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是你爹的姓?」她問。
小孩搖了搖頭,輕聲道:「他姓宋,我不想跟他姓,我娘姓冷。字是他取的,我識字不多,不知道怎麼改!」
染黎點點頭,表示理解。「那以後,你就叫冷君毅吧!看你這小模樣,長大了不會太醜。」
小孩默默讀了一遍名字,越讀越喜歡。
半響,他高興道:「好,我以後就叫冷君逸。」
「嗯!」
夜裡,兩人相依而眠,抱著這瘦骨嶙峋的孩子,染黎心裡竟覺的暖暖地。
次日,天亮起的時候,染黎醒來睜開眼。
火堆已經滅了,冷君毅也不在。她眉頭輕皺,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出破廟。破廟在半山腰上,早晨霧氣大,放眼望去,林間草木隱隱,仿若仙境。
染黎的兩輩子,都很忙,忙的沒空停下來欣賞一下路邊風景。
而今,摒棄了所有身份浮華,站在這雲山霧海中,意外的安心。心裡竟開始嚮往起往後的生活來,只是才這般想著,心頭便閃過一人的背影。
她淡淡一笑,那人有那樣高貴的出生,萬事不愁。待幾年後,再相遇,怕已是兒女成群。
不知為何,想著他被妻妾環繞的情景,她心裡微微地有些澀。
不由感歎。「人相處久了,到底是有感情。或多或少罷了!」
「你醒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染黎轉頭一看,破廟後的山路上,冷君毅正捧著兩隻熱乎乎地饅頭,靜靜地看著她。
「你一大早就下山進城了?」染黎朝他走去,看著他手裡的饅頭。心裡有些感動。她雖身世不幸,但從小錦衣玉食,爺爺奶奶疼她。從小都緊著她的衣食住行。而今,雖然被迫離開。但對於自己**生活,依舊有些不適應。
她昨夜剛收了這個乾兒子,沒想到,今日反是他伺候她。心裡不由地有些尷尬,也暖烘烘的。
「我看你的手,纖細修長,白白嫩嫩。」他將一隻饅頭遞到她面前,鄙夷道:「還一副人傻錢多的模樣。一看就入世未深,是從好人家出來的。現下,你已經是我乾娘了,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以後,我來照顧你,你以後也都要聽我的,知道不!」
染黎抓過饅頭狠狠咬了一口,不屑瞪他。「臭小子,皮癢了是吧!」
人傻錢多?她前世是大將。今生是王妃,跟人傻錢多有毛關係。
冷君毅卻別了她一眼,從懷裡掏出一隻荷包來。染黎一看。正是她昨天給他看的那隻。這小子挑挑眉,一副你真傻的表情。「尚若我是個真乞丐,或者我娘從小沒把我教好。那你現在,就得因為沒銀子,流落街頭了。往後,這錢我來保管,若沒我同意,不可亂認乾兒子,知道沒?」
染黎傻眼。感情她沒了內力,連警惕性也低了這麼多?頓時。無語凝噎了。默默地啃光了饅頭,深深覺的這功力。還得想辦法修回來。
至於,她雙手光滑細膩,可不是麼。原本還是有些薄繭的,昏迷的一年裡,也不知道劉旭是怎麼調理的,反正渾身的肌膚都細膩的很。這樣一想,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為她擦身抹藥的場景,頓時面紅耳赤。
明明在他面前,她都能表現的及其自然,一點不為所動。難道說,她垂眼望了六歲大的冷君毅一眼,她是因為對著小屁孩所以也純真了?
「吃飽沒?」小屁孩解決掉自己那個饅頭後,抬頭看她。「吃飽了,我們進城,找個地方住吧!你看起來臉色不好,是不是有病啊!我們進城找大夫看看?」
小屁孩真的很細心,她雖然身體無礙,但中毒之後,到底是虧損了本源。又昏睡一年,無論身體還是感官都遲鈍了許多。只是,看大夫,暫時還是不要的好。菊兒做的人皮面具雖好,但若她不在,便堅持不了幾天。趁這段時間,她還是盡快離開京城。
對了,也不知道京城裡,情況如何了!
看著小屁孩,染黎伸手揉了揉他稻草般的頭髮,淡笑著問:「京城裡,今兒可有什麼新鮮事?」
小屁孩眉頭一皺,望著她的目光有了些打量,輕道:「以後,你想打探消息就直說,不要這麼拐彎抹角的,我們現下可是母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還是我的事!」
果然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麼?
這孩子,心思通透的很啊!
