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言早就準備好了一桌子糕點,都是新鮮出鍋的,就等著柳靜嫻過來了。
前幾日柳家總算是再次送來了拜帖,時隔大半年不見的柳靜嫻也總算是冒出了頭。
「我也是日盼夜盼啊!就怕你又給我惹禍上身!」方悅言的臉上也自然而然帶了幾分笑意,甚至還有心思調侃她。
「去你的,我又不是掃把星,專給你帶來霉運的!」柳靜嫻揮了揮手帕,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歡快地笑出聲來。
「我今兒可是帶了任務來的,務必要把你哄得好好的。向世子可真難搞,我哥跟他要了無數回,他都沒給。我爹親自出馬也不行,迂迴了好幾次,又是出去吃飯喝酒的,還幫了他好幾次忙,最後我哥都差點跪下求他了,他才把畫還來!」柳靜嫻先用了兩塊糕點,才說起這要畫的事情來。
當然過程極其曲折坎坷,光聽她這麼說,就能猜到向世子有多麼難搞。方悅言邊聽邊極其贊同地點頭,她當然知道那個男妖精有多變態。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就這麼一幅畫而已,硬是被向世子搞出這麼多的花樣兒來。不止弄丟畫的柳家人被折騰得特別慘,就連她這個執筆的人都受到牽連,搞進一個繼母來,當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來來來,這回我爹娘還有我哥哥讓人準備了很多東西給你賠罪。一起來看看,好多東西都讓我眼熱呢!」柳靜嫻拉著方悅言站起身來,走到桌子前,上面放著她帶來的包裹。
旁邊的小丫頭十分機敏地打開包裹,柳靜嫻就先將捲好放在最上面的畫軸遞給了她,就立刻拿起一本畫冊道:「悅言,你瞧瞧,這可是大畫家劉明乾留下來的畫作孤本,我哥他找了好久的!」
方悅言手裡拿著那個畫軸,迫不及待地打開,的確是牡丹花盛開,跟她那副畫得一模一樣。甚至連題字都一樣,但是方悅言卻知道這幅畫不是她的!
因為這是一幅相當完整的畫,根本不是被裁開的半幅畫!
柳靜嫻拿著那孤本,正等著愛畫如癡的方悅言驚艷一把呢,沒想到她的臉色忽然就變得難看至極。
「悅言,你怎麼了?這幅畫有什麼不對嗎?」柳靜嫻立刻就湊了過去,事關這幅畫,她也變得緊張起來,生怕向世子動了什麼手腳。
方悅言轉過頭,靜靜地看著她,腦子裡混亂成了一團。她要不要告訴柳靜嫻之前收到半幅畫的事情?告訴了之後,恐怕要將向世子與她折騰大夫人人選的事情說一遍,這可不算什麼光彩的事情。
她眼看年歲漸大,與向世子有聯繫絕對不是好事兒。況且方錦程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與向家有關聯。
「沒什麼,只是再次見到這幅畫,心情有點激動!」方悅言乾笑了兩聲,只是她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媽個雞,向許良你踏馬等著,等下次見面看我不打死你!/(tot)/
柳靜嫻也沒當回事兒,立刻湊過去指著這幅畫道:「我跟你說,這幅畫絕對是你畫的,不可能作假。當時我和父親研究了好久,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況且向世子平時還是極其好相處的,人品也特別好,你絕對不用擔心什麼……」
柳靜嫻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開始辟里啪啦地跟她說著。方悅言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她只感覺渾身冒冷汗,無暇顧及柳靜嫻了。
連柳大人研究了那麼久,都沒發現這是一幅假畫!向世子究竟使了什麼妖魔手段!
「悅言,你究竟怎麼了?拿回了畫之後,也沒見你高興啊!」柳靜嫻說得口都干了,但是方悅言卻還是不在狀態,她終於忍不住了,輕輕推了她一把。
方悅言回過神來,回了她一個淡笑,只是嘴角僵硬,笑起來著實難看:「之前向世子以你家的名義,給了我一包東西,你有打開看過嗎?」
她知道自己是在問廢話,如果打開看過了,那柳家人不可能沒發現之前那半幅畫的。
「什麼?他給你送過東西?還以我家的名義?我不知道啊,他送的是什麼?」她的話音剛落,柳靜嫻就差點跳了起來,高聲問道。
方悅言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向世子了,她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中了那男妖精的詭計!
