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寺是百年老廟。
前溪一曲山門開,柳綠垂堤細雨來。池暖躍游鱗,園青植美材。風拂拂,香異哉。千樹松花飄古剎,萬竿常插天台。天台華頂一茅堂,此地重興法座光。金相多炳煥,棟桷自輝煌。梵音遠,紫氣昂。維摩丈室慈雲繞,安福儼若四方。
三人走進西弗寺大雄寶殿時。
殿內,已有了許多信徒。他們手端蓮花燈,跪坐在蒲團上,垂眼靜聽佛音。
染黎輕輕將被風吹起的面紗拂好,抬眼望向大殿正中,琉璃光如來慈眉秀目,正視著殿內信眾,當西弗寺的鐘聲,猶如輕霧般在空中擴散時,手端蓮花燈的信眾,沉浸在佛陀慈慧的海洋之中。
空氣中樊香渺渺,染黎拉著劉旭和冷君毅,走到殿內空蒲團上正襟跪下。雙手合十,一邊聆聽的佛唱,一邊靜靜磕頭許願。
西弗寺是消災延壽藥師佛的道場,據說二十年前,曾泥像顯靈,普度眾生,拯救大慶數萬感染瘟疫的貧民。自那時起,該寺院便被昭元帝的父親,敕封為皇家寺院。
山色靈秀天聖山,風光秀麗,林幽山青,當年的西弗寺儼然成為佛教朝禮之聖地,禪修養生之寶所。
再有,昭元帝年輕時,意氣風發,經常進山打獵。
有一日,在這西弗寺後山,逮住了一頭猛虎。不想這虎竟染有瘟疫,昭元帝降服它後,就地剝皮,因此染上疫病。回京時,昏迷於西弗寺前,被西弗寺僧人所救。
西弗寺的新一代的藥師和尚,每日必上山採草藥。並煎成藥湯給昭元帝喝,昭元帝在老和尚的關照下,災除病退。
後來昭元帝登基。這西弗寺的地位,便越發超然起來。
據說。在此許願少有不靈的。
染黎如今有三個心願,她連扣三首,一扣一願。「一願,染氏全族安好,二願,腹中孩兒健健康康,三願,菊兒有情人終成眷屬。」
劉旭和冷君毅跪在她身側的蒲團上。靜靜看她,目光中滿是疼惜。明明滿心仇恨,卻沒有一願為了自己。
染家對她有養育之恩,應當報答。可,染肖鈺又害她至此,有家歸不得。而那莫輕柔,則口口聲聲說愛她,但染黎出事的第二日,她竟跟著匈奴來使住進了使臣館。幾日前,匈奴戰敗協議簽訂。她也便隨著使臣團,回去了匈奴。
這事,劉旭一直未同染黎說。他怕她傷心。可奇怪是,染黎也始終不問,彷彿就此忘記了那個人一般!
輕歎口氣,劉旭也隨她一起朝佛叩拜,他也有三願。但這三個願望,卻未曾說出口,只放在心裡默念。
染黎另一側,冷君毅虔誠叩拜,而後大大方方得將心願說出來。「小子也有三願。一願我娘放下執念,早日投胎。二願。乾娘身體健康。三願,乾娘懷的是女娃娃。」
他這心願剛剛許完。劉旭就撇了他一眼。心道:「女娃雖好,但生個像染黎一般漂亮的娃娃就不好了。以後可如何看顧?」
他轉眼望向染黎,她此時紫色輕紗敷面,他人難以看清輕紗下的容貌。只是,她那高挑纖細的身姿,那傲然**的氣質,依舊讓人忍不住會多看幾眼。
老婆已經夠招搖了,若再來個招搖女兒,他定會揍人揍到累死。比如現下,他都恨不得將殿內殿外,那些粘在染黎身上的眼睛,都給挖了。
染黎卻無心關注其它,只覺著,若生個女娃兒著實不錯。
轉臉投了冷君毅一眼,目露感激。她一直覺著女兒比男孩要來的貼心。最好,是生個像菊兒那般聰慧的,能能武,還很體貼溫柔!
不過,女兒養大了就成別人的了這點讓人很不高興。真真有種自家的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可,女兒養大了,哪能不嫁人?
雖然,這事扯的有點遠了,不過還是讓初為人母的染黎上了心。好好的心情,竟然抑鬱了下來。
住持念完了大悲咒,最後敲了幾聲木魚,便放下木魚槌唱了一聲。「阿彌陀佛!」
如此,今日的早修結束了。殿內的信徒們紛紛離去,端著蓮花燈去往寺外山溪。
西弗寺的主持,佛號心空。
待殿內空空,心空和尚卻笑盈盈地朝染黎走來,在她身前站定。
他定定地看著染黎,目露慈光,儼然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女施主,今日佛主留客,為您洗刷前世血煞劣氣,以免影響腹中胎兒。你可願留下?」
前世血煞?染黎心中一動,前世,她殺敵無數,又被滅全族,這血煞之氣,必是不輕的。重生了一回,她前世的劣氣是不是也被帶到了今生?
