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看著似乎被打擊過重的老夫人,眼眸裡流露出幾分不捨,卻依然沒有示弱。
「母親,我過幾日就帶著她們收拾東西離開京都,您還是莫要太偏心了,否則璐璐也不好做人!」方靖長歎了一口氣,他最後輕聲說了這麼一句,就站起身離開了。
直到方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老夫人才回過神來,她揚高了聲音喊道:「小五,你回來!」
只可惜方靖已經走遠了,並沒有聽到她這一聲聲的呼喚。
因為方靖這回完全站在她這邊,廖氏可謂是揚眉吐氣了一番。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她似乎一下子開竅了,心底頗有一股子氣要呼出來,直接讓人拿了許多東西送去明思院。
「五嬸,你這是做什麼?」方悅言看著一長排丫鬟手裡都捧著東西進來,不由得愣了一下,連忙開口問道。
廖氏身穿著正紅色的曳地羅裙,頭上戴的金簪上,鑲著龍眼般大小的東珠,富貴逼人。
「當然是來謝你了!悅言,平時五嬸多有得罪,你也知道我這性子。這回要不是你,我還被蒙在骨子裡,老夫人一直拿我當槍使呢!」廖氏立刻拉住了她的手,態度顯得極其親熱,沒有了往常的陰陽怪氣,今兒的廖氏倒顯出了幾分利落來。
方悅言聽完了她的話,有些哭笑不得。眼神從那些丫鬟手中捧來的東西掃了一遍,立刻就驚住了。廖氏可真是大手筆,送來的全部都是好東西,燕窩補品、金釵玉珮等等,樣樣都是精緻出挑的。
「使不得使不得!五嬸,您這得破費多少,給我幾樣兒玩玩就得了,哪有這麼多的!況且這大張旗鼓的,要是讓旁人知道,我可得被記恨了啊!」方悅言連忙按住了廖氏的手,拉著她就想讓那些丫鬟把東西送走。
廖氏如此大方的態度,實在是太不同以往了,完全把方悅言嚇到了。估摸著廖氏嫁女兒的時候,才會如此大方捨得掏出好東西來。
「悅言,你放心。這些可是我和你五叔商量好了,我們一家要去邊疆,誰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些都給你的,你拿著甭客氣!就當是五嬸把之前對你的小氣給補上來了!你儘管放心好了,別的院都有,當然沒有這些好,誰敢胡沁,我就撕了他的嘴!」廖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完全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架勢。
方悅言徹底被她的豪邁給震驚了,依然沉浸在驚詫的狀態之中,久久不能平靜的思考了。
「悅言,你瞧瞧五嬸這一身好不好看?」廖氏根本沒在意她在發呆,相反還摸了摸自己的髮髻,笑著問道。
方悅言這才回過神來,她早就注意到廖氏這一身行頭了,張揚而艷麗。光一套頭面就足以讓人眼饞,估摸著都是廖氏壓箱底的好東西。搭配在一起,有些晃人眼,若是遇上那些刻薄的世家人,說不定還要歎一句俗不可耐。
「當然好看!五嬸穿什麼都好看!」方悅言被廖氏弄得還頗為感動,態度也變親切了不少,拉著她的手晃了晃。
廖氏看著她難得一見的撒嬌模樣,不由得「咯咯」笑出聲來。
「我知道肯定會有些俗氣,首飾掛太多了,顏色也太艷麗了。其實我就是一大俗人,嫁進國公府之後,努力地討好這個踩低那個的,想當個合格的五夫人,可是一切不過都是假的!我現在也想明白了,俗氣就俗氣,只要我自己高興就成!管那些賢淑良德,我本來就不是嬌小姐,何必裝那大尾巴狼!」廖氏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她顯然十分高興,那張臉顯得更加嬌俏了。
方悅言愣了一下,她從廖氏這番話之中,聽出了委曲求全的心酸,還有完全放開的揚眉吐氣。
兩個人正說得熱鬧,樂康院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來稟告:「五夫人,十姑娘。老夫人她病倒了,情況十分嚴重!」
廖氏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轉而又扯出一抹冷笑來。
「好孩子,五嬸說句拿大的話,其實有時候我們還挺像的。都是厲害的性子,只可惜五嬸是個紙老虎,寒門小戶出來的,你可不同,世家貴女,以後絕對有大造化!別再給那位坑了,有時候該撒潑就得撒潑,管她是什麼天王老子!成了,我還得去瞧瞧,你不急,把這些整理了再過去也不遲!」廖氏說到這裡,衝著樂康院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眸裡閃過幾分不滿。
