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多時辰,蕭衍回到土原的營地,只見門前守衛重重,似嚴陣以待,可寨中行往皆有章法,不像有何動亂。
「莫非白臉失了手?」蕭衍心裡奇怪「不,楚羽生說了來回要兩個時辰,這才過了一個多時辰,此處要得知大營有變必然爭相趕往,不過…」他又沉眉想到,「余炕說公治長的武功不在廣涼師之下,如若他在大營,那麼楚白臉恐怕…」想到這裡,蕭衍眉色凝重「此番寇島之行,怕是有變故。」
此刻,蕭衍心中焦急起來「左右等他不是辦法,不如我也去那看看,就算打不過,以我和楚白臉的輕功要走應該不難。」他心中一定,打量片刻,看見一個倭人牽著馬立在崗哨旁。
「好海寇,又送馬來了。」蕭衍笑道,瞧了瞧身上的衣服,「我倒是和他們穿的一般無二,可如何接近這哨崗之中?」他想著,看到崗樓上有一倭人正在看向此處「嗯…可以行個險。」
只見他人影一晃,幾步到了木寨周圍,裝模作樣地巡邏起來,忽然對面走來一隊哨兵,三列兩縱一共六人,「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居然現在碰上了。」蕭衍想著緩緩走向那六人,對方見了也不疑惑,只當是出來遊蕩的偷懶之人,等到蕭衍走到了六人面前,那哨兵中帶頭倭人忽然停住,對著蕭衍說了幾句。
蕭衍裝模作樣的點頭哈腰,就等對方大意之際,右手急出點在他的小腹之上「老實了吧!」他笑了笑,對後面五人招了招手,那五人見狀不解,可也只能走了過來,想探個究竟。
「呼…就看這一手的了。」蕭衍等到幾人到了身前一剎那,目光瞟了崗樓一眼「沒有看這邊,很好。」他立馬雙手一沉,內勁驟提,左右各出一指治住前面二人,後面三人立馬開口說話似在詢問,「你們也跑不掉!」蕭衍右腳足尖一點,身形一晃,跑到了三人身後平平再出兩指,又定住二人,最後那倭人見前後之人都傻傻站立不動,想了片刻立馬反應過來,趕忙張嘴大喊,「叫個甚!」蕭衍步法稍微一慢,竟然叫那人察覺,他此刻心中寒意一起「自找的。」立馬右手急出,一掌拍到那人後頸,隨之一聲大喊剛剛發出,那人便軟軟倒了下去。
「麻煩了!」蕭衍回頭看去,崗樓哨兵聞聲發現自己,正在大聲呼喊,「恐怕手上要沾些血了。」他搖了搖頭,拔出一巡邏者的短刀,身影幾轉到了樓前,左步一跨,勁力深沉,手腕發力,短刀如翎羽般擲出,只聞一聲悶哼,那倭人墜樓而下。這一下營內便炸開了鍋,樓前那倭人趕忙拔出佩刀一邊喊著,一邊驚恐的盯著蕭衍,「看我也沒用,你們搶家劫舍,屠戮百姓,死了也是自找。」他自言一句,足下幾步搶到那人身前,大袖一揮掃中倭人腦袋,後者還沒看清蕭衍便倒了下去。
「吁吁吁,好馬兒聽話。」蕭衍解開馬栓,撫摸著它的額頭,只聞營中腳步層層不絕,喊話人聲漸漸近了「我還不知道大營在哪,只能順著大路先向南而去,選個高處再看看地形。」他心下一定,趁著倭人還未趕到,足尖輕點,上了馬去,皮鞭一抽,飛馳向南,消失在了木寨之外。
「吁~」蕭衍拉起韁繩緩緩停下,「行了一個時辰了,總算見到活人了。」他立在一處山丘向下望去,路上火把成群,平平行著一隊倭人,中間馬車守衛頗多,「怕還是個人物,有意思。」蕭衍下了馬來,換做步行,一路跟著這隊倭人,半個時辰後,眼前出現了一座大寨。
「呵!這寨子可不小,和南邊土原那木寨比起來氣派多了。」蕭衍打量片刻,心中肯定此處就是大營無疑,「眼下得混進去。」他又看了看那架馬車「有了。」
