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裡,柳大人和柳夫人已經爭吵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這次又爆發了一次規模宏大的吵架,無非還是為了柳靜宗的親事。
「老爺你就是怪我沒通知你退了跟方家的親事,是我的錯,但是靜宗也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麼不努力一把,舍下臉面跟燕王再說說不行嗎?」
「我何時沒舍下臉了,人家郡主乃是金枝玉葉,這京都的好兒郎多了去,何必一定要選柳家的!燕王又沒那個心思了,他想結交武將世家的,如果方家六爺沒有結親,恐怕燕王早就要他當女婿了!」
屋子裡的爭吵聲不時地傳過來,柳靜宗站在門外,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夜空,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
「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我還從來沒見過爹娘翻臉到這種程度,如果再不解決了你的終身大事兒,恐怕我們家就真的要鬧翻天了!早知道當初我就不多那個嘴,跟娘說讓悅言做我的嫂子了!」柳靜嫻也回來了,她的心裡比誰都急。
這事兒就是她娘做得不地道,她日後都沒臉見方悅言了,這部完全是坑人麼!
柳靜宗頭都沒回,不由得輕哼了一聲:「你當我有什麼法子?連爹都是一籌莫展,更別提我了!」
兄妹倆沉默了片刻,柳靜嫻一直走來走去,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拍手掌。
「對了,哥!你去找向世子啊,我之前偶然聽過夫君提起,燕王似乎欠了向世子一個大人情。你與向世子關係那麼好,讓他去撮合你與郡主的親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柳靜嫻的臉上重新露出了幾分笑意,一雙眼眸也變得亮晶晶的。
柳靜宗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這不是兒戲,可是終生大事兒!我如何敢讓向許良走這一趟,即使說成了,日後若我跟郡主過得不好,他這個大媒人首當其衝就成了千古罪人了。不行不——」
他連連搖頭,正在解釋為何不行的時候,忽而就頓住了,猛地扭過身道:「不對,安如知是什麼時候在你面前提起燕王欠人情的?」
柳靜嫻歪著頭仔細思考了片刻道:「就前幾日吧,爹娘鬧崩了之後。他就那麼隨口一說,有什麼——」
「這兩個混賬,聯起手來蒙我呢!就是要我去求向許良呢!」柳靜宗說完之後,直接揮了揮手,大步往外走。
「哎,哥,你說什麼呢!大晚上的你去哪兒啊!」她大聲地呼喚了兩句。
「我去揍人!」柳靜宗腳步不停,面色陰沉如水。
難怪前幾日,向許良拉著他說那些廢話,還說他要幫忙。結果還真的要他幫忙,從柳夫人與方家退親之後,向許良就猜到了這一步。柳靜宗若是想要與敏慧郡主定親,就必然要找人牽橋搭線,而他向許良是最好的人選!
沒幾日,京都裡就傳出消息。燕王最疼愛的嫡孫女,敏慧郡主的親事終於定下了,是與清流一派柳大人的嫡長子定親了。
當然向許良沒少拿好處,柳大人一連幾日請吃宴席,向世子都把燕王帶去了,自然是相談甚歡。
等向許良哼著小曲兒,慢悠悠地回到向王府時,安如知已經坐在椅子上等他了。
「這都是我喝的第三杯茶了,你才姍姍來遲。心情這麼好,坑完人剛回來?」安如知指了指手邊的茶盞,臉上露出幾分不滿的神色。
向許良擺了擺手,臉上愉悅的神色絲毫不減。
「這也是你全力相助的結果。至少已經把柳方兩家的親事給拆了,現如今小宗也另外結了一門更好的親事,就等著我定親之後,就是圓滿成功了!」他慢悠悠地坐下來,立刻就有丫鬟給他上了一杯茶。
「嘖,小宗也怪可憐的,明明就是你毀了他的親事,結果還得連同他老子來感謝你!交心的兄弟當成你這樣子,也是分分鐘想找把刀砍死你!」安如知挑著眉頭,一臉的不爽。
向許良看了他一眼,呵呵冷笑了一聲。
「這話誰都能說,就你不能說。他還是你大舅哥呢,你該坑的時候毫不手軟!我不過是跟燕王提了幾句小宗的好,然後燕王就起了召他為婿的心思。後面的比如柳夫人去方家退親,那可與我毫無關係!無論是燕王、柳大人還是柳夫人,他們都是有諸多的選擇,只是選擇之後的結果,恰好稱了我的心意而已!」向許良伸出一根食指,慢慢地搖晃了幾下,臉上儘是自得的笑容。
