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落了他一頭頂,還有幾片從他臉上劃過,鋒利的邊緣割得皮膚有些癢有些麻,傅棕寧還有心思感慨這高鶴果真是個大傢伙。
來時將那擊殺高鶴的視頻看了兩天,本以為爛熟於心,但真遇上了,難免緊張的手忙腳亂,看著巨大的高鶴搖搖擺擺逼近,傅棕寧狠狠咬了下舌頭,努力讓自己握劍的手不去顫抖。
兩者距離逐漸拉近,一股動物特有的騷味撲面而來,近距離看這高鶴更顯強壯,傅棕寧覺得自己都變得嬌小玲瓏了。本來鳥類的腿該是細細的,可高鶴的腿為了能夠支撐它全身重量,已發達到比成人腿還粗,又粗又長,單是腿就比傅棕寧高整個人還高。
忽然,高鶴身上的羽毛極其輕微地抖了一下,傅棕寧目光收緊,眉心用力皺在一起,他知道這是高鶴要停止奔跑前的動作,是時候出手了,果然如此,高鶴兩條長腿站住,極其柔軟地向反方向彎曲,像是踩著彈簧一樣,上面的頭猛地襲了下來。
知道是知道,可傅棕寧卻沒法立刻反應過來,眼看高鶴站住,他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要是視頻中的少年,這時出手攻擊也還來得及,但傅棕寧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敢倉促攻擊,拔腿跑開了。
砰的一聲,高鶴尖尖的喙撞向地面,傅棕寧甚至感到後背一陣氣流,石子崩飛,泥土混合著腐朽植物蕩在了半空,辟里啪啦打在他背上,傅棕寧緊緊咬著牙齒,額角的青筋都鼓了起來,他用餘光向後掃了眼,只見地上出現了一個拳頭大的坑。
高鶴眼見沒攻擊到,昂起脖子發出憤怒的一聲尖叫,它的雙腿柔韌性極好,彎下時並不是像人類或是一般的怪獸那樣屈膝,而是向反方向彎曲,所以它直起時速度更快,嗖的一下就繃直了,眨眼間就又邁開了步子追了上來。
有了剛才那一下,傅棕寧逐漸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再一味的逃跑,早晚耗盡體力,被高鶴追上,他緊了緊手裡的劍,猛地轉身面向高鶴,高鶴為了給自己彎身預留空間,並不是貼上敵人,在還有一兩步的距離時,它再次抖了抖毛,就是這一刻!
傅棕寧不自覺雙手握住劍柄,照著豎在跟前的那雙腿狠狠劈下,白亮的劍刃一下子砍進了肉裡,這一擊震得他手腕發麻,半天都找不到手指的感覺了。高鶴吃痛,淒厲嘶鳴,怒極之下速度更快,雙腿像弓弦一樣彎了起來,傅棕寧不敢貪攻,抽回劍扭臉就跑。
高鶴再次擊了空,加上它腿上吃痛,叫得越發淒厲,宛如女鬼索命,繃直雙腿,不管不顧照著傅棕寧奔來。
傅棕寧一擊得逞,信心大增,意識也更加清晰了,能抽出空來打量周圍環境,於是帶著高鶴專往樹枝繁密的地方跑,高鶴足有三米多高,奔跑時不可避免地被樹上的枝杈阻礙,它瘋狂地一頓橫衝直撞,天上宛如下了雨般,樹枝、落葉、蟲子,辟里啪啦往下掉。
傅棕寧始終用這個方法溜著高鶴,偶爾他速度快些,砍完一劍還有些時間,但他不敢抱著僥倖心理,始終只砍一下就跑,他想自己接任務時已經冒險了一次,這會還是穩紮穩打比較好,若因多貪那一下攻擊被高鶴啄到,受傷是小,要是導致任務無法在本月內完成,那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高鶴這種生物實在記仇,只要被傷到,寧可戰死也會追你到天涯海角,傅棕寧倒不用擔心它會逃跑,只不過它皮太厚,腿太粗,傅棕寧溜了半個小時,那雙腿已經血肉模糊都快爛了,也不見倒下,說到底,還是傅棕寧沒本事,砍得毫無章法,視頻裡那個少年,刀刀都是往一個地方招呼,不出十分鐘就將高鶴腿齊齊砍斷,其他地方根本看不見傷口,現在想想,真是恐怖的技術。
又進行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拉鋸戰,高鶴一聲哀鳴,轟然倒地,它之前流了太多血,這會已是強弩之末,卻還在地上掙扎著,見傅棕寧靠近,伸著脖子要去攻擊。
傅棕寧見此情景,心中多少有些不落忍,畢竟他原本是普通的地球人,都不曾親手殺過雞,可這種情緒轉瞬即逝,他想到了傅久安,想到弟弟為了救哥哥出賣異能核,想著對方拖著剛做完異能核轉移手術的身體,也要不眠不休照顧他。傅棕寧眼神一暗,手起劍落,在高鶴肚子上捅了幾個血窟窿,如此,也算是和過去的地球身份做了告別。
等到高鶴死的不能再死,傅棕寧走過去仔細打量這怪獸樣子,果然如鶴一樣,腦袋小小的,嘴巴又尖又長,脖子同樣十分發達,怪不得能有這麼大力氣。