蕭衍在地上拾起幾粒石子,飄轉輕功,稍使內力,悄悄行在馬車前十丈左右,見準時機雙指發力對著馬頭彈了過去。
片刻,只聽略微破空之聲,兩匹拉車的黑馬受力嘶鳴,立刻狂奔起來,只把駕車之人都顛簸了下去。
「好馬兒,此番滅了倭寇之患,你可是頭功。」蕭衍打趣自語,見著馬車已經行至身邊,足下發力,內力驟提跟了幾步,左腳猛的踏地一頓,躍上馬車,不免晃了幾番,「好馬兒,忒的有力,這顛簸差點把我摔下去。」他不敢多想,雙手握緊韁繩,內勁提到十二分,用力一拽,「回來!!!」
馬兒韁繩吃緊,這才漸漸慢了下來,等到再行了十幾丈,終於停了下來。
「好了,這下該見見裡面的大人物了!」蕭衍心中決定,暗裡劫持此人以入大營,再尋個時機殺了滅口。想著,他再向前看了片刻,只見大營周圍戒備森嚴,毫無亂象「楚白臉莫非還沒動手?」
「恐怕出變故了。」蕭衍心中沉沉,趕忙一頭鑽入車中,忽然四目一對,險些叫他大喊起來「土原胖子?」對方也是吃了一驚,蕭衍不免樂了。
「刺…刺…啊…」土原見了蕭衍,立馬冷汗直流,嚇得哆嗦起來,剛要開口大喊只見對方右手一抬,立馬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我…我不喊,別…別殺我。」土原嚥了嚥口水,乞求道。
「呵!得來全不費工夫,還說劫持一個頭領進這寨子,誰料還真來了條大魚,還會說漢話。」蕭衍樂道。
「我…我們這邊每個營寨的頭領,多多少少都會說一些,因為得和你們唐朝皇帝的使者交流…」土原低聲附和道。
「哦?敢情那個公治長真的是朝廷的人?」蕭衍好奇道。
「他也是…是大唐皇帝的使者,公治長道長他是,之前還有幾個。」土原一口生硬的漢話,結結巴巴道。
「那個公治長現在何處?」蕭衍冷冷問道。
土原伸出他碩胖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前方「大…大營,蘇我大人那裡。」
蕭衍聞言點頭,又問道「蘇我大人?是石川麻呂麼?」
 
「沒…沒錯,是是蘇我石川麻呂大人。」土原擦著頭上冷汗。
蕭衍笑了笑「敢情楚白臉是遇到硬骨頭了,怕不會被擒了吧?」他雖然口中打趣,可心裡卻七上八下「如今找不到楚羽生,僅憑我一人要殺石川麻呂的話…」他想著又看了看土原「要借你幫幫忙了,待會你和我進了營去,就說我是你的貼身護衛,可不得讓我漏了陷,否者…」蕭衍手中一比劃,眼光發寒。
土原看著蕭衍作狠,險些流出眼淚來「我…我如若帶你進去…你…莫非要對蘇我大人…」
「沒錯,取了這土匪頭子的腦袋。」蕭衍笑道。
「取了…腦袋?」土原開始沒有聽懂,再一琢磨不免使勁搖起頭來「我…我帶你進去,也活不了,你不如現在殺了我。」
蕭衍聞聲一愣「倒不是個蠢豬。」他眼珠一轉「不如這樣好了,你帶我入營便可,我自己去尋那石川麻呂,你不必幫我。」蕭衍拍了拍土原肩膀,佯作安慰「不過嘛,如若今日我入不得這營寨,你就不是掉腦袋這麼簡單了。」
「我…我會怎樣?」土原趕忙扶了扶頭,急切問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也不會怎樣,也就是再斷了一隻手,兩條腿,順便挖了你的眼珠。」蕭衍故意放些狠話,抬手一比,冷冷道。
「你…太…太狠心了!。」土原不知如何作答,憋了半天才說出這句話,他又想了想只能點頭道「好,我,我幫你進去,不過你可不能提我的名字,否則我寧願死。」
