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教室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桌子,只有在一側,十幾個畫架支在那裡,每一個畫架的後面,都有一個手執畫筆的學生,他們的手,靈活地在畫板上挪動,畫紙上的圖案,就逐漸地成型,直至有了活力。
而在他們的對面,是一名脫得只剩下一個內褲的男生,這男生的前胸,還有著一撮黑毛,好似很陽剛,但是,文弱書生,連塊肌肉都沒有。
這是一堂人體寫生,美術系的學生,輪流做模特,女孩子當模特的時候,會格外地化妝得漂亮些,而男生當模特,卻要脫得半光,這已經是美術系不成文的規定了。
至於女性的裸模,就需要花錢從外面僱傭了。
一名四十多歲的教授,在旁邊看著下面的學生的作畫,一邊指指點點。
「對不起,這裡是美術系大二三班嗎?」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所有人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清秀斯文的女孩,穿著天藍色的長裙,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讓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一怔,好一個清純的女孩!
「對,這裡是三班,我是指導老師,洪教授。」洪教授看著這女孩,說道。
「老師您好。」女孩向洪教授鞠躬道:「我是新來的插班生,我叫遲藍藍,剛剛和輔導員報道,她讓我來這裡上課。」
插班生!只聽說過中學,小學有插班生,這大學裡,還沒有聽說過有插班生,因為,大學是要通過高考,才能進入的,被這個大學錄取,檔案就會進入這所大學,想要在大學裡轉系,都會很難,更不用說是轉大學了。
不過,要是關係足夠硬,鈔票也足夠的話,這些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聽到這女孩這般說話,洪教授說道:「好,這位同學,那你就跟著畫畫吧。」
「是,謝老師。」
遲藍藍將畫板架在畫架子上,彈開手提箱裡帶來的各種工具,幾年沒有拿起這些東西了,現在,手居然有些生疏。
這雙手,似乎更習慣拿槍。
她平靜了一下心情,開始看前面的模特,這一看,發現模特也正在看自己。
這男生,不正是那天自己和強哥在校園裡遊逛的時候,那個被鄧少吐口水的男生嗎?遲藍藍想起那天的經歷,想起強哥,心中就是一陣異樣。
做模特要專心,絕對不能動,否則,姿勢改變,還得重新畫。男生只能是眨了眨眼,向遲藍藍示意。
遲藍藍點點頭,右手開始在畫紙上滑動起來,曾經的感覺,逐漸清晰,畫紙上的人,也逐漸具有了活力。
洪教授本來對這新來的插班生沒什麼感覺,既然是插班生,那麼,以後還是要走的,只是個關係戶而已。
但是,隨便一看,頓時,眼前就是一亮,這新來的女孩,畫的還真是活靈活現!
作畫,除了惟妙惟肖之外,更重要的,就是讓這畫具有靈氣,讓人能夠感受到畫紙上的山水草木等等,宛若眼前真實的一般,畫人,更像是人能夠從畫面上走出來一樣。
本來還是來回逡巡,洪教授落在遲藍藍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最後,乾脆就不走了,一直在遲藍藍身後看著。
半個小時之後,所有人,都站到了遲藍藍的身後。
畫上的男生,坐在那把椅子上,右胳膊抬起,拄著額頭,做沉思狀,那眉目間,似乎都帶些憂鬱的神色。
畫完了,遲藍藍掏出印章,在畫紙的右下角,印上了自己的名字。
「嘩,嘩,嘩。」老教授鼓起掌來,向遲藍藍說道:「這位同學,你這畫,真是不錯!我帶了這麼多學生,你是天賦最高的一個。」
男生舒展開身體,趕緊穿上衣服,過來一看,頓時也是欣喜:「同學,你把我給畫活了,這畫,能送給我嗎?」
送給你?遲藍藍看了一眼這男生,問道:「為何?」
「小嬋總說我長得不夠帥,也不帶我去見她父母,這畫像,把我畫得如此高大威猛,我讓小嬋帶回給她父母看,一定會同意我跟小嬋的。」男生說道。
小嬋?想起那個胖胖的女生,反而起了個這麼有詩意的名字,遲藍藍頓時就想笑。
「好,既然你喜歡,就送給你了。」遲藍藍說道。
