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這禪宗的武功秘籍就在這些無名佛典之中,一共十七本。」數日後,久禪領著道衍來到寺中藏經閣。
「師父,您也是有趣的緊,這些佛經竟是禪宗的遺跡?」道衍四處觀望一陣,這兒正是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道清道臨他們打小就愛跟著久禪習武,而自己卻貪嘴好吃,除了對著佛經有些興趣,其他一概不抬眉目。
「嗯?」久禪聞言笑了笑「你這小和尚,那你說應該放在哪?」
「這武學典籍,不是該存在禪武堂的麼?」道衍回道。
「阿彌陀佛,的確是這個道理,可是當年禪宗古燈留下的遺跡,的確就是這十七本佛典。」久禪歎氣道「想當年,我師兄久空為了尋那古燈的佛性,意外發現這十七本典籍中暗藏修煉內功之法…」
「我知道,這十七本其實說的都是些佛理心性,我少時看過,記得那年還是大雪封山,寺裡私藏的酒都喝完了,我還….」道衍說著說著想起少時樂趣,可嘴一寬,竟漏了口,把自己喝酒的事情都抖了出來,「我…我沒喝,都是道臨胖師兄喝了。」他撓了撓頭,胡說道。
久禪瞥了他一眼,也不氣惱,只是接著說道「這十七本佛典,你看過?」
道衍見他沒有在意這喝酒之事,心中一樂,趕忙點頭「看過,那年我才七歲不到,基本都讀了一遍,不過那時沒有習武,也瞧不出什麼。」
「七歲你便喝酒…」久禪盯著道衍說道。
「老和尚,你套我的話!」道衍急道。
「阿彌陀佛,這佛典暗含內功法門。你如若習武,心中暗行一遍,便知結果。」久禪回到那佛典的話題上。
「哦?這般有趣。」道衍當下也不耽誤,左右這無名佛典自己還都記在腦中,於是從第一本開始憶起「微風吹動,行樹羅網,出微妙音,法化紅塵。」他想著不禁心裡一愣「怪了,這句話原先不是勸人修佛的麼?」片刻,道衍又靜心暗念了起來。第一時間更新
久禪見他皺眉苦思,心知這小僧已經入定,當下盤腿而坐,閉目不語。
「諸佛虛空相,虛空亦無相。離諸因果故,敬禮無所觀。」道衍念道這裡,額頭滲出汗水,無相神功內息漸衰,竟有散功之相。
「師父!這…」他忽的喘起粗氣,脫口問道。
「道衍,為師說過,當年我師兄久空也習過這無名佛典。」久禪淡淡道。
「怎的說?結果如何?」道衍心中大驚,這無名佛典怎會化去自身內力。
「武功盡失,數年之後,安然坐化。」久禪閉目低聲,緩緩說道。
「怪不得…」道衍雙眼微閉,點了點頭。
「你明白原由了?」久禪聞言開眼問道,對著小徒越來越敬佩。
「師父,這佛典前八本是勸人習佛,後九本是教人度己…」道衍眉色緊皺,已然知道這無名佛典的厲害。
久禪點了點頭,「當年古燈便是坐化成佛,度己解脫,如是觀者,善哉善哉。」
「那你師兄久空呢?」道衍好奇道。
久禪歎了口氣「心中執念依然,似乎還未脫性。」
「師父,我想你和你師兄都錯了。」道衍雙手合十,緩緩調整內息,說道。
「何解?」久禪問道。
道衍開口道「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既不能執著本相、法相、眾生百相,那這武學要他何用?自然在度己的過程中就化去了。」
久禪點了點頭。
道衍接著說「既然如此,為何古燈祖師卻依然脫了相,怎還能存一身武藝?」
久禪歎了口氣「你這話,卻是問倒為師了。」
「罷了,既然要習這禪宗遺技,內功有沒有都無所謂,況且當年我沒有習武之時,讀這佛典尚且心安意得。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道衍笑了笑,心性開朗,蕩去雜念。
「阿彌陀佛,你這幾月姑且在此鑽研,為師還有一事要辦。」久禪起身道。
「又被皇帝下了什麼口諭?」道衍笑道。
久禪沉聲一笑,拂去袖間凡塵,「哪有什麼皇帝,只有天地罷了。」
「阿彌陀佛。」道衍聞言一愣,片刻打起佛語,不再過問。