好容易才糊弄了柳靜嫻離開,方悅言立刻翻出了那半幅畫。她拿過來與這幅新送來的畫折疊到一起,幾乎一模一樣,無論是花枝的位置,還是枝葉的紋路,完全重合。
不少人送畫都喜歡打暗記,方悅言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在畫的四個拐角處的花朵和枝葉,都有些許筆法的不同,甚至因為枝葉擺放的雜亂,她還在其中畫出了一個「言」字,只是兩幅畫裡都有,而且完全跟她的筆法吻合,好像這兩幅就是她自己畫的一般。
最神奇的是這兩幅畫可以完全重合,即使同樣出自她的手筆,也不可能畫出一模一樣的花朵來,這顯然應該是向世子找了專門的人來模仿的,而且還不是簡單的模仿。
如果不是這次柳靜嫻帶來這幅畫,她還被蒙在骨裡。而向世子最後同意柳家帶過來,無非是告訴她:他可以輕易模仿她的畫法和筆跡!
比之前丟了一幅畫在他那裡更加可怕!
丟畫這事兒,因為不知道向世子究竟為何與她過不去,所以她也沒敢亂說。興致也不算太高,就連過年的時候,她都有些無精打采的。
「小丫頭,我讓你畫的山水畫弄完了沒?成日裡暈暈乎乎的樣子,還以為家裡人整天讓你做苦力呢!」方錦程自然也發現了她的
的不對勁兒來,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他毫不客氣地拍了一巴掌她的腦門兒,這幅山水畫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方錦程還是沒看到,所以只好親自來問。
「大哥,那畫太難了,不過已經快完工了!你的腿傷好了?之前你一直不肯跟我說,在戰場上究竟怎麼忽然失蹤了,現在還不能說嗎?」方悅言瞧見他已經不用枴杖了,而且走路十分正常,心情不由得好了些,眼睛一亮,便緊盯著他輕聲問道。
聽到她的問題,方錦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軍隊裡的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我能告訴你的是,現在還沒抓到大魚。你在後院裡也不要太鬧騰,免得有人看你不爽,直接派了殺手來閨閣裡把你給卡嚓了!」方錦程邊說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睛盯著她目光森冷。
方悅言不禁被他這個動作給嚇到了,不由得皺縮了一下。
「大哥,你別嚇唬我!我還沒聽人說過,有殺手去後院裡殺女人的!我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殺我有什麼好處!」她摸了摸胳膊,感覺自己的皮膚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誰說沒好處的,只為了私仇!況且你生於武將之家,就該知道打打殺殺很正常。殺手的定義可是不死不休!到時候……」方錦程似乎專門為了嚇她而來,就殺手的問題侃侃而談。
到最後,方悅言幾乎頭皮發麻,身上冒冷汗,開始求饒了,方錦程才頗為不捨地閉上了嘴巴。
等方錦程出來的時候,臉上戲謔的神色一下子消失得乾乾淨淨,轉而變得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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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次你受傷分明就是有內鬼,就這樣你還讓我留在府裡,不要跟著你們去戰場,讓我如何安心!你若是再……」方錦衡聽他說了個開頭,就有些受不了了,立刻情緒激動地抗議起來。
方錦程抬起手壓了壓,示意他輕點聲。
「就是因為前去凶險,才不能我倆一起去。況且我也不放心府上,悅言和錦俞都年紀太小,你必須留下來,至於府上其他人的死活,我們當然不用去理會!」方錦程的語氣十分堅定,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態度。
兄弟倆密談了許久,方錦衡才總算被說服了。
「其實悅言有時候說得挺對的,錦衡,你就是太婆媽了,什麼東西都要擔心!」方錦程在離開的時候,輕聲調侃了一句。
當然方錦衡不會輕易放過他,隨手拿了支毛筆就丟了過去,但是罪魁禍首已經快速地離開了。
年後不久,方國公府就迎娶了新任大夫人。
「辟里啪啦」的鞭炮聲傳來,因為蕭氏的喪事沉寂已久的國公府,終於再次變得熱鬧起來,就連久未露面的老夫人,都出來招呼女眷賓客了。
大房的嫡子女們卻十分清閒,他們還要守孝,並不需要去討好這位繼母。原本連那些庶子女都不必過去的,不過人走茶涼,那些庶子女自然不會失去這個討好的機會。
「姑娘,您瞧瞧。那些人巴巴地過去做什麼?今兒是拜堂的日子,新夫人哪裡有機會接見他們,一個個卻像是那喜歡叮糞的蒼蠅一樣!」夏荷衝著地上吐了口口水,顯然是氣得狠了,嘴裡的話就開始逾距了。
春雲瞪了她一眼,低聲道:「胡沁什麼呢!姑娘心裡頭不好受,你就少說幾句!新夫人都來了,如果因為你這張嘴,讓姑娘得了埋怨,看到時候怎麼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