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嬤嬤整個人都跟著抖了兩下,她剛剛都以為自己肯定要摔倒了,心裡還想著要是摔了就假裝昏過去,把這事兒鬧大。新奶奶入府伺候老夫人,結果把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嬤嬤弄得暈過去了,吳慧如何都討不到好處。
哪裡曉得她眼睛一眨,吳慧就已經衝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扶穩了她。這可不是一般閨閣姑娘能有的速度,分明就像是從小習武一般。
「我可是一片孝心,嬤嬤不會阻攔我吧?如果我不伺候祖母,這心裡頭肯定是難受得很,終日不得安寧了!」她等方嬤嬤站穩之後,就一轉身再次走回了老夫人的床邊,眉頭一挑,冷聲問著。
雖然她的臉上還帶著笑意,但是問話的語氣卻帶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彷彿誰敢阻攔她伺候老夫人,她立刻就衝上前來與人打架一般。
在場的人當然沒人敢忤逆她,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她繼續十分粗魯地替老夫人換衣裳。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雙眼赤紅,顯然是被氣得。甚至還大聲地喘著粗氣,可是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連最得力的親信方嬤嬤都敗下陣來,她也沒誰能指望了。
被吳慧這麼又是摔打又是語言的威逼利誘,方嬤嬤也只好偃旗息鼓,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好在吳慧並不準備把老夫人弄傷弄殘,也只是純屬小規模的報復。
偶爾還能留下兩個紅印子,但是衣服一遮又看不見了,再加上吳慧的氣場實在太強,方嬤嬤根本不敢說什麼。
「六嫂,祖母吃藥之後還要喝茶漱口的!」等吳慧把老夫人安頓好之後,方悅言輕聲開了口。
「哎呦,瞧我這性子,還是悅言瞭解祖母!」吳慧一拍腦門,立刻衝著方悅言飛過去一個欣喜的眼神,直接就風風火火地倒茶。
當然吳慧喂茶的時候,還是灑出來了,好在沒有把衣裳給弄濕太多,只是又一次讓老夫人的脖子弄濕了。吳慧慌慌張張找來布巾擦拭的時候,又稍微用力在老夫人的脖子上按了按,立刻又引來一陣哼唧。
「六嫂,祖母往常喜歡運動鍛煉身體的!」方悅貌也加入其中。
「好勒,這就來!」吳慧立刻就將錦被推到一旁,親自動手按著老夫人的胳膊和腿做起運動來。
「六嫂,祖母……」
「六嫂……」
方悅言姐妹倆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不停地跟吳慧說起老夫人平時的喜好。吳慧必定按照她們說的,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老夫人變得更加淒慘。
直到現在,她們姐妹倆才算是徹底明白吳慧之前的話,讓她們來提醒她究竟該如何折騰老夫人。打著老夫人都喜歡的旗號,將老夫人折騰到無法反擊無法遷怒的地步,那滋味兒真是酸爽得不得了。
「好了,祖母,你看我笨手笨腳的!總算是把您伺候了半日,明日我會更加努力的。您應該也累了,就先休息吧,孫媳告退!」吳慧總算是折騰夠了,才輕聲開了口,臉上帶著幾分安撫的神色,聲音裡極盡溫柔。
三個人一通告退,老夫人被折騰得夠嗆。剛出了樂康院,她們三人就湊在一起大笑起來。
「六嫂,你真厲害!」方悅貌立刻就表達了對她的崇敬之情,豎起大拇指。
「沒什麼厲害的,可惜你們久居京都,像我們邊遠地區,對於姑娘家根本沒有那麼嚴格的要求。我從小就跟男孩子一樣舞刀弄槍的,我爹也把我當男孩子教養,揍我的時候從來不手軟!所以方纔她們才不敢多說廢話,武力能夠鎮壓一切,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吳慧輕輕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三人因為共同捉弄老夫人,立刻就變得感情深厚,十分親密起來。聽她這麼說,方悅言姐妹倆都是一副驚詫的神色。她們很難想像,一個姑娘家如何像個男孩子一樣操練武藝方面。
「不是吧?那得多苦啊,之前祖父讓六哥捉弄我,就讓起來幾個早上,每日練習蹲馬步,偶爾還會射箭,但我幾乎都撐不下去了,每天都叫苦不迭。你怎麼撐下去的?」方悅言立刻就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之前方國公為了磨練她的性子,還那麼折騰過她呢!弄得她十分淒慘,最後還是裝病通過的。這會子聽到吳慧說她十年如一日,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習慣了啊,我那時候還小,身邊的姐妹都這樣,不分男女。我爹一直教導我們,即使日後吳家敗了,我們只要身上還有一技傍身,就能混口飯吃。而習武是最實惠的,哪怕我們以後沒有娘家支撐,也能打得過夫君,不受欺侮!」興許是吳慧太過興奮了,嘴巴說得順溜了,就全部都告訴她們了。