若是如此,或許真的會影響腹中胎兒!
「我留下!」她堅定的點點頭,雖然才懷孕不久,但一月來的孕吐,已然讓她深深地感覺到了一個母親的責任和辛苦。自不能因為自己的孽債,影響到無辜的孩子。
心空和尚笑著點點頭,又對劉旭說道:「施主,你前世情苦歹命,今生又遇情劫,佛問你渡是不渡?」
劉旭從蒲團上站起,對心空和尚回以淡淡的微笑。「敢問大師!渡如何,不渡又如何!」
心空和尚又唱了一聲佛,莊嚴道:「渡,前世塵緣盡忘了,今生情劫自然消!不渡,前世今生總相混,終入迷途孤獨老。」
劉旭面色一白,轉眼看向染黎,見她跪在
在蒲團上,也正拿眼望來。目光靜靜,卻又藏了解不開的複雜。
先前,雖聽說西弗寺有高僧,可通前世今生,可解世間哀愁,他並不信。以為只是人云亦云,誇大其詞。如今,他卻是信了幾分,可這叫他如何抉擇。
在原地站了許久,他輕聲道:「可容我再想想麼?」
心空和尚點點頭,沒有再問。
此時,染黎卻從蒲團上站起,鳳眸深深凝望了他許久,見他有些神不守舍,心中一沉。深吸了口氣,心頭忽然起了些窒息感。不由,暗自嘲諷。「果然是動心了,這番感覺和前世劉譚迎娶白飛飛時一模一樣。」
心裡這般想著,卻問心空和尚。「大師,這裡可有供女眷歇息的廂房?」
心空大師點點頭。「有的。前些時日,圓空長老圓寂時,預知到女施主將要到來。是以女施主的廂房,平僧早已安排妥當。寺院有武僧巡邏,安全不是問題。」
「如此甚好!」染黎面露微笑,對依舊神色恍惚地劉旭說道:「我在這裡住下了,你無須來擾,若是哪日想通了前來渡劫,再接我回去。」
她不是聖母,她容不下他的心裡住著另一個女人,就算那女人或許是她的前世,也不行。
劉旭面色掙扎地望著她,目中閃過濃濃的不捨和恐懼。他滿臉矛盾的神情,讓染黎勉強維持的笑臉,漸漸淡去。她雖然蒙著面紗,但劉旭卻能從她那雙裸露的眼眸中,體會到深深的冷意。
劉旭沒有說話,只有些喪氣的點點頭,轉身快步走出大殿。那快速離去的身影,就像是落荒而逃。
染黎呆怔的站著,目光注視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最後冒雨衝出寺院大門,搶了馬車的一匹馬後,疾馳而去。
當那「踢踏」「踢踏」的馬蹄聲遠去,站在大殿裡再也聽不到。染黎頹然地攤在了身後的蒲團上,冷君毅急忙扶住她,小小的身子艱難地撐住她的身體。
心空大師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輕歎口氣。「阿彌陀佛!女施主,情愛傷身,前世傷透,未看透。今生又苦,苦上苦。不如皈依佛門清淨地,就此脫離凡俗!」
染黎淒淒一笑,在冷君毅的扶持下,慢慢在蒲團上坐好。抬頭望向供案後的佛陀,目露期盼。「我許一願,願今生,修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佛陀關愛世人,便成全了我這可憐人可好?」
「阿彌陀佛!」心空大師悲歎,憐憫望她。「女施主,執迷不悟啊!也罷也罷,你自己願意受著,老僧便不在勸了。現下,還請隨老僧去廂房休息,過幾日,三年前入定幾名師兄便要出關了,到時,我們師兄弟,一齊為你除厄去災。只是」
他看向染黎身邊的冷君毅,無奈道:「這位小施主,與佛無緣,還請離開寺廟,哪裡來那裡去吧!」
冷君毅一聽,急了,忙道:「不能啊!她如今有孕在身,因為一些緣故,身邊並無服侍之人。如今,我若離去,誰人來照顧她?你們這一幫子禿驢和尚,哪裡會懂得照顧孕婦。」
心空和尚一尋思,發現,他說的很在理。可是,佛不留無緣之人,這是西弗寺一直以來的規矩,這可如何是好?
見兩人糾結,染黎無所謂的笑笑,看著冷君毅道:「你聽心空大師的吧!正好,我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不知道,西弗寺的規矩,也不懂什麼的與佛無緣。只是單純的,不想見人。
「小屁孩就回去吧!你乾娘,就讓我來照顧吧!」
殿外,忽然走來一個女子,人未到,聲先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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