「道衍,我此番南下去尋個惡人,寺中大小事務暫歸你師兄道清主理。」久禪走前說道,卻見道衍閉目不語,當下欣慰點了點頭。
就這般又過一月,道衍週身無相神功盡皆化為虛空,再也提不起一份內勁,可此刻去讀這無名佛典,卻不再有勞苦之感。
這日,他逐漸明白這佛典含義,竟是度己成佛,這世間萬物如不脫出法相,便是不能達到其意。道衍心中雜念全無,可唯獨一念尚存,久久破不開此相,不免有些難解。
「葉落成泥,春冬幾季。人之一生不過百年,樹之一存僅逢千歲,佛之一廣難存萬載。」他想著竟念出這麼一句,「如此這般,人之一念,花開花謝,幾個朝夕。樹之一成,幾代光陰,更朝換代。佛之一度,眾生脫苦,萬樹成枯。這世間還有什麼能在轉念之間讓佛都化去的麼?」
道衍想到此處,卻還不能專心入定,「我從梁州回來之後,這心性似著了相…」
「你酒肉都吃,整日胡來…只怕遲早被你師
師父逐出山門…」和尚心中忽然響起一句聲音。
「吃肉喝酒…」道衍眉頭輕鎖「我視酒肉為無物麼?卻也不是,本是喜愛便去吃了,卻也不執著此相,可是…」
「誒…和尚,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爹爹整日忙於做買賣,也不過問家裡的事,樓中金銀早已花不完,還賺那俗物作甚…」這聲音又響了起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黃白之物麼?和尚生來便不放在眼裡,只要吃飽喝足,管他風餐露宿。」道衍想著想著,卻怎的也入不得這後九本的佛典心法中。
「此番為何如此難入定?」道衍心中念著後九本佛典,卻時而激起漣漪。
「罷了,先從前八本習起吧。」他想著又念起前幾本的內容,慢慢根據佛典中的隱喻初成氣海…
如此又過兩月,已至臘八之季,道衍習得前八本中的內功根基,可相比之前十餘載的修為,卻遠遠不達。
「怪了,明明習了一半這禪宗的內功,為何連無相神功兩分的力道都使不出?莫非老和尚又誆我?」他想了想,「不對,老和尚此番特意喊我回寺裡學武,便是為了以後給古禪寺再開新葉…況且他也回絕了皇帝的請求…以後只怕古禪寺步步難行了,如若不再繼承這禪宗衣缽」
道衍想了想心中明瞭「老和尚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像古燈一般,傳授這古禪百年的佛心。到那日這古禪寺在於不在,卻無兩樣。」
「罷了,無非就是武功盡失,現在也化的差不多了,我便再試試入定下九本。」道衍下定決心開始緩緩引到內息,心中念起後九本的內容。」
「不好!」忽的,道衍丹田一痛,經脈大亂,他站起身來竟行不得兩步,一口鮮血湧出,胸中氣息翻騰,難以平復。
「這九本無法入定脫去法相,想要使強引導內息,只怕不僅走火入魔,還會丟了性命。」道衍再回到前八本的心法之中,氣息漸漸緩了下來。
「和尚,你怎的臉上髒兮兮的,你不是最喜乾淨的麼?」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丫頭怎的老在我心中停留不去…」道衍歎了口氣,暫且停下引導內息,沉思著。
「和尚,你怎麼的聾了,莫非又裝傻。」聲音又傳了過來。
「什麼聾不聾,和尚這練武呢,丫頭別添亂。」道衍不知怎的脫口說道。
「好啊,你敢凶我!看我怎麼?!啊!?你這血…」萬昭儀驚叫道。
「什麼血不血…你…嗯?!」和尚趕忙睜開眼睛一看,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女子,此人青絲垂肩,玉帶繞臂,香縈柔際,面賽瑞雪,目如明珠。
「看什麼看,你這呆子,血…」女子心疼起來,當下拿出白綢手絹替他擦拭著,口中嗔怪道「我還說你又吃了什麼酒肉弄得一嘴污穢,怎的是血…」
「你…」道衍瞧了她片刻,張口難言。