「嗯,不錯識時務。」蕭衍笑了笑「放心吧,我入了營,自然會離去,不會回頭找你麻煩。」
「這…倒是可以。」土原趕忙點點頭。
忽然車外傳來人聲,似是倭寇喊話。
「你的那些護衛腿真短,跑了半天才追上你的車。」蕭衍笑道。
土原趕忙又點頭附和,正了正儀表,掀開車簾對外面咆哮般吼了幾句,似在責備手下,又過了片刻,他交代完後,馬車重新上路,行了開來。
「土原,我問你一件事。」蕭衍在車中翹著腿。
「刺客大人…您問吧。」土原不停擦著汗,低聲下氣。
「你們這大營可也有其他刺客光顧了?」蕭衍問道。
「光顧?我們大營又不是做買賣的…」土原難為回道「刺客買東西也不來這島上啊。」
「哎…我的意思是除我之外有沒有刺客早些進過你們大營。」蕭衍扶額搖頭。
土原會意過來,連忙拍手「明白了,原來你問我的是這個。」他端著下巴想了一會「除了你來我寨中鬧過一次,這大營還沒有通報什麼刺客的消息。」
「嗯…」蕭衍心中不解,眉頭皺起「奇怪…楚羽生那廝莫非迷路了?如此不堪?」他想了想又搖頭「人家來了三次,肯定找的到這大營所在。」他心中不解,想找幾個理由搪塞過去都沒有結果。
「那再問你一個問題,土原。」蕭衍側目冷眼看著對方「這公治長武功如何?」
土原聽了剛忙豎起大拇指「大大的好!他剛到島上之時,說是唐朝皇帝的使者,我們這些頭領皆是海上一霸,之前派來的使者都是些將軍校尉,還算過得去。可這個道士其貌不揚,隨從也不氣派,所以沒放在心裡去。誰料這公治長笑了一笑,找了一塊巨石單手托起,把我們在座的人啊,嚇得嘴巴開地大大的。」
「目瞪口呆麼?」蕭衍幫他說道「他腳下可有幾寸入土?」
土原摸著腦袋想了想「有,我似乎看到地上有一雙腳印。」
「那就是了,玉虛門的轉勁卸力法。」蕭衍默默點頭「余炕所言不虛,這賊廝怕真的是琅琊子的徒弟,當初我哄啞兒時托起石磨,用的就是這法子。」
「你…你也可以麼?」土原好奇問蕭衍道。
「那石頭比石磨如何?」蕭衍又問。
土原又苦思起來「石磨?」他抓頭回想,似乎在沿海掠奪之時見過,「哦!石磨可是家裡那大大的石頭?」
「是了。」蕭衍點頭。
土原笑了笑「那個太小了,公治長道長舉起的石頭可是那個的十多倍。」
「千斤巨石?」蕭衍聞言心中一突「好傢伙,那百斤石磨我都難免用上卸力的法子。如若真是千斤,公治長還能平平留個腳印,只怕不僅是轉勁卸力,此人內力必然深厚。」他想到這裡,不免皺起眉頭,「有些難辦。」
忽的車外傳來一聲呼喊,土原應了聲,轉頭慇勤笑道「刺客大人,到營地了。」
「好,送我進去之後,你自行滾蛋即可。」蕭衍淡淡道。
「好,尊刺客大人的命令。」土原連忙哈腰點頭,他掀起簾子對大營門衛說了幾句,片刻馬車緩緩行了進去。
蕭衍偷偷側著簾子,看了幾眼營地周圍,「好傢伙,怎的如此多營房?」他又隨著馬車行了兩柱香的時間「嘖,這營地還有些奇門八卦的意思,石川麻呂還懂這個?」他心中一奇,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刺客大人,咱們到了,此處無人,您趕緊走吧!」土原一臉緊張的樣子,低聲道。
「好,多謝土原頭領。」蕭衍打趣一句,拉開簾子望了望,悄悄下車離去,過了會身後馬車又緩緩行了開來。
「無論我得不得手,刺客都是他放進來的,這胖子還想騙過我。」蕭衍輕笑搖頭,
,「他怕是會第一個到石川麻呂那去告密,好換些功勞彌補他鎮守南寨不力的過失。」想罷,他輕功運起,悄悄跟在馬車身後。
