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648年,李世民整軍出征突厥,望通過戰事功勳選定太子,各派勢力紛紛匯聚長安,這日含元殿中,二人端坐於棋盤旁。
「大師,這一子,可是落了下成。」李世民咳嗽兩聲,淡淡掃了眼棋盤,手指執著黑子打量著面前和尚。
「阿彌陀佛,老衲這一子不在棋盤上,卻是在心中。」久禪沉聲答道。
李世民笑了笑,黑子點下,刺勢已出。
「聖上這一子著刺,斷點破弱,倒是逼的老衲不得不應。」久禪歎了口氣,心中只覺面前這老態龍鍾的男子皇袍加身,處處行事咄咄逼人,「聖上,如今天下已定,九州一統,為何還要攻伐突厥行此險事?」
「為王者,刑九賞一,國之安危莫要於兵。」李世民淡淡言了一句,抬眼看了看久禪「大師,你輸了。」
「嗯。」久禪點了點頭,「阿彌陀佛,聖上殺心太重,如今天下太平,還望以和治國。」
李世民眉頭一沉,開口道「君之所以卑尊,國之所以安危者,莫要於兵。故誅暴國必以兵,禁辟民必以刑。然則兵者外以誅暴,內以禁邪。故兵者尊主安國之經也,不可廢也。若夫世主則不然,外不以兵,而欲誅暴,則地必虧矣;內不以刑,而欲禁邪,則國必亂矣。大師莫非不知這道理麼?」
「聖上心中霸術王道,和尚不懂,可和尚覺得這世上之事,一人說的往往有些紕漏。」久禪雙手合十,淡淡道。
「紕漏?」李世民冷笑幾聲,「紕漏也比天下大亂的好。」
久禪沉眉不答,過了許久,他似決定什麼,緩緩說道「聖上,你下令捉拿那青山派的離凡,莫非要對青山派動武?」
「怎麼會」李世民擺了擺手,「朕可是答應了皇后,不再為難青山派。」他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可離凡劫了萬家的銀車,要知要銀錢可是我為征伐突厥而準備的他離凡觸犯大唐律法,不拿他,天理何在?」
「聖上何必誆騙老衲。」久禪面色肅穆,緩緩道「離凡乃是青山四傑,武藝高超,你要捉拿他怕沒有幾年追查,難以得手。如今出征在即,你卻唐突下令測查此案,還說不是藉機除去青山派,免了後顧之憂。」
「大師就是大師,二十五年了,也能看出朕的心思。」李世民也不避諱什麼,朗聲笑了幾聲。
「聖上,這江湖如今只剩下個青山派還做那行俠仗義的事,你若再把這門派也除去,江湖便真的完了。」久禪歎了口氣,「福州八卦門,雲州靈袖宮,通州獨劍嶺,蘇州龍牙寺山。還有司空派,金海幫,快刀門,五儀山,哪個不是揚善除惡的門派,可你為了一句招安不納,便殺了前者滿門。」
「哼,朕說了,為王者,刑九賞一,國之安危莫要於兵。招安的旨意都敢違抗,不滅他們滅誰?」李世民有些不悅,沉言道「這都二十多年了,大師提它作甚?這些江湖人士整日打打鬧鬧,生出不少事端,萬一哪天心存反意,這大唐可經不起吹打。」
「江湖的確春秋多事。」久禪歎道,緩緩搖頭,「可他們也畢竟鎮守一方,護得當地百姓周全」
「朕沒有臣子麼?大唐沒有官府麼?」李世民不屑道「要他們護一方百姓,那朕幹什麼?朕去做那壞人?被這些所謂的俠客整日唾罵?」
「你」久禪有些激動,眉色輕皺「以前的事,老衲暫且不提,可你如今又要對青山派下手卻是毫無必要。」
「青山派離凡劫了軍中銀車,犯上作亂,非死不可。」李世民淡淡道。
「你殺了離凡,滅了青山派,便真的沒有後顧之憂了麼?」久禪緩緩搖頭「聖上,這天下統的不是武力,是人心。若是你真的將九州眾人之心歸一,天下無論惡人賊子再多,也亂不得大唐。」