「我怎麼了?莫非不認識了?才幾個月,你便是如此忘性大麼?」萬昭儀繡眉輕皺,想伸手掐他,可見了男子嘴上血跡卻又收回玉指。
「丫頭,你是成佛了,還是變妖了?怎的和尚入定你就出現在腦海中,這下還現了原形。」道衍癡癡道。
「呸!」萬昭儀實在沒有忍住,輕輕敲了一下道衍,「你才妖呢,本姑娘要做也是仙女。」
「仙女,仙女…」道衍想了想,「也是,仙女來這古禪寺倒是可以不聲不響。」
「什麼不聲不響。」萬昭儀恍然大悟,「敢情你把我當鬼了?!」
道衍這才回過神來,伸出手拍了拍女子肩頭「熱的?!嗯!你是人!」
「呸呸呸,本姑娘不是人是什麼?你真把我當做鬼怪?」萬昭儀笑罵著,捏了捏和尚的臉。
「哎喲。」和尚揉了揉,疑惑道「你這丫頭輕功這麼好了?我為何聽不見?」
「咯咯。」萬昭儀玉指點了他一下「我看是你沒有喝酒,人都變笨了。」
道衍搖了搖頭,反應過來「不僅是這個丫頭習了洗髓心法輕功更勝一籌,關鍵是我這武功內力基本全失了。第一時間更新」他想了想,也不點破「來了好啊!可給和尚帶酒了?」
「便知道喝!我先問你,你是不是把我忘了,為何都三個月了還不來找我。」萬昭儀憤憤道。
「你看和尚這不是練武的麼?還被你差點弄得走火入魔。」道衍打趣道。
「你…」萬昭儀瞧他嘴角鮮血溢出,以為真是自己這一鬧把他害的受了內傷,心中愧疚不已「你…你…我怎麼知道你在練功…」女子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歉疚臉色表露無遺。
道衍瞧著一樂「我逗你玩的,和尚實在學一門極難的內功。」和尚摸了摸女子的頭,取笑道。
「可惡!」萬昭儀恨恨瞪著男子,抬手掐了他一下,直引得男子跳將起來,咳了幾聲。
「怎的了?」萬昭儀見他臉色有些白,「你不是誆我的麼?敢情真的受傷了?」說著她又趕忙扶男子坐下。
「和尚是逗你玩,可這傷又沒逗你玩。」道衍苦笑道,盯著女子看了片刻。
「你盯著我幹什麼。」萬昭儀臉色發紅,嬌聲問道。
「我也不知,為何這習武入定的時候,會總是想起你來。」道衍歎道。
萬昭儀見他有些沮喪,心中不悅「想起我不好麼?莫非想起我還是壞事麼?」她想著,卻見和尚氣色似乎比那日在谷底還要灰敗。
「你究竟」萬昭儀好奇問道
「和尚武功全失了,這下落得痛快。」道衍伸了個懶腰,強打精神。
「怎麼會?莫非為了給我治傷?」萬昭儀沉眉問道。
道衍搖了搖頭「卻也不是。」
「那是?」萬昭儀接口道。
道衍笑了笑「我為了學這禪宗的內功,自行廢掉的。第一時間更新」
「你傻啊。」萬昭儀戳了他一下「天下哪有這種功夫,要學還得自廢武功。」
「我初時也不相信,可這內功練著練著竟然自行化去了我的無相神功,不信也不行。」道衍笑道。
「那…你學的如何了?」萬昭儀著急道。
「按秘籍本數來看,已經一半了。」道衍回道。
「學了一半了?怎的還聽不見我的腳步聲?你這禪宗別是個假把式。」萬昭儀脫口道。
道衍搖了搖頭,不再作答。
「怎麼了?」萬昭儀好奇道。
「沒什麼,只不過有些餓了。」道衍轉口道。
「我就知道。」萬昭儀噗嗤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隻燒雞,再取下腰際酒瓶,遞了過去「喏,靈犀佳釀和我做的叫花雞。我逃出樓中的時候,沒準備什麼銀兩,所以簡單燒了隻雞。」
「你這…」道衍本想問她為何逃出,可聞了這雞肉酒香,立馬雙目一亮,「有酒肉吃,和尚的傷定然好得快,內功也學的精。」
「你這人啊…」萬昭儀笑了笑,見男子吃起酒肉,失意之態一掃全無,還能說點討趣的話,心下不覺莞爾。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道衍啃完雞肉,吸了吸手指,又舔了舔酒瓶,這才打了個飽嗝,滿意地拍了拍肚子,「好!和尚吃的過癮。」
萬昭儀瞧著男子憨態可掬,當下溫柔一笑,收拾起這一地狼藉。