又行了半柱香的時間,馬車果然停在了一處大帳前,只見土原下車鬼鬼祟祟張望一番,足下抹油,跑了進去「哼,土原胖子,待會得了空,看小爺怎麼收拾你!」蕭衍冷聲一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此刻夜黑風高,縱然有些火光,要混進去也是不難。」蕭衍心中算定,身影幾晃到了大帳門口,他身著倭人服裝,藉著夜色正濃悄悄跟在眾人身後「事不宜遲,趁著那石川麻呂還未反應過來,我須出其不意。」
片刻,土原到了大帳門口,衛兵立馬喝問了他一番,土原低頭答了幾句,喪氣不堪。
「敢情石川麻呂知道了土原營地被襲,否則不會如此這般。」蕭衍想到這裡又念起楚羽生「這白臉不是隨著通信兵來了大營麼?既然消息都到了,為何不見楚羽生?」
停了片刻,帳內傳出一聲男子喊話,土原聞言立馬跪下,二人對答幾句後,他才擦著汗小心翼翼般起身走了進去,蕭衍跟在四位親兵身後,默不作聲。
等走了十餘丈,到了帳內席間,蕭衍才悄悄抬頭打量起周圍,只見主位之上端坐一鎧甲男子,此人臥蠶眉,銅鈴眼,嘴上一抹濃須上翹,雙目不怒而威,氣派不凡。
「好傢伙,敢情還不是個草包,樣子倒是有些威嚴。」蕭衍不免心中讚道。
只見土原到了席前,撲通又跪倒在地,大聲哭泣,模樣滑稽不堪,似在哀求什麼。鎧甲男子一聲不答,冷眼看著跪著男子,等他終於不再作聲,這才開了口,沉聲說了一番。
蕭衍又向左右看了看「帳中只有這石川麻呂一人,好,算你今兒該被閻王收了。」他冷冷一哼,身形壓低,人影一晃到了鎧甲男子身後,「石川麻呂!」蕭衍大喝一聲,一掌提起七分內力,向著鎧甲男胸前拍了過去。
「啊!」土原看到這裡也不禁嚇得大喊。
石川麻呂此刻會意過來,趕忙雙手一橫,格在胸前。
「哼,笨倭人,小爺能傻到去打你鎧甲麼?」蕭衍右手化掌為刃,順著鎧甲頸部縫隙橫劈下去。
「嗯?!」石川麻呂見狀一愣,趕忙想後一退,忽然覺得身子一沉,他再看去卻發現蕭衍左手已經扣在他肩上。「想跑?」蕭衍冷冷道「帶著手下打家劫舍,你可曾想過今天?!」
蕭衍說罷,右手又增了幾分力道,大喝一聲,橫劈下去。石川麻呂見狀不免大驚,可如今身體受制,雖然穿著厚重鎧甲,可這一劈向著要害而來,如果避不開,這條命怕是要交代於此。石川麻呂當下一思量,右臂急忙擋了過來,可還是晚了幾分。
蕭衍見狀冷笑,一劈離石川麻呂不足半尺時,忽的右手一軟,虎口發熱,內息竟斷了半分。他趕忙向門口看去,卻見一藍袍道士,白鬚鳳眼,面色陰暗,一雙寒眼冷冷看著自己。
「小子,這玉虛散手是馬晉風教你的?」鳳眼道士寒聲道。
蕭衍想了想,默不答話,此刻人質還在手中,他不容多想左手忽的一收,發力成拳向石川麻呂額頭擊去。
「哼。」蕭衍只聞一聲冷哼,忽而眼前一晃,一個身影到了跟前,也不容蕭衍多想,對方雙掌上下翻騰,暗合天數,頃刻間既然拍出七八掌。
「四象之數!?」蕭衍雖然可以一拳斃了石川麻呂,可如若這幾掌躲不過去,必然命隕於此,他當下足尖一點,退了五步,堪堪避過掌風,臉上絲絲作疼。
「果然是我不得道門的傳人!」那鳳眼道士邪邪一笑「老夫問你,你師父可是馬晉風?」
蕭衍此刻背脊有些發涼「論身法掌風來看,此人就算比不過那廣涼師,武藝也高我太多。」
「小子,老夫問你話呢?」鳳眼道士冷聲道。
「馬晉風是我師父,你便是公治長了吧?」蕭衍收斂內息,平氣回道。