「那也得一步一步來。」李世民冷笑道,「先把這幫不服朝廷管制的江湖賊子殺乾淨,人心不就歸一了麼?」他擺了擺手「既然朝廷有軍隊,地方有官府,他們這些所謂的好漢整日提著朴刀行走江湖,卻是自找麻煩,給大唐添亂。」
「不,你錯了!」久禪聞言雙目沉沉,嚴肅般看著李世民「江湖者,首言俠義。俠者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義。義者,公正合宜,道嚴行守,傳頌後世。這俠義,便是世間的人心,你滅了俠義,便污了人心!以後的江湖,怕是只剩下惡人了」
「俠義?」李世民連連擺手,不滿道「俠義便是道義,朝廷自有道義,要他江湖俠義何用?」言著他掃了眼和尚「要論這惡人,你是說聽奉朝廷調度的門派便是惡人?可笑。」
「那些個門派除了欺壓百姓,各自佔山為王,爭權奪利還剩什麼?」久禪搖了搖頭,「你希望朝廷統領人心,便是以權勢為引,招納江湖人士,滅去不從。可人心長於厚土,春夏秋冬,自有其道,聖上何必干預?」
「是麼?不必干預?大師倒是看破許多。」李世民說到這裡,卻是有些累了,他深深看了和尚幾眼,歎了口氣「二十五年了,朕與大師也算是故交,可你卻一直不願幫朕。」
「阿彌陀佛,和尚對治國之事一竅不通,做那國師,不如回寺中坐那枯禪。」久禪笑了笑。
「大師真的以為,你們佛門之人,能夠避世躲災?不問天下變化,不顧蒼生黎民?苟且偷生麼?」李世民有些不悅。
「和尚知道這紅塵中人,便念紅塵中事,佛門再是清靜,也逃不脫茫茫世間。可修佛者,為心而成,應性見佛,和尚不是國師,國師也不會是和尚,苟且偷生有何不好?」久禪答了一句。
「笑話!如若不是朕念在你古禪寺乃大唐第一法
法寺,而朕和你久禪又是多年故人,當年這剿滅江湖之時,安能讓你古禪寺逃過此劫?修佛?佛怎麼不來搭救世人?」李世民笑道,言語中透著寒意。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皇帝便是皇帝,大袖一揮,兵馬千萬,屠戮四方,誰敢不從?」久禪搖了搖頭,卻語氣堅定「不過,就算當年我古禪寺被聖上所滅,佛依然是佛,和尚依然是和尚。」
「大師何意?」李世民冷眼看著對方。
「佛者千萬,怎會只有一個古禪寺?九州紅塵,又怎會只存一個大唐?」久禪說著神色肅穆,站起身來,「征戰之事,無人能管,可你要滅那青山派,怕也不易。」
「久禪,這話我只許你說一次,可是下不為例。」李世民面色發寒,咳嗽幾聲。
「和尚說的都是實話,二十五年了,和尚總算尋回心性,當初為了保下古禪寺,卻是做了許多錯事。」久禪淡淡看著周圍,刀光劍影,腳步沉沉,殺意難藏。
「大師,你這是何必呢?天下不同,人心各異,民智愚鈍,難免生亂。」李世民歎了口氣,沉聲道「你認識朕二十五年,難道不知道朕的為人麼?今日在昭儀的婚宴上,你小徒兒道衍已然犯了死罪,朕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怎會饒恕?」
「阿彌陀佛,此事我略有耳聞,小徒已成佛性,紅塵蒼穹,往來茫茫皆困不住他,料想聖上也是一樣無能為力。如此說來,又怎是看在老衲的面上?再者聖上放了小徒,怕是想用郡主作那黑子,斷點破弱,為以後治他做些打算。」久禪一語點破,卻是直指道衍武功蓋世李世民再也難治住此人。
「久禪,你還說你不懂治國,我瞧你對人心,倒是頗有斟酌。」李世民笑了笑,緩緩向殿後行去,周圍黑影漸漸走出,「不過,朕倒是有些心寒,原來大師如此猜忌於朕。」