「藍藍,你畫得真不錯。」又一名女生說道,這名女生,留著飄逸的長髮,大大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身材苗條,凸凹有致,是個校花級別的美女。
「很久沒拿畫筆了,這次重新拿起來,畫得不是很好。」遲藍藍很謙虛地說道。
「藍藍,你這不是在笑話我們嗎?」女孩說道:「姐妹們,看來,咱們的晚飯有著落了。」
女孩的話語中,滿是友好的味道。
「好,晚上一起吃。」遲藍藍說道。
「我叫歐陽倩。」女孩說道:「你叫我小倩就行了,對了,你還沒有宿舍吧?我們宿舍有一張空床,你可以搬到我們宿舍住。」
「現在還沒有到下課的時間!」聽到這些學生們的熱鬧,洪教授不由得喊道。
「藍藍請我們去老地方吃飯,教授,您要是現在就給我們下課的話,我們就一起去吃。」歐陽倩說道。
聽到這話,嚴肅的洪教授立刻換上了和藹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現在下課。」
藝術系的學生,走到哪裡,都是一派藝術的氣息。尤其是,十幾名女孩,夾雜著兩三名男生,加上一個中年人,這樣的組合,更是引起其他人的注視。
老地方飯店,是師範大學路邊的一家飯店,並不高檔,都是家常菜,是學生們常來往的地方。
遲藍藍一邊走著,卻總是感覺到有些奇怪,究竟是什麼,說不上來。
進了飯店,十幾個人,上了二樓一間雅間,很快,菜就上桌了。
洪教授年齡雖然是現場的人的二倍,但是除了在上課的時候嚴肅之外,平時都是很隨和的,而現在,和這些學生們在一起,更是沒半點的老師樣,每樣菜上來,必然是夾著筷子大吃。
吃著吃著,外面天就黑了下來。
路燈綻放,大城市的夜晚,更加熱鬧。
老地方所在的街道是一條單行道,道路僻靜,來往的車輛並不多,四周走動的大學生們,倒是不少,三三兩兩,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時候。
「歐陽倩,我愛你。」就在這時,下面突然傳出了一聲大喊。
聽到這話,歐陽倩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遲藍藍靠著窗戶,聽到喊聲之後,轉身推開窗戶,就看到了下面,恐怕有上百支蠟燭,擺成了一個心形,蠟燭中央,一名高大挺拔的帥氣男生,正捧著一大束鮮花,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
一名女生湊了過來,看了下面一眼,頓時說道:「倩倩,是大三的雷蒙學長哎,好帥啊!」
「李雪,你要是喜歡他,你就下去告訴他啊。」歐陽倩說道:「我最討厭這樣的花瓶。」
「他喜歡的可是你啊。」李雪撅著嘴說道:「要是他喜歡我,我早就以身相許了,人家喜歡的可是咱們系的系花。」
藝術系的女孩,每個人都打扮得很漂亮,但是,真正能稱為系花的,除了漂亮,還得是有氣質,一種獨特的清純氣質,才會讓男生們都歡迎,成為男生心中的女神。
歐陽倩有這個氣質,當然,是在遲藍藍來之前,現在的遲藍藍,更有另一種氣質,一種清純,卻又似乎顯得很成熟的氣質,本來兩種對立的氣質,完美地融合到了遲藍藍身上,更具魅力。
洪教授似乎對這一切無動於衷,還在那裡對著一盤虎皮尖椒動筷子,辣到嘴裡,爽到全身。
搞藝術的,對這方面,一向都是非常淡然的,尤其是,歐陽倩這麼漂亮,有男生追,是很正常的。
洪教授是人老心不老。
「歐陽倩,我愛你!」下面的雷蒙學長,繼續在賣力地喊著。
「走,從後門走。」歐陽倩將一口臘肉夾進嘴裡,站起身來。
「走嗎?可惜了,這一桌子的菜。」洪教授說道:「你們先走吧。」
毫不猶豫地,其餘的人紛紛走下樓梯,遲藍藍看著其他人從後門要走,自己則向前面走去。
既然是自己請客,那就要買單了,曾經的遲藍藍,因為沒有生活費,不得不和姐姐賣襪子,而現在,遲藍藍不缺錢,請吃這一頓飯,也就是一百多塊錢而已。
「你去幹什麼?」歐陽倩向遲藍藍問道。
「買單啊。」遲藍藍說道。
「不用,洪教授早就結過了。」歐陽倩說道:「趕緊跟我從後門走吧。」
洪教授已經結過了?貌似洪教授下過一次樓,不過是上廁所吧?遲藍藍不信,還是來到了前台。
這一問,果然,賬已經結了,頓時,遲藍藍對這個洪教授的好感更多,在這個叫獸門不斷出現的時代,洪教授恪守著自己做老師的職責,還很維護自己的學生。
「下次,一定要先結賬。」遲藍藍說道。
「歐陽倩,我愛你!」就在這時,外面那個拿著鮮花的帥氣男生,已經走進了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