「哦?大師兄知道我還沒死?」公治長眉色一揚,笑道。
蕭衍見他神態自若,好不傲氣,也冷冷回道「他要是知道,恐怕早就來找你麻煩了。」
「放在二十年前,我尚且還怕他三分,可如今…」鳳眼道士雙手負在身後「琅琊子我都不看在眼裡,叫他一聲大師兄也是賞他點薄面。」
「哼,那是,害死自己師父,牽連一門被滅,你這狗東西,當然誰都不放在眼裡。」蕭衍雙目寒光陡現,淡淡罵道。
「哦?馬晉風說的?」公治長聞言稍微愣了愣。
「是又如何?」蕭衍寒聲回道。
公治長搖搖頭「不,不是馬晉風,他沒那麼聰明…你小子肯定是從余炕那聽聞的,你是余炕的好友吧,他之前來信報我,提起了你…不過…小子…馬晉風還活著麼?」
「你問我這個幹什麼?」蕭衍冷笑道。
「你師父有本琅琊子的《玉虛真經》,可在你手上?」公治長陰沉道。
蕭衍眉色一皺「是當年西州那晚荀先生提到的經?」他想了片刻「那經書什麼來頭?」
公治長寒聲笑了笑「煉丹。」
「煉丹…」蕭衍點了點頭,明白幾分「余炕曾說吃了丹藥才練會那玉虛兩儀功。」
公治長見他神色,心中一凜「莫非馬晉風沒有告訴他《玉虛真經》的事?」他心事斗轉,片刻明白「大師兄本也對這煉丹之
事嗤之以鼻,這小子不知道也是應該。」他想罷,問道「小子…我問你呢,馬晉風還活著麼?」
「活著,活得很好。」蕭衍笑道。
「他教你七星步了?」公治長笑道。
「七星步?」蕭衍想了想「這不是覃昭子的洞中武學入門步法麼?」他想罷點頭「不錯,是馬叔教我的。」
「胡說!」公治長識破對方,陰沉道「這七星步師傅只教了我一個人,小子這般胡說怕是馬晉風早就不在世上了吧?」他當下思量片刻,這小子不似知道玉虛真經這回事,不過看起來馬晉風的確死了。
蕭衍本想詐他一番,賺個勢頭,誰料對方心機不淺,一語道破,「沒錯,馬叔已經西去。」他說罷,雙目發寒,恨恨道「你這師門敗類,余炕怎會拜你為師?」
「哈哈。」公治長聽了忽然扶須笑道「我看你這一身武藝比他高了不少,他為什麼拜我為師,和你有莫大關係。」
「什麼?」蕭衍皺眉不解。
「你不知道麼?余炕在馬晉風死後,就一直被南柯堂冷落。因為廣涼師瞧他資質平平,擔不起什麼大任,更別說和他論什麼狗屁道法了」公治長笑道。
「廣涼師為何如此執著道法?又和我有何關係?」蕭衍不解道。
公治長眉色一擰「廣涼師是個怪人,明明身為吐谷渾皇親貴族,不貪榮華富貴也罷,還有三個怪癖。」
「哦?」蕭衍冷笑片刻「這你都知道?」
「我給朝廷辦事,這機密的案自然略知一二,要說這廣涼師少年時期便為人沉悶少有笑臉。十六歲那年,他兄長慕容涼德帶他去觀了先天石碑,從此他便迷上道家典籍,先是把中原的經盡數看了遍,又三年,他居然窺破先天石碑上的經內涵,再者過了不知多久,還學會了一身絕世武藝。」公治長沉沉說道。
「那三個怪癖又怎麼說?」蕭衍沉聲問道。
「第一嘛,是武學,武功練到他這個地步,頗有些傲視群雄但求一敗的意思。」公治長冷哼一聲,接著道「第二嘛,便是這經道法,他固執的很,凡事都要求個究竟,要不然也不會因為一言不合,滅去天下如此多道觀。」
「第三呢?」蕭衍不禁好奇起來。
「這廣涼師年輕時曾鍾情於一位女子,並且癡心猶在。」公治長扶須大笑,頗有嘲弄的意思。
「女子?」蕭衍聞言一愣,不知如何接口,想了想又問道「不論廣涼師如何,這余炕拜你為師,和我有什麼關係?」
「余炕本來可以弄個不得道的掌門當當,興許還能在吐谷南柯混個名堂,可怎知幾月前廣涼師從長安回來,突然叫余炕那小子捲鋪蓋滾蛋。」公治長冷笑道。