「阿彌陀佛,聖上二十年前的天地大同之策,不就是殺伐江湖,以滅不服麼?」久禪淡淡笑道,「二十五年了,聖上的心性,老衲也是略知一二,小徒雖然出了古禪,可也難逃你的殺心,你如今說放過小徒,只不過拿他沒辦法罷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還望…」
「還望什麼?這江湖上朕殺的人還少麼?」李世民眉色陡立,回頭冷冷說道,身旁侍衛提刃而至。
「還望聖上不要為難小徒和萬郡主。要知,這天下的紅塵,不止你姓李的一家。」話罷,久禪袈裟抖開,氣勢一改往前溫和之態,沉眉怒目。
「久禪,你好大的膽子啊,便是仗著和朕是那故交,敢如此無禮麼?」李世民拍案喝道,面色泛青,難免引起幾聲咳嗽。
「李世民,你二十年前便錯了,和尚那時念在蒼生才脫戰亂,不忍點破,可你這些年來變本加厲,統商道,滅江湖,中原商賈除了依附萬家再無出路,九州武林各門不拜王權無一善終,你要知道,你這皇位,乃是民授,而非天予,多行不義,大唐難存。」久禪看著周圍侍衛沉沉行來,眉色不改,佛語難破,朗聲回道。
「久禪,你可知站在龍座前的是誰!?」李世民見這和尚把話已然說到死局之勢,再難緩解,不免怒道。
「是大唐的皇上,九州的霸主,可也是紅塵中的一粒芥子。」久禪沉聲道。
「放肆!」李世民怒道「朕便是天命所歸,執掌大唐,你既然知道我是皇帝,今日卻把話說到絕路,你…」
「老衲半年前便拒絕了國師之位,那時我已然知道你心有不悅,怕是會降罪古禪寺。」久禪目光掃著眾提刀侍衛,淡淡道「今日小徒大鬧五皇子李祐的婚宴,我便知道此番你請我來下棋必然另有所圖,其一是逼我古禪寺為朝廷效力,其二怕是要囚禁我以要挾小徒道衍,可是…」
李世民被說中心事,面色不悅,嘴角抽動,「大師…端的好心思,看來剛剛那局棋卻是你讓朕了。好,你說,可是什麼?」
「可是,李世民,你倒是忘了一件事!」久禪忽然撤去佛印,雙目銳利,大笑三聲。
「何事?」李世民沉聲問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李世民,你以為做了皇帝便能以一人之力獨斷世間,那今日和尚就告訴你,人心千千萬萬,你只是其中一人罷了!」久禪言罷,閉上雙目,合十而立,「萬法皆空,不著世間」
「不著世間?」李世民眉色一凝,「你….」一字剛落,他立馬臉色大變,喝道「來人!擒住他!別讓…」眾侍衛聞言,均是握緊鐵刃,幾步搶了上去。
久禪雙手合十,端端坐下,言道「緣生緣滅,無法無形…道衍,你天生佛性,須如一而止…」話罷,袈裟歸靜,沉首緩下,去了生氣…
「道衍,自我們一路離開洛州已有半年有餘,你可有所悟?」
「經念千遍,不如足下萬里。阿彌陀佛,原來大漠中也會下雪。」
「佛說萬物皆空,可這自然萬物春去秋來,自有其勢。雪下與不下又作何解釋?」
那小僧也不答話,接下一片雪花,承於掌中。白雪有寒,掌心餘溫,眨眼間那雪便化為一滴水珠。小僧緩緩說道「善哉善哉,佛在我掌上。」又向前踏出半步,足尖點地,道「我在佛手心。」
「善哉善哉。」白眉老僧欣慰一笑,似乎滿意,話罷二人迎著大雪緩緩前行,小和尚一路走走停停,似乎對這大漠落雪充滿好奇之意…
……
「哎呦!老….你你打我!」
「你作何解,他肯予你葷腥,定是你誆那商賈。」
「罪過罪過,吃了便吃了,還借佛祖之名為你正身
,回去寫十遍金剛經來。」
「我就不寫。」
….