「我呸,即使他們那些人選擇之後,不能讓你滿意。你也會繼續拋出左右他們意志的選擇,如果不是柳夫人提前得知了燕王有意小宗的事情,你也會從別的方面,讓她覺得與方家這門親事不好,從而去退親,總之最後的結果都會讓你稱心如意!」安如知的臉色有些難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其實那日他在柳靜嫻面前提起燕王的事情,也完全是巧合。根本就是算計好的,因為向許良一直在他面前得瑟,說是燕王欠他人情,又不是什麼朝廷大事兒,他就在小妻子面前順口一說,哪裡就曉得引出這後面的種種。
當然就算他不說,向許良也有法子讓柳家人知道這個消息。
「每個人都有弱點,感情、名利許多東西都可以左右他們的選擇。我不輕易做選擇,但是一旦做了,就要達到某種我想要的結果!因為我想要方家的小丫頭來向王府,做我的妻子,所以我就出手咯!雖然過程曲折了一點,但是總算一點點靠近我的目標了!」向許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
那是一種勢在必得,同樣的,也是昭示他從來沒有失手的得意。
安如知被他利用了一回,所以心裡正不好受,此
刻巴不得他這事兒不成功,就忍不住潑冷水道:「你得了吧,這門親事你能不能結成,還是個問題!又不能你想要她,就自己去提親吧,還得讓你的繼母同意!就看你如何讓向王妃鬆口了!」
向許良輕嗤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不屑的神色。
「她不答應也得去提親!之前是她要毀我名聲,我才盡著她折騰,一直沒出手。現在我有了人選,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嘲諷至極的笑意。
***
「姑娘,向王妃來了,老夫人讓您和姑奶奶過去呢!」秋雨快步跑了進來,輕聲通傳著。
方悅言姐妹倆正湊在一起逗秀姐兒說話,此刻聽她這麼說,都愣了一下,轉而面面相覷地看了彼此一眼。
「向王妃過來了?是找大夫人的嗎?」方悅容將秀姐兒放到床上,疑惑地問了一句。
「不是,大夫人已經去陪著說話了,不過向王妃的興致不太高。只是叫十姑娘過去給她瞧瞧!」秋雨如實說道,她之前就多問了幾句,所以這會子回答起來也極其順暢。
也難怪方悅容會有這麼一問,他們方國公府與向家人交往不算深,如果不是上回想要讓向大姑娘當方賢續絃的事情,估摸著兩個府上根本沒有交集。這會子向王妃過來,她們自然認為是來找向氏的。
「找我的?」方悅言也覺得奇怪,找她這個小晚輩做什麼。
等姐妹倆到的時候,向王妃已經拉著先來的方悅貌說了一陣子,這會瞧見她們二人進來,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
不過方悅言的眉頭卻不由得蹙起,她剛進屋,就察覺到向王妃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抬起頭,就對上了向王妃那張帶著淡笑的俏臉,只是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依然存在。
「王妃,這就是我家十丫頭,性子爽利得很!」老夫人指著方悅言,輕聲介紹了一句,難得的加了一句誇獎的話。
方悅言臉上帶笑,衝著屋子裡的人行了一禮。這還是柳家退親以後,老夫人給她的第一個笑臉,當真是不容易。不知道這位向王妃究竟要對她怎麼樣,竟然讓老夫人都肯給她好臉色了!
「性子厲害好啊,若是那些嬌嬌弱弱的,我還怕鎮不住我家世子呢!前幾個可不就是命弱的,忽然就——」向王妃抬手拍了拍掌,臉上的笑意真切了幾分。只是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卻忽然頓住了,臉色一下子變了。
「瞧我這張嘴,一高興啊就容易得意忘形,什麼話都說!十姑娘性子這麼好,命格也該是厲害的,肯定不怕我家世子的!」向王妃揮了揮手,雖然嘴上說著不能說這話,但是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沒有認錯的意味。
方悅言一聽這話,臉色一下子變了。錯愕、驚詫和難以置信,一下子全部湧了上來。
聽向王妃這口氣,是要把她和向世子牽扯在一塊兒了。
「呵,瞧這丫頭嚇得,臉色都白了!別怕啊,我們世子沒有外面傳得那麼可怕!今兒我來,就是為了要替我們世子說親,十姑娘長得這麼好,難怪我們世子能看上,還硬要我來說,說不成不許回王府呢!」向王妃一把拉住了方悅言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聲音越發溫和起來,只是這話聽起來就顯得十分詭異。
向王妃這種態度,根本不像是來說親,倒像是要結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