「為何?」蕭衍不解。
「因為這廣涼師收留余炕,也是為了給不得道門留點香火,怕還是看在琅琊子的面上。」公治長陰沉答道「後來他說在長安遇見了不得道門的真正傳人,而且武藝風姿都頗有當世奇才的風範。我當時還在納悶,莫非大師兄收了不止一個徒弟,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日廣涼師遇見的肯定是你,的確有些資質。」他說到這點了點頭,轉口道「反之對於這個不上進的余炕嘛…哼,叫他滾蛋也是自然。而人之本性,嫉妒使然,拜我為師也是為了出人頭地。」
「什麼…」蕭衍聞言一愣「原來還真有我的原因,要不是我顯露了武藝,這余炕也不會誤入歧途…」他想了想,雙目一瞪怒視對方,沉聲道「公治長,你明知道余炕資質不佳,為何還收他為徒?你這難道不是利用他麼?」
「我利用不利用,也是他心甘情願,輪不到你這個小輩指手畫腳。」公治長恢復冷漠表情「小子,你問了我這麼多,現在該我問你了,你來這裡做什麼?」
蕭衍聽了冷冷一笑「我問你,你願意說是你的事,你問我,我不想答,你又奈我何?」話罷,腳下踏起七星步,搶上前去,逼近石川麻呂。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卻又不像七星步?」公治長一愣神,竟被蕭衍搶了一步「小子,接招!」說著,他也足下一轉,雙掌化出陰陽,勁力一凝,左掌內斂緩緩斜移,另一掌外突取右而下。
「這廝掌法果然有些奇妙,頗具四象形法,反生兩儀之態。」蕭衍看了不免暗讚,「不過這七星步卻很奇怪,為何足踏玉衡、開陽、搖光三星位時不取天權,而是天璣?」還未多想,他剛剛靠近石川麻呂,卻又被逼了回來。
「好凜冽的掌法!」蕭衍讚道「玉虛一脈,手,掌,腿,拳,劍,你這掌法什麼來頭?」
「小子,我還想問你呢,這步法師父只傳給了我,大師兄不可能會,你又從哪學來的?」公治長陰聲道。
「呵!這步法麼?覃昭子老祖師親自教我的!」蕭衍朗聲一笑,雖然打趣討巧,可這話說的也沒錯,「怪不得我瞧你這步法缺了些東西,敢情還是祖師爺的東西好!」他又嘲道
「呸!」公治長之前也是心中不解,為何蕭衍步法不按琅琊子的星位圖而動,可瞧了片刻也琢磨不出什麼。
二人問答兩句,蕭衍心中知道,這廝武藝高出自己太多,光是那一路掌法就讓自己不敢硬接「如若還有將軍府那日的內力,也許能有些機會。」他心中歎道。
「小子,你步法是練到了大成,可你內力不濟,再巧又有什麼用?」公治長此刻笑了一笑,指尖夾出兩枚棋子,一黑一白,再接我兩子試試!」話罷,右手一沉,取腰而出,手腕一翻,黑白子隨勁而發。
「嗯?」蕭衍看的一驚「敢情
剛剛治住我的,就是這棋子?」他趕忙退了一步,瞧準前方,只見黑白二子不僅來得奇快,而且互成陰陽態勢,一直一旋,頗有章法。「這棋子竟然被他丟出掌法的勢頭?這廝也是個奇人。」他心中一沉,不知如何接得,當下眉色緊鎖,大袖一揮掃了過去,只聽兩聲嗖嗖,蕭衍腰間一麻,一股陰柔勁力順曲骨而上,一道剛性內息自神闕而下,再看袖子,兩個破洞平平掛在上面。
「好!」公治長喊道「小子有些巧勁,竟然躲過要害!不過這陰陽二子的內力怕是不好受吧!」話罷,他陰沉笑道。第一時間更新
「狗賊,好奇的勁力。」蕭衍忽的足下發軟,腰間氣息不順,剛要再想對策,公治長身影一變,到了眼前。「不好!」他趕忙步法一轉,後退幾步,可此刻內勁受制,實在慢的出奇。