「師傅,我們下次出門還能來這九天泉麼?」
「阿彌陀佛,你可來。」
「我可來?」
….
「大師…」李世民看的大驚,「你…你…你便是死也不會幫朕麼?」眾護衛不禁對視,一人行了上去查驗片刻,恭敬道「啟稟聖上,久禪和尚…」
李世民擺了擺手,面露疲憊之色「不必說了,你們下去吧。」
「遵命。」眾護衛也不知今日聖上為何如此消沉,只能行了幾禮,躬身而退。
忽然殿外行來一人,步履墨冠,舉止穩重「拜見聖上。」
「丞相來了啊。」李世民落坐龍椅,歎了口氣。
「正是在下。」長孫無忌回道,眼神瞥了下殿上的和尚,心頭一驚「久禪大師….」
「他圓寂了。」李世民笑了笑,聲音透著幾點悲意「冥頑不化的老和尚。」
「什麼?」長孫無忌行了幾步,瞪圓雙眼看著久禪,「他怎麼…」
「他當著朕的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死有餘辜。」李世民咳嗽幾聲,語氣轉冷。
「原來如此。」長孫無忌背脊發涼,心思幾轉「我是聽聞聖上時常逼迫古禪寺為朝廷效力,可久禪老和尚和聖上到底是二十五年的故人…沒想到卻是落得如此下場…」
「丞相此番來,不會是單單想看這老和尚怎麼死的吧。」李世民端起茶碗,淡淡飲了口。
「臣…臣有事啟奏。」長孫無忌躬身行禮。
「說吧。」後者喚過太監服了幾粒丹藥,面色漸有好轉。
「那道衍和尚的行蹤,已然查明。」長孫無忌敬聲道。
「道衍和尚?」李世民右掌托起玉石,緩緩運著,沉眉不語。
「不錯,就是晌午在婚宴上搶親的白袍僧人。」長孫無忌回道。
「我知道是他。」李世民歎了口氣,眉頭一凝,雙目微閉,打量著面前坐化的僧人,心頭卻湧起一些難解之意,似這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難以掌控之感。
「還請聖上定奪…」長孫無忌恭敬回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嗯…」李世民手中玉石越轉越快,眉頭卻是越皺越沉,過了許久方才開口道「罷了,先隨他去吧…如若以後這小子要學他師傅干預朝政,我再除之。」
「這…」長孫無忌聞言一愣,瞧瞧抬眼打量了面前這位君主片刻,心頭卻是難解「聖上平日殺伐天下,從未有過猶豫,今天對一個小和尚,怎麼…」
「丞相沒聽清麼?」李世民笑了笑,語氣卻無絲毫情感可言。
「臣…臣明白。」長孫無忌行禮領旨,「那緝拿離凡的事情,臣已派人辦妥,現在整個長安都在搜查他的下落。」他心裡明白,這離凡正和道衍前往齊王李祐的營地中,可李世民前言才說放過這小和尚一次,長孫無忌斟酌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甚好,此番出兵青山派,也是為了在大戰前摸摸底。」李世民說著,指著久禪遺體「如今這老和尚死了,古禪寺不久就能歸順朝廷。開戰在即,還須摸清楚青山派的動向,如若他們想乘著長安空虛,報那二十年前滅門之仇,就格殺勿論。」
