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傅棕寧還是先等弟弟走了才出門,他怕去的方向讓傅久安看出不對來,於是一直岔開時間走。
像昨天一樣,不少人陸續向車站趕,只不過今天換了一些生面孔,傅棕寧猜人們也不是天天都去外面獵怪獸。
那個司機見了他,挑了挑眉,接著往他手上掃了一眼,在看見媒介後,滿意地點下頭。
傅棕寧這次不用他報價格,直接媒介上按了「轉賬一百」,然後將掃瞄口和司機媒介的掃瞄口對接,滴的一聲,一百元就轉過去了。
他仍是上了三層,不一會,車子發動了,對於傅棕寧來說,這才是第二次來到外面,在穿過防禦網那一刻,他忍不住在心中問著自己,今天還能不能遇上高鶴,能不能順利殺掉?
很快,車子停在森林外的老地方,頂著沉重的壓力,沒人有心思交談,沉默地下了車,或是成群結隊,或是單獨地進、入了森林,然後就走朝著不同方向走去。
有人見傅棕寧是一個人,又記得他昨天獵殺高鶴,當他多厲害了,欲言又止想上前結交,傅棕寧恰好用餘光瞄到了,他可不想跟人一起去殺怪,再說他那法子本來一個人就能行,兩個人或多個一起,反而更加礙手礙腳,除非步調完全一致,當然這對原本陌生的人來說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誰知道跟別人合作,系統還會不會判定高鶴是他殺的,他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獵殺高鶴換錢,而是要完成任務。
他見那人要過來,連忙裝作沒看見快步走進森林,那人摸摸鼻子,表情訕訕的,一臉不高興地走了。
這片森林遼闊無邊,但人們來的次數多了,也能摸清方圓幾里內,哪片區域哪種怪獸多,都是挑自己能應付的來。
傅棕寧從網上查到,高鶴非常喜歡一種叫做爍樹的樹木,因為上面亮晶晶的果實,對它們來說是一種充滿誘惑的美味,傅棕寧也查到,在森林的東面,有一片爍樹林,昨天只知道往東走,實際上已經偏離了既定方向,卻歪打正著遇上了一隻,今天他有了媒介,就可以用地圖定位,他們這些人來的地方還屬於森林外圍,早被人們趟熟了,哪裡是沼澤區,哪裡是水潭區,都標的一清二楚。
越往裡走越安靜,似乎連風都吹不進來,走了約兩個小時,終於稀稀拉拉看見幾棵爍樹,傅棕寧抬頭一臉好奇地看著,濃綠的樹葉下,間或夾雜一兩顆閃耀著清白光芒的果實,乍一看跟掛著燈泡似的,要不是這樹太高,連他都想摘一顆下來好好看看。
傅棕寧正欲繼續前進,卻猛然聽見一陣樹葉扯動的聲音,嘩啦啦的像是被大風吹過,可這樹林裡密不透風,傅棕寧立刻神情一緊,循聲找去,走沒幾步,就看見一隻強健的高鶴,正在仰脖吃爍樹上的果實,它身上腳邊掛滿了樹葉樹枝,而那棵爍樹都被啃禿了一半,看起來有點可憐。
這只比昨天那只還要大,估計是營養過剩了,就是不知它是吃的太過忘我,還是本身嗅覺就不好,竟沒發現不遠處有人正看著。
傅棕寧一瞬間,竟有點好笑的想,是該讓這高鶴多吃點直到跑不動呢,還是趁它吃飽之前讓它餓著肚子戰鬥?最後傅棕寧得出的結論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因為他今天走的比昨天要遠。
傅棕寧跳出來,衝著高鶴揮了揮手,又跺了跺腳,那高鶴就是再專注於吃東西,這會也聽見了,它先是狐疑地低下了頭,在看見是人類的那一刻,整個氣勢都變了,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撲稜了一下已經退化的小翅膀,高聲啼鳴,衝著傅棕寧就衝了過來。
咚咚咚,連地面都顫抖了,饒是傅棕寧有了昨天的經驗,這會還忍不住心頭發怵,扭臉向著來時的方向撒足狂奔。
他跑也並不全然是害怕,這裡已經接近爍樹林了,誰知道一會會不會再蹦出一隻高鶴,那絕對夠他喝一壺的,他想著先給高鶴引遠一點,再進行拉鋸戰。
只不過爍樹普遍高大,高鶴在這裡奔跑,遇見不了什麼阻礙,眨眼間就追了上來。傅棕寧心中叫苦,只能快速轉身,擺出戰鬥架勢,等著高鶴接近,微妙地抖羽毛後,快速揮了一劍,接下來也不管砍中沒砍中,扭臉繼續跑。
砰的一聲,背後的地上被重重砸了一下,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昨天的經驗,傅棕寧只在開始的時候有些緊張,後來越來越順利,他甚至想,等到任務完成了,他仍可以用這個方法獵殺高鶴,一天就能賺一千多華夏幣,十天就是萬元戶了,只要不偷懶,就能在傅久安報投大學之前,賺出學費來,他對傅久安十分有信心,即便對方體力潛能和精神力潛能都不高,也能通過理論考試,走上另一條路。