歎了口氣,染黎算折服了。「安王府!」
「安王府?」小屁孩眼睛一瞪,目中露出不敢置信來。「你要打聽的是安王府?這事,你都不用打聽。昨兒晚上,我回來之前,就親眼看見,安王妃的屍首,被運出了城。在亂葬崗燒成了灰,被放進金絲楠木的大棺材裡。不過,今兒早上我路過時,棺材已經不見了,那骨灰罐子倒在地上撒的到處都是。人傻錢多的,還真不是你一個。」
金絲楠木?染黎扶額,這是哪個傻缺,在亂葬崗那種地方,放那樣貴的棺材。不就等著人偷麼?
若是窮人,偷了倒賣後,一輩子都不用擔心吃喝用度了。
這時,坐在安王府花園裡打坐的任海,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他抹了把鼻下的絲絲鼻水,心裡想著亂葬崗的那口棺材,心一抽一抽的疼,恨不得揍自己一頓。
他的半生積蓄啊!
染黎聽小屁孩講完棺材的事後,確認她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所以,她離不離開京城,問題不大,只是,必須得找個新身份。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她望著小屁孩嘿嘿一笑,伸手點點他的小鼻尖兒。「兒子啊!娘以後就靠你了!」
此後,二人下了山,在京城南城的酒坊街後街,買了一套半新不舊的四合院。
這酒坊街,白日裡可冷清,基本是家家關門閉戶的。原因麼,便是,這是妓.院一條街!
染黎看著妓院後街的這間四合院,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住這裡真的好麼?
「娘,我知道,您在京裡得罪了人,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住在這裡,他們基本是找不見您的。況且,妓.院這種地方,是消息最靈通的地兒。您要想知道什麼新鮮事,只要一問那些姑娘,個個都能給你滿意的答案!」
看著小屁孩辟里啪啦的講著,染黎狠狠敲了他腦門一下。
「哎呦!」小屁孩摀住被敲的腦袋,氣鼓鼓地瞪著她。「你打我做什麼?」
染黎伸手捏了捏他沒幾兩肉的臉,要笑不笑道:「你一小屁孩,怎麼知道這些玩意兒?」
小屁孩嘴巴一撅,哼了一聲。「因為,我經常給這裡送柴禾啊!這種事情,見多了,也就懂了。我還看見過,她們一群女人和一群男人,不穿衣服玩遊戲呢!」
染黎面色一僵,一把將他拖進四合院裡。抓起他,就在他屁.股上狠狠抽了幾巴掌。
「哎呦!你幹什麼打我,我是男人,這樣被你打,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男人?
染黎嘿嘿冷笑,又抽了幾巴掌。「知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嗎?」
「不知道!我才學三字經,我娘就被山賊殺了!」他趴在她懷裡大叫,眼淚已經啪嗒啪嗒的流下來。
染黎心頭一痛,把他抱起來,讓他的臉對著自己。「你現在也是我兒子,有些事,我會慢慢教你。明天,我就給你招個先生。」
小屁孩瞪了她一眼,目光裡有感激,不過卻揪住她的耳朵吼道:「請先生得花多少銀子啊!你個敗家娘們,你既然會,你教我就成了!」
而後又輕聲道:「買了這個房子後,你的錢已經不多了。」
染黎得意一笑,將他放回地上,轉身便往屋子裡走。「放心,你還真以為我人傻錢多啊!老娘我現在別的都沒了,就是錢多!」
現在她終於明白,這小子為何帶她買了這處的房子了。因為,她的荷包裡,就裝了幾錠白銀和一小錠金子。這小子一定以為,這是她全部家當了。所以,才買了這一處相對而言比較便宜的院子。
「你錢多?」小屁孩明顯不信,還以為是他安慰他。於是,快步跟了上去,問道:「你會女紅嗎?以後,我繼續上山撿柴,你在家繡繡花,那樣,我們就能把錢存下來。」
「不會!」染黎回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小屁孩聽不懂人話是吧!她都說她很有錢了!
「哎!你怎麼那麼笨啊!這女紅不是女人都應該會的嗎?」小屁孩一臉的嫌棄,而後又無奈的歎口氣道:「沒關係,誰讓你現在是我娘呢!我會養你的,對了,惜緣街那邊又賣身的小女孩,我們去買上一個。平時做飯洗碗,閒了就讓她繡花賣錢好不好?」
染黎咬牙,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的,小屁孩什麼的最討厭了。
不過,沒了菊兒,她的生活確實不太方便啊!可是買丫鬟,合適麼?
這萬一,弄來意只白眼狼,把她的身份曝光了怎麼辦!她真不喜歡人皮面具啊,今天就已經覺地臉上發癢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