傅棕寧一旦放鬆,立刻坐在地上喘大氣,他雖然沒受傷,可畢竟跟高鶴周旋了一個多小時,若是他原本的身體,還真跑不了這麼久,這也多虧本主身體素質不錯,這個不錯也看是跟誰比,武力等級二,精神力等級二,在地球上估計能算成身強體壯,但在如今的時代,被人叫一聲廢物,都沒法反駁。
越歇越懶,傅棕寧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坐著了,說不準在他最鬆懈的時候,就有另一隻怪獸覓著氣味尋來。他站起來,拖著高鶴屍體往回走,身後的重量,讓他覺得自己是要去拋屍。傅棕寧一邊走,一邊掂量這高鶴有多少斤重,能賣多少錢,很快心裡有個大概數目,他露出喜悅表情,疲憊都一掃而光了,心想怪不得這麼多人鋌而走險呢,殺死一隻怪獸賺的錢,比當礦工一個月賺的都多。
因拖著高鶴屍體,傅棕寧走的緩慢,並且正趕上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他走走停停,大約一點左右,回到車邊,原本以為這麼早他會是第一個,沒想到已經有不少人回來了,正在車外抽煙,見傅棕寧拖著高鶴,都圍了上來,羨慕地品頭論足,這些人都抱著只要比在礦場賺得多就行的想法,除非個別急需錢的,剩下的並不是真的不要命地殺怪,他們因完成了一天的「任務」,渾身放鬆,嘻嘻哈哈地打趣著,一點也看不出來時的低迷。
負責開車的穿夾克的男人,見眾人一副稀奇表情,不屑地嗤了一聲,視線在高鶴身上一掃,淡淡地說:「這個,
三百。」
傅棕寧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男人指的是把高鶴運回去的價格,他心想這高鶴頂多是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又是單程,竟要三百,不過他也知道不能輕易得罪這人,於是二話沒說,掏出錢遞了過去。
男人接了錢,面色有些和緩,他手裡有個遙控,滴滴按了兩下,車子下層的門就打開了,露出裡面黑黝黝的巨大空間,宛如一張大嘴,在靜靜等待獵物。此時,這個用來裝獵物的空間還顯得十分空曠,只在角落裡堆了一些個頭普通的怪獸,帶回去刨去運費也賺不了幾百塊,傅棕寧在這一刻體會到,社會底層的人,真是在用命換錢。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往上搬?」
「哦,哦!」傅棕寧回神,將高鶴抬上車。
「幾點了?」等他回到車門邊,抬頭問了句。
其中一人看了看表,「一點半了。」
人群中有人看出了傅棕寧意圖,起哄地熏著他,「時間還早,運氣好的話還夠殺幾巨兔子回來,小哥你身手這麼好,要不要去碰碰運氣?」
傅棕寧原本也想再去溜躂溜躂,但聽人這麼一說,反而不想了,再說他目的只有高鶴,若是待會遇見了,殺還是不殺?殺的話至少一個小時,怕是來不及趕回來,他可不想在防護網外的森林裡住一宿。
他還沒說話,開車的男人先沒好氣嗆道:「去什麼去?三點半趕不回來可不等你!」
眾人見他說話,各自低頭抽煙,都不言語了。
傅棕寧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挑了挑眉望了過去,這人口氣雖不好,但人卻不壞,要是真黑心腸,管你能不能三點半之前趕回來,反正錢都收了,而且人要死在外面的話,這高鶴就能佔為己有了,退一步說,即便人沒死,要是回來時多帶了獵物,還能再收一筆運費呢。
「嗯,不去了,也累了,我上車歇會。」
有的人就是這麼不懷好意,哪怕無怨無仇,也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其中有一兩個聽說傅棕寧不去了,還露出了失望表情。
上車後,傅棕寧忙去查看自己任務進度,果然顯示著1/5,雖然只殺了一個,他已經迫不及待去瀏覽著商城裡的功法和武功,琢磨著自己得到哪本比較有用,說的好像他到時能自己挑選似的。
之後,陸續有人回來,像是成群結隊的,一般收穫比較豐富,人們見時候不早了,都上了車,傅棕寧不知一共有多少人,但至少來時三層是滿的,可回去的時候,中間卻露出一個空位置,人們望著那個位置,表情都不太好,縱使之前有人慫恿傅棕寧再去冒險,可這會真見了有人沒回來,還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