不過這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之後,她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得,立刻就抬手摀住嘴巴,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的笑意。
「哈哈哈,六哥不善武道,肯定不會打六嫂的!」方悅貌也跟著乾笑了兩聲,立刻開口解圍。
倒是方悅言輕輕笑出聲來,臉上的表情是真的覺得高興。
自那之後,這位新嫁入府中的六奶奶,似乎就迷上了給老夫人侍疾這件事兒。不是拉著方悅言姐妹倆去,就把大奶奶帶去,妯娌兩個的感情也日益變得親厚起來。老夫人被折騰得身體不僅沒有變好,相反變得更差了。
之前補養那些,根本等於打了水漂,相反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上,都遭受了巨大的衝擊。方國公根本不搭理這件事兒,每日就把上下三代男人都拖去練武場,狠狠地操練起來。
方準是從的,方靖都到中年了,肚子挺得老高。這兄弟倆身子最差,底子最薄,每日都被折
磨得不成樣子。他們偏偏還不敢躲,只要從外頭回府,就必定接受方國公的召喚,前去受虐。
方國公決心將方家這些男人都訓練成糙漢子,一改之前陰盛陽衰的狀態。
老夫人不得勢,這向氏隱隱有些不安份。畢竟老夫人日後肯定無法掌控後宅的權利了,她身為大房的主母,自然想去爭一爭。
甚至還特地把兩個兒媳以及方悅言拉過來,隱晦地暗示了些,無非就是大房幾人緊密相幫,她要從宋氏手裡搶到管家權一類的。但是卻沒人搭理她,甚至吳慧嫁入府中之後,都沒有侍奉過她。
「今兒就我們娘兒幾個在一起用膳,過些日子就是悅言的十五歲生辰了,及笄禮當然要大肆操辦。悅言啊,你二嬸比較忙,而且隔一層差一輩兒,還是我們娘兒倆親,不如你跟國公爺說,這及笄禮讓我幫你辦吧!一定讓場面熱熱鬧鬧的,人人稱羨!」向氏坐在主位上,手裡端著一碗甜粥,笑吟吟地說道。
臉上那柔和的神情極其具有誘哄性,顯然她準備迂迴作戰了。之前慫恿她們三人幫助□□,根本就沒有回應,就慢慢來,先從這一次操辦方悅言的及笄禮開始。
方悅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慢條斯理地喝粥。原本來這裡用膳就情緒不高,再一大早就見向氏這般算計她,心裡更加煩悶起來。
向氏嫁進來還從來沒有辦過酒宴,原本就不是什麼見識廣博的人,能操辦出什麼來。老夫人歇下去了,沒人管她,倒是越發的不成體統。
「不必了,我自小曾在二房住過,與二嬸親如母女,無需夫人操心!」方悅言絲毫沒有猶豫,斷然拒絕。
向氏原本準備了一籮筐的話,被她這麼一拒絕,當下就沒了用武之地。根本不知道從何勸起了,她咬了咬牙,嘴裡的粥明明是她愛吃的甜味,但是此刻卻如同嚼蠟。
「悅言啊,你二嬸不比自家人,畢竟還是有些差別的。要不然我讓老爺跟你說說?」向氏沉默了片刻,還是覺得不甘心,不由得低聲問道。
她不惜搬出方賢來鎮壓方悅言,整個人還顯得洋洋得意。
方悅言眉頭一皺,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夫人還是莫要在爹面前亂嚼舌根子的好,他一向都不插手後宅的事情,否則當初我定親的事兒他也不會不管了。若是因為你插手了,被祖父知曉了,他恐怕要挨一頓打,自己的閨女被欺負的時候不曉得站出來,現在來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不是純粹皮癢了嗎?」既然向氏如此不識相,方悅言的話語也就更加不顧她臉面了。
果然向氏聽完了立刻就沉著一張臉,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閉緊了嘴巴。
「夫人也別怨我,主要是我實在不敢再相信夫人的話了。之前蕭大奶奶讓您勸我同意蕭家的親事,結果蕭家立馬就翻臉退親了,我聽了您的話已經被害得夠慘的了,不敢再輕信第二回!」方悅言不管她心底怎麼想,總之先把向氏打壓了再說。
她的話音剛落,向氏的臉色就更加難看起來。方悅言實際上已經在警告她了,甚至還拿出了向大姑娘做威脅,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方悅言,完全沒想到她與向大姑娘之間的交易竟然已經被方悅言知曉了。
她還想再解釋什麼,只不過旁邊伺候的人手一滑,新盛來的甜粥就一下子撒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