「刺客…刺客打不過道長!」土原本躲在旁邊,看二人虎鬥,只等一方勝出,立馬附和過去。
他如今見蕭衍明顯處於下風,趕忙幾步搶到石川麻呂身旁,擺出護衛架勢。
蕭衍此時見著公治長一掌拍出,避之難避,心中一歎「想不到我蕭衍竟折在這狗賊手上。」忽的他腦海裡憶起一個身影,也不知怎的,竟胸中一熱,隨後提起自身全部內力,雙足一沉,將將立穩,右掌迅勢拍出,口中喊道「狗賊,也看小爺掌法!」
片刻雙掌對過三次,勁風呼嘯片刻,最後二掌拼在一起,蕭衍只覺一柔一剛兩道真氣竄進體內,自身玉虛真氣應勢而散,胸前剛勁氣息震的他面色發白,小腹陰柔內力攪的他下肢發麻。不一會,蕭衍丹田莫名翻騰起來,氣海、曲骨、神闕竟然逆行過去,剎時他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小子,我的四象陰陽掌如何啊?你不是問我玉虛一脈,手,掌,腿,拳,劍各是什麼嗎?」公治長一招得勝,面色陰冷,嘲諷般笑道。
「哼,什麼四象陰陽掌,不就是同時催出兩道內力麼?」蕭衍此刻終於明白對方掌法奇怪之處,可怎奈自身內力羸弱不堪,無力抵抗。
公治長聽了眉頭一變「小子竟能瞧破?」片刻他又恢復冷色「不論是蒙是猜,今天,你命就到這裡了!」說著他掌力內陷,吸住蕭衍右掌不放,接而催了幾道勁力。
此刻蕭衍氣血內息盡皆大亂,「氣海、曲骨、神闕這般大穴都逆行了,我怕命不久矣。」他此刻也提不起一絲勁力,體內翻江倒海,額頭不免大汗淋漓,「也不知怎的了,竟想起那個傻丫頭了,總覺得不回洛州看看她還是放心不下。」他想著不免閉上雙眼,曾經一幕一幕出現在了腦海,「還有時常念起的鳳凰閣中女子,也不知能不能有緣見上一面」。
公治長看他閉眼不語,只覺他已認死,當下冷笑一聲,再催三分內力。
蕭衍如今經脈逆走,閉眼等死,心中忽而一方空冥「想起玉虛心法最後兩句,大白若辱,大方無隅,最白的事物便是髒的,最正的東西反而圓滑無角,這死也是最可悲東西,如今卻有我看不到的生。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人所聞所見,無非雙眼之間,兩耳之中,啞兒口不能語,我卻聽得到她心裡的軟聲細語,此意表於畫,無法用言語所現。那吟詩女子,我雖未見,卻是我心中最美,此態存於心,可答不出來,百法千道莫過如此。」忽的想到此,他心中一開「萬般內勁,皆可道出一二,如此內勁一定也不是終極,只有說不出的內勁方乃海納百川,囊括世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有為無為,大道無形。」至此蕭衍終於悟透覃昭子牆上所刻玉虛心法的最後一層,「原來這句話的意思竟是無形勝有形。」頃刻間,他經脈逆行正流,往返無常。片刻後氣海一震,丹田模糊,盡皆散去,化自週身諸般百穴之中,「以前這玉虛心法每次進階都是氣血不暢、內息受阻,皆是祖師提醒我不要拘泥一經一脈,此穴彼穴盡皆內含混沌天地,又怎能一語斷之?」
「嗯?」公治長剛催了三分道內力,本想這蕭衍定會氣海崩塌,經脈盡斷而死,怎知自己這三道內力入體之後竟如繁星入了蒼穹,塵埃落於大地,「小子,你這什麼內力。」公治長再問一聲,可蕭衍依然閉目不答。他心中大怒,又提了五分內勁,另一手向蕭衍頭頂拍了下去。
只聽一聲悶哼,公治長退了三步「小子,你這內力,不似玉虛兩儀功,莫非?」他瞪著蕭衍,心中七上八下,思量片刻脫口道「莫非真是覃昭子祖師的武學?」