走神的結果就是傅棕寧沒看見腳下一條從地裡伸出來的樹根,結結實實絆了一跤,這一刻他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連滾帶爬站起來,看也不看就向前衝,高鶴的喙狠狠落下,幾乎擦著他的衣服劃過,傅棕寧後背的汗毛高高豎起,整個人都懵了,只知道機械地邁步子奔跑,連帶著之前的節奏都打亂了,好在他已跑出爍樹區,這片林子恢復成了正常高度,能堪堪阻礙一下高鶴。
傅棕寧總算回神,冷汗都濕透了衣服,握著劍的手也有點發軟,他狠狠咬了下舌頭,略略定了下心,調轉方向正要重新找回節奏,耳邊只聽砰的一聲,像是一根小小的鞭炮爆炸,短促又沉悶,傅棕寧揮劍的手已經舉過頭頂,呆呆地看著高鶴渾身僵硬,下一刻,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地。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傳來,傅棕寧機械地轉過身,像是少了潤滑劑的機器,只見迎光走來一高一矮兩個人,高個的男人正酷酷地收回手槍,而被他護在身後的,則是個年齡和傅久安相仿的男孩,男孩見沒有危險了,大搖大擺站出來,淡淡掃了傅棕寧一眼,雖沒說話,可用眼神表達著「是我救了你,你這個愚蠢的人類。」
傅棕寧心裡萬頭草泥馬
狂奔而過,他根本不想懂男孩的表情好麼?他已經溜了高鶴一個小時了,那雙腿眼看就要被砍斷了,這會卻橫生枝節,他沒有爆發,仍維持著面上冷靜,想想自己還真是滿拼的。
高個的男人收回手槍,瞥了一眼高鶴傷痕纍纍的腿,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他鼻子裡哼了哼,好像很鄙視這種殺法,然後看也沒看傅棕寧一眼,低頭跟男孩輕聲說著什麼,傅棕寧隱約聽到「邊打邊跑」、「砍腿」等幾個字眼,估計男人在向男孩解釋,男人一副知無不言的做派,一看就是保鏢下人。
不僅因為男人的態度,他才有此猜測,還因為男人穿著一身普通的黑衣黑褲,而男孩則穿著一套超級貴的保護服,這套衣服因看起來像米其林那個滿身褶的小人,所以傅棕寧只在網上看過一次就記住了。
男孩聽了解釋,不敢置信地看著傅棕寧,忽然沒頭沒腦問了句,「你體力多少?精神力多少?」
傅棕寧此刻還處在大腦當機中,想也沒想就回答,「體力二級,精神力二級。」說完,他一陣後怕,猛地回神,雖說不可能,穿得起保護服的人非富即貴,但萬里還有個一,要是對面這倆人聽他等級這麼低,再起了殺念怎麼辦?
男孩瞳孔猛地收縮,裡面閃爍著怨恨的光芒,臉上的表情不停地變換,最後,他猛地轉過頭,粗聲粗氣道:「我們走。」
傅棕寧莫名其妙地看著倆人如同來時那樣突然地出現又突然的離開,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他很快顧不上那倆人了,沒精打采走到高鶴屍體旁,複雜地看著,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高鶴的頭一半被子彈打爛了,露出猙獰的傷口和焦黑的羽毛,傅棕寧現在心裡都快憋出內傷了。
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再殺一隻高鶴來得及,但難的是遇見並給拖回去,傅棕寧自從接了這個任務後就極為小心,唯恐自己又因為貪心而得不償失。
他下意識進、入系統,看了眼任務,卻驚訝地發現進度變成了2/5,這意味著今天這只高鶴也算他殺的,失望過後的驚喜讓他有片刻錯愕,接著就差手舞足蹈了,這會再想剛才那倆人,怎麼想怎麼覺得可愛。
傅棕寧美滋滋地將高鶴拖回去,甚至都不怎麼覺得累,雖然他今天走的比昨天要遠,但殺死高鶴卻比昨天要快,所以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回到了車邊。這會,有人認出他昨天也殺了只高鶴,不過卻沒有人再想著跟他攀談組隊,因為他們都當傅棕寧確實有這個實力,而既然有本事自己殺高鶴,又為什麼和別人組隊呢?
晚上回到肉聯廠,這只高鶴果然比昨天那個重,但賣的價錢卻沒昨天高,因為這只高鶴的頭都快打爛了,而負責稱重算錢的人說,高鶴的舌頭在上流社會中是一道美食,如今腦袋沒了,嘴巴也爛了,自然就不如昨天那種完好的值錢,最後一算錢,只賣了一千二百多,傅棕寧沉浸在完成任務的喜悅中,對少這幾百塊也不在意。
接下來的幾天,傅棕寧仍天天去外面獵高鶴,除了有一天沒找到空手而歸,其他時候,都是每天一隻,終於,殺滿了五隻,當腦海裡想起那聲機械的「任務完成,是否現在領取獎勵」提示音後,宛如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