「遵命!」長孫無忌領命後,緩緩退出,心中難免思量「聖上到底不是二十年前那個揮斥方遒,馳騁疆場的秦王了,人老了,心思細了,膽子也小了,此番出征十五萬精兵,長安卻還有守軍兩萬,青山派與古禪寺一共不到兩千人,又能如何?」他搖了搖頭,「到底是當年廣涼師闖宮給聖上造成的陰影太大,直面聖上不出十步,亙古未有。」他慢慢行出宮門,「不過這也有理,江湖高手如若不能留為己用,只能除了,否則個個都有闖宮之意,天下豈不大亂?」
長安城外,十里官道,道衍、萬昭儀、離凡三人向齊王李祐營地行去。
「嗯?」道衍此刻忽然心中一凜,眉頭緊皺,似有異樣之感。
「怎麼了?」萬昭儀看的一奇,心中緊張,趕忙伸手摸了摸男子額頭,「莫不是飲了酒吹風,染了寒意?」
道衍緩緩搖頭,卻不免回頭向長安城中看去,「天色剛剛還是昏暗不堪,大風呼嘯,怎麼城頭似出了太陽?」
萬昭儀聞言也是不解,當下也回頭向城頭看去,「這老天,說變就變,剛剛還是烏雲密佈。」
離凡行在前面,此刻也回過頭來「二位,怎麼了?」
道衍擺了擺手,「沒事,和尚只覺得有些難言之感,卻又不知道為什麼。」
「莫非是餓了?」萬昭儀柔聲問道,素指拉著男子袈裟。
「不是」道衍沉沉搖頭「罷了,快些趕路吧,那齊王大營就在前面。」
「嗯。」離凡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三人來到一處營地,門前護衛數十,皆是軍甲披身,頗有威嚴之感。
「這齊王有兵權?」道衍一愣,笑了笑。
「怕是私下養的兵。」萬昭儀柔聲答道,「徐州陳家和李祐走得很近,自然不缺錢。」
「皇帝准這養兵之事?」離凡也是一愣。
 
「我聽爹爹說,這幾個皇子,都有些家兵,只要他們不太鬧騰,舅父也不責備。」萬昭儀想了片刻,答道。
道衍搖了搖頭「敢情是想幾個兒子自己爭個勝負,皇帝老頭玄武門還沒過癮麼?」
離凡眉色轉沉瞧了瞧這裡營地大小,帳篷車馬,「怕不下千人,李祐好大的派頭。」
「聽說要打仗了,皇子帶點家兵出征也是情理之中。」萬昭儀點了點頭,「離公子,不知你現在如何打算?」
離凡笑了笑,雙手抱拳,「我一人去便可,多謝大師和姑娘帶路。」
「離施主,這裡面可是龍潭虎穴,獨自前往怕是不能救出你師妹二人,不如小僧幫你…」道衍回道。
離凡擺了擺手,「不必了,大師才和萬姑娘得了自由,便不勞煩二位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再者…」他目色堅定,沉沉道「這事是我自己的事,不想依靠他人。」
「這人是不想連累我們,不過他如果能獨自過了此劫,倒是可開心性。」道衍心中明白,當下點頭道,「施主紅塵已現,好自為之。」言罷拉著萬昭儀「丫頭,先去你洛州家中,還是如何?」
「不回我家能去哪?」萬昭儀故作傲態。
「天地蒼穹,皆可去得。」道衍笑道。
「皆可去的?」萬昭儀笑了笑,「好,便依你,你說去哪,就去哪。」
「和尚曾在玉門關外尋得一泉水山谷,那年我才十五出頭,和師傅周遊九州,如今想起,倒是別有些滋味。」道衍答道。
「是麼?沙漠中也有如此仙境?」萬昭儀睜大眼睛,也似好奇起來,「那…那便去玉門關吧,自從爹爹不再跑商,我也再沒去過關外了。」
「嗯,便如此。」道衍點了點頭,「離施主,保重,和尚告辭了!」
