冷哼了一聲,語調高高揚起,帶著十足的嘲諷意味。
方悅言微微一愣,轉而才明白過來。她方纔那一段話,明明是表明心跡的,但是落入明珠公主的眼裡,可不就是打她的臉的嗎?
明珠公主和向王爺之間,可就是一團亂麻,而且聽向許良那天晚上所說的,就是明珠公主先對不起向王爺。難怪明珠公主這麼大的反應,原來是怕方悅言跟她一樣背叛自己的夫君嗎?
「公主,你想多了。悅言身體不適,我先帶她回府了!」向許良輕輕皺了皺眉頭,覺得明珠公主完全就是胡攪蠻纏,不願意再留下來與她拉扯,直接行了一禮,就攬著方悅言的肩膀往外走去。
明珠公主沒讓人攔著,只是一直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細瞧,直到看不見為止。
「公主,小廚房裡燉了燕窩,奴婢去盛一碗給您!」一旁的宮女瞧見明珠公主發呆,低聲請示了一句。
「不必了,把那碗遞過來吧!」她擺了擺手,衝著一旁小宮女手裡的藥碗指了一下。
她端起碗就仰著脖子一飲而盡,烏黑的藥汁順著她的唇角緩緩流下,配上她白皙的皮膚、嫣紅的嘴唇,透著別樣的美感。
「甜的。」她舔了舔嘴角,進而勾著唇笑了,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
「我那兒子真的是翻臉不認人,也不認我這個母親了,只有他媳婦兒好。我怎麼可能會去害他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呢?」
明珠公主轉了一圈手中的瓷碗,過了片刻,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不過是一些醬汁調了水出來的藥,就把他嚇成這樣。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還真是對的!」
***
「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傷到哪裡?」向許良一直把她帶回了向王府,才輕聲問話。
方悅言立刻搖頭:「沒有,我畢竟懷了身孕,公主府的下人還是有分寸的!」
向許良觀察了她片刻,見她的面色已經恢復了粉嫩,不再是那麼蒼白,手心也變得溫暖起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還是去請大夫來瞧瞧!」他一擺手,就有機靈的小廝出去請大夫了。
等大夫瞧過了,確認沒事兒之後,向許良才輕鬆了一口氣,坐到床邊和她說話。
「公主之前就會戲弄人,這回估計也只是把你抓過去戲耍一番,我想那碗藥定不是什麼□□,無非是些帶顏色的東西調製的。」向許良拉著她的手,拿著濕掉的錦帕,替她一根根擦拭著手指,動作十分輕柔。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獨有的味道。明明只是說幾句話安撫她,但是伴隨著那磁性的聲音,就好像是在說情話一般,讓躺在床上的方悅言,不由得心跳加快。
「她曾經也這樣戲耍你嗎?怎麼戲耍的?」方悅言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始終是放鬆的,甚至主動換了另一隻手,張開五指讓他繼續擦。
向許良看著她這十分自然的動作,不由得抿著薄唇笑了。雙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搓了兩下,才拿起錦帕擦拭。
「這個就
就真的數不清了,有時候公主做事情,從來不考慮後果,更不會顧慮別人的感受。我年幼的時候,她就與王爺和離了,那個時候好多世家一起的子弟,都不怎麼瞧得上我,就因為我有一個放浪形骸的母親。」
他輕輕閉了閉眼睛,臉上露出幾分緬懷的神色,顯然是在回憶十幾年前的事情。
「有一次我被欺負了,就離家出走去了公主府,希望她能夠安慰我哄我。但是我等了很久,只有一個老嬤嬤出來,手裡拿了一串糖葫蘆給我,說公主讓我回去,別再來了。我拿到糖葫蘆感到很開心,雖然她這些話很傷人,但是我覺得這串糖葫蘆就是她對我的安慰。」
方悅言從來沒聽他提過小時候這麼仔細的事情,不由得聽入了神,瞪大了眼睛瞧著他。
「我邊走邊去咬第一個糖葫蘆,非常想念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但是我迫不及待地張大嘴,用力一口咬下去的時候,卻崩掉了一顆牙。那個糖葫蘆其實是假的,紅色的珊瑚珠子打造的跟一個個山楂一模一樣的形狀,只是在外面裹了一層晶晶亮的糖衣。」向許良有些失神,似乎回憶起這些事情,他整個人也處於發呆的狀態之中,只是愣愣地看著方悅言的手指。
「那後來呢?你哭了嗎?」方悅言察覺到他的出神,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側,柔聲地問道。
「後來流血了,牙齒就崩到我的腳邊,看到就自然哭了。最後我也沒把那串糖葫蘆扔掉,相反還撿起那顆崩掉的牙齒,哭得稀里嘩啦跑回了王府。」他回過神來,語氣變得輕快起來,說到最後,自己先輕聲地笑開了。
方悅言被他帶得也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就覺得心酸。
難怪向許良的性格這麼愛背後黑人,原來是小時候就被親生父母給折磨過了。有一個明珠公主這樣的親娘,想來這前半生都安穩不了,一直處於與她鬥智鬥勇之中。所以向許良才會生出有些扭曲的性格。
「沒事兒,以後我買糖葫蘆給你吃!」她甚至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就像平時向許良對她做的一樣,帶著十足寵溺的動作。
向許良抬起眼,眼眸裡閃爍著幾分促狹的光:「你以為逗貓咪呢!」
***
方悅言這胎並不是很折騰,害喜的狀況也不嚴重。甚至愛吃的東西都是常見的,平日裡她是個肉食動物,沒想到懷胎期間,竟然變成了雜食動物。
她平時最不喜歡吃蘿蔔了,結果廚房燒了個蘿蔔燉肉,她是一口肉來一口蘿蔔的,還沒反應過來,一小碗已經吃完了。
「完了完了!」她放下筷子,臉上露出幾分糟糕的神色。
幾個丫頭聽她這麼喊,立刻就聚集了過來,低聲詢問著究竟怎麼了。
「蘿蔔吃多了,容易——通氣!」她很想說放屁,但是臨到嘴邊又換了個詞兒。
吃蘿蔔通氣的味道,那真是連自己都忍受不了,更何況是別人。她以後再不吃蘿蔔了!
當晚向許良回來之後,就被人請到書房睡去了,如何都不肯讓他回房。
「世子夫人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向許良一看這樣,就覺得不妥,生怕她有什麼閃失,立刻就急聲詢問。
來傳話的是冬霜,她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方悅言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說,而且因為這種事情不讓世子爺回房睡,的確挺任性的。
「冬霜啊,你告訴爺的話,之後爺讓人多買些吃的給你們幾個。我主要是擔心夫人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是要打探什麼旁的。」向許良眼睛眨了眨,立刻就柔聲細氣地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