「丫頭,你這找我,嗝,就是送酒肉的麼?」和尚打著飽嗝問道。
女子嗔怪的瞧他一眼「我不來找你,你何時去尋我?」
「嗯…」道衍撓了撓頭,「恐怕得等我把這禪宗內功學成。」
萬昭儀出門倒了殘渣,回頭怪道「學成,這都三個月了,你才學了一半,而且還聽不出我的腳步。第一時間更新等你學成,融會貫通,本姑娘都嫁人了!」
「嫁人?哪家公子好福氣啊?」道衍笑道。
「好福氣?你那天不還說嫁給我就是受我欺負麼?如今怎的成了福氣了?」萬昭儀抿嘴低語。
「當然是福氣!天天喝美酒,品嚐丫頭你這手藝,怎會受氣。」道衍狡辯道。
「是麼?」萬昭儀聞言笑了笑,「那也要看嫁給誰了~」
「嗯…」道衍忽的想起自己這後九本佛典的問題,又苦思起來。
「和尚,你這都有什麼好玩的啊?」萬昭儀站起身來,背過雙手,搖頭打量起這藏經閣。
道衍聞言忽的一愣「對了,丫頭,你是怎麼找到我這閣中的?」
萬昭儀笑了笑,從包袱中取出一件僧袍,「本姑娘不會找,還不會問麼?」
「你這丫頭!」道衍見了一驚,「一會被發現,看你怎麼辦。」
「怎麼辦?!」女子嬌哼道「你還能不管我麼?」
道衍聞言搖頭「你便是吃定和尚了。」
女子滿意點了點頭,也不答話,轉角尋了本佛典,讀了起來「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她素手托腮,柔聲問道「和尚,這句什麼意思。」
道衍見她忽然問起佛經,搖頭輕笑,「這丫頭性子變得真快。」當下雙手合十,耐心說道「這句出自《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般中原的譯五花八門,這本經是我寺高僧了明祖師所譯。」
「那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給我聽啊!」女子嬌聲接道。
「你這丫頭好,容我慢慢說來。」道衍本試圖入定第九本佛典,誰知萬昭儀忽然問起此事,他只能轉念回答,可這一轉,竟然堪堪催動內息,隨著第九本佛典的內容運轉開來,「嗯?」道衍一愣,氣海卻已成型,納入了這度己篇的第一層。第一時間更新
「和尚,你說啊。」萬昭儀蹲了下來,挽起裙擺,伸手摸了摸道衍光頭,嘻嘻笑著。
道衍只覺腦袋一熱,趕忙撥開「丫頭怎的無理。」
「誰叫你不說了!我都問了三遍了!」女子嗔怪著。
「這句說的是觀自在菩薩在思考通往智慧之路時,悟透了五蘊皆為空的道理。」道衍解釋道。
「什麼是五蘊?」女子又幫和尚掃了掃肩膀灰塵,柔聲道。
「所謂五蘊,便是色、受、想、行、識這五種心相。這五種心相從佛法上來講,都是虛無的,也就是不存在的。而明白到這點,便可以脫離一切苦難。」道衍耐心說著。
「原來如此,那我剛剛摸你頭,你急什麼!你還不是著了心相。」萬昭儀笑道。
道衍一愣「這《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佛家基本,這丫頭竟然能活學活用。」此刻心中忽然
升起一絲莫名,「修了二十年的佛,為何還著相?相相又為何物?」
「和尚,那這句呢?」萬昭儀又端起一本經書,念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道衍聞言一樂,笑道,「你這丫頭,這《金剛經》你怎的從後往前看?」
「我隨便翻的,怎的了?莫非你不會這句麼?」萬昭儀想了想,「這句莫非是說一切都是夢幻,都是空麼?」
道衍搖了搖頭「佛不說空,亦不談有。」
「那是什麼?」萬昭儀撅嘴問道。
「不著相,不執心,順其自然。」道衍想到這裡,又念起第十本佛典,忽的內息轉暖,緩緩生於丹田,竟把這層也練通了。
道衍想著心裡奇奇怪怪,此刻又聞女子歎氣道「哎…這佛典真沒趣,不過我少時曾經聽一位雲遊的僧人說過幾個佛家的故事,我講於你聽吧!」說著,萬昭儀挨著道衍坐下,老老實實的學他雙手合十。