蕭衍方才只覺氣海、丹田化於無形,心內一片清朗,頭中再無沉悶之感。此時,他已不知何為神闕何為檀中,公治長的內力雖在自己體內遊走,卻落不到實處。他只需動動心思,便可收於諸身百穴之中。蕭衍還在想原因,忽覺頭上勁風襲來,他念頭一動,左臂自然抬起,手腕一撥,取了公治長自身的七分內力,回給了對方。
「好小子!」公治長此刻心中大駭,「廣涼師那廝說的不錯,這小子是個不世奇才。」
蕭衍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只覺週身穴道奇奇怪怪,經脈忽進忽退,竟然有些不知如何行走,「奇怪,剛剛格去那一掌我是怎麼做到的?」他此時雖知,那日被廣涼師所治的穴道皆已衝破,可莫名其妙練到了玉虛心法的最後一層,如何引去內息,還是迷迷糊糊,不得其道。
「阿彌陀佛,施主,你這內功修為已至乾坤之境,蒼穹大地無法無形,有道無道,不言而言。」忽的帳外傳來一聲洪鐘之音。
「誰?」公治長只見眼前這小子搖搖擺擺,不知又有什麼變數,剛要出招試探,卻聞帳外有人言語。
一聲問後,帳外緩緩行入一位僧人,公治長定睛看去,只見此人白眉長鬚,面容蒼老,身形矍鑠,雙目古樸低沉。
「是你!?」公治長陰沉叫到。
「公治長,那日你在福州一漁村內作惡之時,忘了貧僧了麼?」老和尚淡淡一語,內力雄
渾蒼厚,震得營帳有些晃動。
「金剛伏魔,袈裟摩訶,原來是久禪大師到了,有失遠迎了!」公治長看了看周圍晃動,好不汗顏。
老和尚雙目一睜,向前踏出一步,公治長眉頭忽緊,退後半分。
「公治長,你平日為煉丹藥,竟抓些小孩兒做引,今日我不除你,天理難容。」久禪沉聲說道。
「我道家本就是修道煉丹,況且這丹藥有助武學修為,何樂而不為?」公治長冷冷笑答,「再者…大師,我這做藥也是封了朝廷的旨意,你何必與我為難?」
「公治長,貧僧不管是你為何煉丹,此事乃大惡大罪,我不能不管。」久禪單手打著佛語,沉沉看著對方。
公治長被言語逼得退無可退,當下憤哼一聲,叫到「臭和尚!我敬你一分,你還上臉了?說得好聽,取我性命,那日在福州我二人也過了三百餘招,你以為你是廣涼師?說殺我便殺我?」公治長被逼的無法,激言相對。
久禪聞言又向前一步,這回公治長只是攥緊雙拳,沒有後退「公治長,你害怕多年舊事被廣涼師尋上門,便使個下作法子讓他賭誓再不進皇宮一步,你躲在皇宮十餘載,如今不怕他了麼?」
公治長聞言陰陰一笑「怕又怎的?廣涼師那怪物武功高我幾分,卻又如何?還不是被我略施小計,耍的團團轉。」
「阿彌陀佛,他不願入那皇宮是因為他心中有結。至於殺不殺你…」久禪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他只不過沒把你放在眼裡罷了。」久禪淡淡道。
「哦?老和尚意思是,我公治長不是個人物,你是?」公治長冷言譏諷道。
「非也,廣涼師和我相識多年,從不以武功評人,你就算功夫再高也不過一介皮囊。他看的是人心,而你的心。」久禪指了指公治長「算不得一個人。」話罷,身形陡轉,擋在了蕭衍面前,食中二指一併,向公治長肩頭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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