「離公子,好好對你師妹啊,別像這個呆子一般,讓我等這麼久。」萬昭儀打趣道。
「胡說,胡說!和尚哪讓你等久了,這一路從寺中行來,吃飯睡覺是難免的!」道衍狡辯道。
「呸,也不知是誰剛剛還在樓中說,到了洛州飲了小半日的酒才來長安尋我,沒良心。」女子嬌哼道。
「和尚喝酒才有力氣打架,再者,誰叫你急著出嫁,還怪和尚腳步慢。」後者故作不屑,回道。
「你再說,我可不給你買酒了!」女子叫到。
「紅塵瞭然,不和女人鬥嘴,罷了罷了。」
「喲!剛剛不還神氣的緊麼?有本事別不說啊!」
「師傅說了,別和女人吵架,說不清。」
「什麼?!」
二者邊行路邊鬥嘴,緩緩而去。第一時間更新
「這二人…」離凡看得歎氣,想起自己礙於青山派的光復大業,礙於自己的名聲氣節,這些年來倒是讓長孫凌兒吃了不少苦,如今拋下一切,只為救出心愛女子,不免感歎道「到了今日,總算有些活著的感覺…」話罷身法一轉入了營去…
齊王營中,門客**,座談觥籌,飲酒密言。
「王爺…那女子是道長擒來的,你如此這般不怕壞了事麼?」一儒生笑道。
李祐眉色揚起,面色泛紅,似飲了不少,懷中摟著被治住穴道的長孫凌兒,「公治長也就是給我效力的手下,他擒來的女子,自然也是送給本王的,如何碰不得?」他看了看懷中女子,後者雙目瞪出火來,恨恨盯著自己,「小娘子,還挺辣的?等我和眾位賢客喝完酒,看我如何收拾你,哈哈哈哈。」他今日被道衍搶了親,卻是長安內外人人皆知,不免心頭怒氣難平,面上無光。回到營中卻發現公治長所擒之女貌若天仙,傾國傾城,於是下令綁來供自己行樂之用。
「聽聞聖上準備對青山派下手了!我軍中密人來報,右營長孫順德將軍那頭調動五千人馬,已經駐紮在了秦州。」一方臉商人笑道。
「不錯,這事我也有所耳聞。」另一人也接口道「當今大唐出兵之際,江湖各門各派更要看管甚嚴,除了已經歸順朝廷的沖虛觀,城海幫,白馬寺,南嶽派,百花樓,福鏢門,烏石寨,長歌坊,便是青山派和古禪寺了,如今這青山派被五千兵馬包圍,怕是要再遭二十年前的慘事。」
「哼,青山派麼?」李祐冷笑道,「父皇也是糊塗,為何不再調五千人馬去把那古禪寺給滅了,久禪老和尚二十年來都對國師之位頗有推辭,給他幾分薄面還不識好歹,一群臭和尚!」
眾人聞言也不好接口,心知這李祐是氣緊那道衍壞了自己新婚大典,才拿古禪寺的和尚說事。
「誒!王爺不必上心,這不還有美人在懷麼?」儒生打趣道,眾人紛紛附和,淫笑般打量著李祐懷中女子。
「是麼?」李祐雙眼一轉,「那就給你們看看,本王如何整治女人的!」話罷,大手一撕,長孫凌兒袖袍滑落,玉背露出,引的在座起哄叫好。
李祐大笑幾聲,托起女子下巴,「嘖嘖,美人兒,你身體怎麼發抖了,莫非是冷了?那本王陪你飲一杯如何?」他言罷端起酒杯給女子灌了下去,引得後者咳嗽幾陣,「怎的了?還瞪我?真不聽話!」說著,大手一揮,一巴掌打了上去「叫你好好看著本王!不准瞪眼!如何伺候男人都不會麼?」剛說完,李祐又向女子裙擺伸出手…
「好!王爺好手段!」方臉商人笑道。
「是,是,這才是御女之術。」儒生也拍起馬屁。
/>眾人紛紛附和,淫笑不斷。忽然門口一震陰風吹過,帳內燈火俱滅。
「怎麼了?!」儒生喝道「來人,掌燈!」