「你這丫頭。」道衍笑了笑,「說吧,和尚聽著。」
女子裝模作樣咳咳兩聲,開口道「從前啊,有個書生,和未婚妻約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結婚。可到那一天,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書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家人用盡各種辦法都無能為力,眼看奄奄一息。這時,路過一遊方僧人,得知情況,歎了口氣。僧人行到了書生床前,從懷裡摸出一面鏡子叫書生看。書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絲不掛地躺在海灘上。過了許久路過一人,看一眼,搖搖頭,走了片刻又路過一人,將衣服脫下,給女屍蓋上,隨後也走了…之後再路過一人,行過去,挖了個坑,小心翼翼把屍體掩埋了…疑惑間,鏡中倒影變換,書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燭,被她丈夫掀起蓋頭的瞬間。書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釋道:看到那具海灘上的女屍嗎?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只為還你一個情。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現在的丈夫。書生大悟,唰地從床上做起,病癒。」萬昭儀說到這裡,起身倒了杯茶,轉頭笑著看起道衍。
「是麼?這感情好!那看樣子,這寺裡的和尚都是沒有埋過人咯!?」道衍笑道。
女子聞言眉頭一皺「你說什麼?」
「不是麼?如果這寺中和尚誰前世埋過人,這輩子還犯得著當和尚麼?」他說完,笑著摸起肚皮。
「你這呆子,忒的不懂情懷為何物。」女子聽他插嘴打諢,笑罵道。
「且不論這故事是真是假,這因果循環,卻是佛家根源。」道衍想了想,「擦身所過之人,百世緣分所贈。」
「嗯。」女子聞言點頭,微笑著打量著對面男子。
「好了,丫頭,你還打算這過夜麼?酉時都快過了。」道衍笑道。
「那你叫我睡哪?」萬昭儀瞥了他一眼,沉聲道。
「你不打算回去?」道衍一愣。
「怎麼回去,你這古禪寺,方圓幾里都沒有一個村落,再說…我可是逃出來的…」女子說到這裡,聲音漸漸變小。
「當你父親真不容易,女兒天天離家玩耍。」道衍笑了笑。
「你又不是我爹,要你管我!」女子輕輕戳他一下。
「好好,那容我去禪房拿些被褥,晚上你就住這藏經閣吧。」道衍起身說道,搖頭苦笑,打量著女子。
「去吧,去吧。」女子捧起佛經撅嘴看了起來,也不知明不明白其中佛理。
道衍見狀一樂,行出門外…
如此這般,又過了半月,萬昭儀白天出門尋些酒肉,晌午歸來。而道衍則專心修煉這禪宗內功,閒暇時,還得給萬昭儀說說佛經的故事。
「和尚~」這日,萬昭儀又來了心性,拉著道衍問道「地藏菩薩因地修行,為婆羅門女,為救其母脫離地獄罪苦,供養覺華定自在王如來,並於佛塔像前立弘誓願,願盡未來劫,廣設方便,度脫罪苦眾生。這地藏菩薩是誰?」
道衍本已衝破第十四本佛典,聞她問來,緩緩開眼,答道「這菩薩有些意思,他說過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哦?那就是地獄不空,他一直就在地獄裡面咯?」萬昭儀好奇答。
「他是這麼說,應該沒錯。」蕭衍笑道。
「應該?我看卻是胡說,地獄不空,他不成佛。那最後剩他一個,也是不空,他如何成佛?」萬昭儀脫口道。
「嗯?」道衍聽了一愣,「有趣,你這丫頭,還有些巧智。」