送走了廖氏,方悅言還覺得自己像是做夢一般。幾個丫頭也如夢如幻的,一個個表情迷茫,互相掐了幾下,才反應過來。
屋子裡幾乎都堆著廖氏送過來的東西,沒有一樣不是精品,顯然是用心挑出來的。
「姑娘,走吧!老夫人那邊肯定等著呢!」春雲看著她有些失神,輕聲提醒了一句。
方悅言長歎了一口氣,老夫人還得出ど蛾子。
樂康院裡,老夫人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嘴邊都起了好幾個水泡。不過兩日的功夫,她就好像衰老了許多。
「我都快病死了,怎麼還沒人過來?是不是都巴望著廖氏給的好東西,被收買了挪不動步子呢!」老夫人明明是病得沒什麼力氣,但是心底慪得要死。
廖氏嫁進來這麼多年,頭一回打了老夫人的臉,而且還是如此沉重的刺激。竟然把五老爺給拐跑了!完全不再向著老夫人了,這可把老夫人給嚇壞了,當初就氣病了。
再加上這兩日,廖氏一直處於國公府的流言中心,廖氏大方得讓所有人都震驚。自掏腰包替全府的人做了衣裳,一改之前的吝嗇形象,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直線提升,更加讓老夫人氣得肝疼。
「老夫人,才剛出去傳話呢,馬上就來了!」方嬤嬤站在
一旁,長歎了一口氣,低聲勸慰了一句。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如果不是老夫人硬要把表姑娘扯進來,坑了十姑娘的親事,廖氏也不會如此反應。連方靖這個親兒子,都被老夫人此舉寒了心。
方國公府一片忙亂,不過僅是在後院裡鬧騰,宋氏把持著後院,自然不會讓這些家醜外揚出去。京都裡現在傳得熱鬧的,卻是向王府的事情。
「與向世子定親的姑娘,昨兒晚上沒了,聽說是落水而亡。今早上撈出來,屍體都泡得發脹了!」
「是嗎?頭一個是病死的,這一個是淹死的,怎麼這麼不吉利呢!」
向王府內,處於議論中心的向世子,此刻正躺在院子中央的貴妃椅上曬太陽。唇紅齒白,劍眉星目,整個人瞧起來精神飽滿,依然帥如往日。眼下連個黑眼圈都沒有,顯然是絲毫沒有受這次的事件影響。
「嘖,你們府上不能不養狗嗎?我方才進來,它又對著我吼,都來多少回了,還那麼嚇人。空氣裡都瀰漫著它們的口水,我回去又得洗衣裳了!」安如知走了進來,瞧見他這副悠哉的模樣,就覺得心情抑鬱。
和變態待久了,自身也會產生變化,變得變態十足。別人高興,我就不高興了!o( ̄л ̄o#)
「你怎麼不說,你的眼神玷污了我家小芳呢!待會子又得讓人給它洗澡!」向許良眼皮都不抬,毫不示弱地與他打嘴架。
安如知撇了撇嘴,無數次地在心底念叨著,明明是公狗,非得叫小芳!什麼名字取得!
「你這親事怎麼說?就盡由你那繼母抹黑你的名聲?京都裡可是傳得非常凶,而且已經有了你克妻的名聲了啊。估摸著再有一個定親的姑娘沒了,就沒有媒婆敢提起你了,你要打一輩子光棍了!」安如知也學著他,在另外一張躺椅上歪著,輕閉著眼睛,顯得無比愜意。
今兒的陽光可真暖和!
「你操心的事情還真多,都快娶媳婦的人了,不關心你那未來夫人,管我作甚!我還在考察之中,確定人選了自然就把人給奪過來了!哪怕已經跟旁人定親了,我也能搶來當壓寨夫人!」向許良總算是睜開眼瞧了他一下,臉上帶著幾分不屑的神色。
這兩句話可把安如知給嚇到了,差點被口水給嗆住。
「你還搶親啊?要是人姑娘知道了,還不得恨你一輩子,誰給你當壓寨夫人啊!現在的姑娘家性子可烈了,到時候嫁過來,萬一寧願自殺也不願意跟你洞房呢?更甚者若是那等狠毒的人,說不定還弄二兩攙著鶴頂紅的小酒給你灌下去,到時候你去閻王殿找夫人吧!」安如知冷哼了一聲,顯然是對他這種行為感到不恥,竭盡所能地嘲諷道。
向許良聽了他這番話,不由得冷笑出聲。
「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有本事兒你也去搶一個自己中意的,你知道柳家姑娘長什麼樣兒嗎?興許她就是個不愛拾掇的主兒,得過且過,弄亂你衣裳拜訪的位置,換掉你多寶格裡的寶貝,你的藏書上還沾著她的口水,到時候痛苦的只有你!」向許良呵呵笑了兩聲,就開始反擊了。
果然安如知承受不住了,一臉痛苦,抬起手拍著腦門,想把向許良這些話擠出腦袋裡。
「為何我的藏書上要沾上她的口水!」他揚高了聲音,痛苦萬分地問道。
向許良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然後平靜地告訴他:「因為她抱著你的藏書看,然後睡著了,口水流出來,蜿蜒了一路的痕跡,加深了書上字的顏色,拿起來還有一股怪味兒,你……」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