「哪來的怪風?」方臉商人怪叫道「礙我等看好戲!」
眾人皆是你言我語,不知發生何事,過了片刻,侍人端著火燭入內,再次點燃長燈。眾人這才視清周圍,向主座上一望,卻是目瞪口呆,只見齊王身首分離,一男子上身赤膊,提著李祐人頭,冷冷看著在座眾人。
「刺…」儒生剛要大喊,帳中燈火又暗,那赤膊男子如鬼魅魍魎,身法駭人,眨眼游離各坐,八掌拍出,斃了在座所有人。
「凡…凡哥…」長孫凌兒披著男子白袍,堪堪遮住玉體,淚如泉湧,「你總算來了。」
「凌兒…」離凡暖暖一笑,輕輕扶起女子,忽然想起什麼「都怪我來晚了…」
「不…」女欣慰一笑「我便知道,我看中的男子頂天立地,無論我遭了何等劫難,他都會來救我。」
離凡回之一笑,抱緊女子道「碧兒人呢?」
「我們本來乘著李祐和公治長參加婚宴之際,打暈守衛想和碧兒逃走,可後來被人發現,我拼盡全力,也只能護碧兒先走…」長孫凌兒拭去眼淚,歎了口氣。
「那碧兒在?」離凡眉頭緊鎖。
「我二人約定鳳凰閣見面。」女子答道。
離凡鬆了口氣,「如此…那…走吧,凌兒,我們趕緊去鳳凰閣。」
「嗯…」長孫凌兒被男子扶起身來,看了看周圍不免嚇得一驚「凡哥…你…你怎麼殺了…」
離凡冷眼喊著席間眾人屍首,寒聲道「這李祐敢碰你…非死不可。」女子見他眉頭顫動,目光凜凜,雙手緊攥,也知道他動了真怒。
「那…這些人你何必…」女子看了屍體有些害怕。
「他們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也是該死。」離凡冷冷道,一改往日那般拘泥神態,隨後握緊女子葇夷「凌兒,此番我不僅惹下劫銀的罪事,還殺了齊王李祐,這大唐…怕是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凡哥…」長孫凌兒知道男子出手殺人全是為了自己的名節考慮,不免心頭感動,落痕滑下,堅定道「罷了…殺便殺了,以後你去哪,我便隨你去哪…」
「凌兒?」離凡一愣,卻不知如何回答。
「傻子,你不是說以後光復青山派才能娶我麼?我已經二十六了,還能等你幾年,你若不娶,我可得出家當尼姑了。」長孫凌兒玉手被男子握在掌中,暖意濃濃。
「…」男子此刻再無顧忌,只覺身邊女子便是天地紅塵,便是自己歸宿,當下目色揚起,熱血沸騰「走吧,凌兒,我們去接碧兒。」
「嗯。」長孫凌兒點了點頭,隨著男子緩緩行去,「凡哥,我們今後去哪?」
「去哪?天地蒼穹,茫茫九州,肯定有我們能去的地方,怕什麼。」離凡笑了笑,再無往日的拘束。
女子見他二十年來倒是頭一次笑的這麼灑脫不免心頭暖暖「可我聽聞李世民要對青山派下手了。」長孫凌兒說道。
「那我們就回秦州,如若他派兵,來一千,我殺一千,來一萬,我滅一萬。如若敗了,我就入宮殺了他。」後者堅定答道,語氣生寒「這李世民欠下血債,是時候還了…」不出片刻,二人沒入黑夜之中,直到營內人聲大起,卻再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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