「哎…」萬昭儀覺得有些疲了,攤開胳膊,生了個懶腰,說道「和尚啊,還是我再說個故事給你聽吧,比這什麼菩薩佛經的有趣的多!」
「和尚聽著,你說吧。」道衍盤坐著,淡淡道。
「這個故事叫商人的四個妻子。」萬昭儀托腮說道。
「定然又是人瞎編的。」道衍打趣著。
「你聽好了,別插嘴!」萬昭儀使勁拍了和尚一下,怒道。
「阿彌陀佛,說吧說吧。」道衍笑道。
「從前,有個商人娶了四個妻子。第四個妻子深得丈夫喜愛,不論坐著站著,丈夫都跟她形影不離。第三個妻子是經過一番辛苦才得到,丈夫常常在她身邊甜言蜜語,但不如對第四個妻子那
樣寵愛。第二個妻子與丈夫常常見面,互相安慰,宛如朋友。只要在一塊就彼此滿足,一旦分離,就會互相思念。而第一個妻子,簡直像個婢女,家中一切繁重的勞作都由她擔任,她身陷各種苦惱,卻毫無怨言,在丈夫的心裡幾乎沒有位置。一天,這商人要行次遠門跑商,他對他四個妻子說:「你肯跟我一塊兒去嗎?」第四個妻子回答:「我可不願意跟你去。」丈夫恨她無情,就把第三個妻子叫來問:「你能陪我一塊去嗎?」第三個妻子回答道:「連你最心愛的第四個妻子都不願意陪你去,我為什麼要陪你去?」丈夫把第二個妻子叫來說:「你能陪我出國一趟嗎?」,「我受過你恩惠,可以送你到城外,但若要我陪你出國,恕我不能答應。」丈夫也憎恨第二個妻子無情無義,對第一個妻子說:「我要出國旅行,你能陪我去嗎?」第一個妻子回答:「我離開父母,委身給你,不論苦樂或生死,都不會離開你的身邊。不論你去哪裡,走多遠,我都一定陪你去。」他平日疼愛的三個妻子都不肯陪他去,他才不得不攜帶決非意中人的第一個妻子,離開都城而去。」萬昭儀說到這裡,看著道衍笑道「你聽懂了麼?」
道衍不答,卻反問她,「你說是什麼寓意?」
萬昭儀得意回道「第四任妻子雖然受他寵愛卻並不愛他,第三任妻子雖然和他宛如**,卻始終住不進心裡。第二任妻子與他互為知己,可不能相攜一生。只有第一任妻子知他懂他,愛他恨他,也才能和他共貧窮齊富貴。」
「嗯,有道理,你那把這故事說給和尚聽又是什麼意思?」道衍故意打趣著。
「我…」女子聞言一愣,想了片刻,辯解道「我這是告訴你,什麼樣的女孩值得娶…」
「哦…」道衍笑了笑,過了片刻說道「這個故事,我倒明白另一些東西。」
「什麼?」女子腦袋一歪,好奇問道。
「這故事可是那雲遊僧人告訴你的?」道衍回道。
「嗯。」女子道。
「那便是了,這第四任妻子其實是男人的**。」道衍淡淡道,
「怎的說?」女子接著問。
「人每日萬般寵愛的,無非自己的**,寒添衣,餓進食,熱納涼,疲回榻。而這出遠門嘛,其實是指商人快死了。世人誰不怕死,**自然也苦惱這生老病死。」道衍解釋道。
「所以呢?」女子撅嘴到。
「第三任妻子是商人千辛萬苦追求得來,好似萬貫家財,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所以死後也定然也是沒用。」道衍接著道。
「那第二任呢?」女子又問。
「第二任好似親朋好友,平日裡少不得往來,見面往往喜笑顏開,無話不談,引為知己。可最後死後也只能送你入土,也算仁至義盡。人世得此者,不枉一生。」道衍笑道。
女子想了半天,不太明白。
道衍未等女子再問,接著說道「第一任便是自己的心,從你呱呱墜地,到離開世間,你的心性一直伴隨著你,無論喜怒哀樂,貧賤富貴,都和你不離不棄。任你享盡人間富貴,嘗遍世態炎涼。」
萬昭儀聞言搖頭「我瞧不是,你也不知世間多少癡**,無論白手相攜,還是殉情追往,這人心,打盤古開天地以來就是二者為一。」
「是麼?」道衍笑了笑,不再言語,過了片刻,女子又拿著佛經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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