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的宮燈下，軒轅律臉色難看的厲害，垂下的眸子殺氣閃爍。
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殺氣，軒轅玥心中一緊，身形一動，沒等方若素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手就已經易主了。
「素兒！」
抬眸撞進一雙擔憂的冷眸裡，她心中鬆了口氣，微微一笑：「沒事的，姐夫他只是一時沒想清楚。」
一聲清脆的「姐夫」使得軒轅律的隱忍險些破功，方若素好似毫無所覺一般柔順地任由軒轅玥牽著，另一隻手拉過方若嵐的手：「姐夫，我爹爹雖然只是三品大員，卻也不是什麼可以任人欺凌的人家。
大姐那邊，勞煩姐夫等下送她回去，我想父親得知此事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素兒！」
陰冷的低喚如同狠厲的催命符，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方若素都沒有見到過這個男人露出如此瘆人的表情，她冷冷打了個寒顫，終於有些害怕了。
「王爺，不好了，方大小姐她要尋短見！」
沒等方若素想清楚怎麼應對如此陰沉的軒轅律，一個丫鬟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正滿頭大汗地看著屋內四人奇怪的互動。
的確奇怪，和她們家王爺發生了關係的女子不是方大小姐麼？為何屋內的幾人都圍著那位不如方大小姐漂亮的姑娘打轉呢？
聽了丫鬟的稟告，方若嵐愣了愣，下意識看向方若素。
她只是一個沒權沒勢的庶女，屋內兩個男子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她只能求助於方若素，畢竟。一旦方若薇真的出了事，回去後爹爹肯定饒不了她。
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方若素衝她搖搖頭，卻是對軒轅律禮貌而疏離道：「王爺，不管怎麼說大姐也是因為王爺才想要尋短見的，若她真的出了什麼事，莫說我爹爹饒不了你。就算是皇上也不會置之不理。
大姐就交給您了。我想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您的安慰。」
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軒轅律沒有追出去，站在原地。他低垂下頭，橘黃的宮燈只能照亮他半張臉，另一半隱藏在黑暗的裡的臉陰鬱的可怕。
「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麼？方若素，本王想要得到的東西。還沒有什麼能夠脫離本王掌控的！」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覺得還不到那一步。
但凡是真的得不到的。他寧願毀了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從船尾下了船，繞開了絕望哭喊的方若薇，方若素輕輕吐出了口氣，覺得一身輕鬆。
瞥見方若嵐不住朝船頭看去。她戲謔一笑：「真那麼擔心的話，不妨過去看看，如果你不怕大姐把怨氣撒到你身上的話。」
是啊。可不是怨氣麼，那個女人自視甚高。一直都想要嫁給太子當太子妃，如今她失了身子，太子妃之位顯然不可能落在她身上了，若是她還能淡定對待，那方若素就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方若嵐抿了抿嘴，最終沒有回去勸解，三姐說得對，當務之急，她應該回去和娘商量一下今晚之事怎麼跟爹爹解釋。
否則姐妹兩個一起出來，大姐失了身子，她卻沒事，爹爹就算相信跟她沒關係也會責備於她。
方若素其實很壞心眼兒地想要命人把太子叫來一起唱這齣戲，不過偷偷看了身旁的軒轅玥一眼，見他始終陰沉著俊臉，她只能無奈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粉唇勾起一抹苦笑，她轉頭看向船頭那邊的鬧劇，心道這下他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真面目了吧。
待方若嵐策馬離開後，軒轅玥也鬆開了她的手，一翻身上了馬。
愣愣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感受著失去了溫柔源泉的手心漸漸失去了屬於他的體溫，她心裡空落落的。
抿抿唇，她想要解釋，轉念一想，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今晚的事情不是她故意為之，卻與她脫不開關係。
她與方若薇之間的仇深似海他不知道，卻讓他親眼看到了自己斷送了方若薇的清白身子和前程，如她這般惡毒的女子，再怎麼解釋也無法洗清自己吧？
罷了，沒什麼好解釋的，就這樣吧。
垂眸不再看那令她心悸的背影，她垂頭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馬兒跟前，伸手解開韁繩。
「啊！」
一陣天旋地轉，她就那麼毫無預兆地離開了原地，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經靠在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那人沒給她反應的時間，策馬揚鞭，馬兒很快就離開了青戈河。
「阿玥……」
風兒在耳邊呼嘯著，隨著馬兒的顛簸，她的聲音也一顫一顫的，被風稀釋的聲音如同來自遙遠的天邊，她以為他聽不到，他卻悶悶地在身後「嗯」了一聲。
腰身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收緊，力度大的好似要把她纖細的腰給勒折一般。
方若素悶哼一聲，白著小臉兒不滿地呢喃了一聲：「痛！」
倏然放手，軒轅玥不敢看她蒼白的小臉兒，把頭邁進了她墨發裡。
沒了馬鞭的抽打，馬兒漸漸放緩了速度，踢踢踏踏地漫無目的在郊外走著，馬背上的二人誰也不說話，任由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呼嘯。
溫柔的氣息噴灑在脖子上，方若素僵直著身體不敢亂動，他良久的沉默讓她心中不安，咬了咬下唇，半晌，她終於還是開口問道：「你……生氣了？」
報仇是她今生必須要完成的使命，那些人不死，她的心中始終無法安寧，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若是他不喜歡……也許，她就真的可以和他說再見了。
「嗯。」
又是一陣沉默，耳朵裡被風灌得生疼，方若素以為聽不到他的回答了，沒想到他卻從鼻腔發出了低低的應答。
果然……
軒轅玥看不到方若素的苦笑，也看不到她的絕望，對這份無疾而終的感情的絕望，只能聽到她飄渺的不真切的聲音：「好吧……」
她似乎深吸了口氣，聲音重新變的真實起來，卻再也沒有了曾經的溫情，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這一生，我與方若薇、大夫人和柳家都不共戴天，還有安王的大哥懷王爺，這些人都是我必須要剷除的仇人，若王爺您看不慣，要麼袖手旁觀，要麼就出手阻止我。」
用力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緊在自己腰間的雙臂，她水眸使勁兒看向遙遠天際的月光，生怕一垂眸眼淚就掉下來。
身後之人似乎身體僵了一下，依舊沒說話，方若素終於露出絕望的苦笑，一點點鬆開握著他的手，秀腿翻過馬背，她就要跳下去。
一直沒有說話的男子終於出現了慌亂的表情，在她身體騰空的瞬間他長臂一撈，她便重新回到了他的懷裡，因為剛剛身體側了一下的原因，現在她整個胸膛都倚進了他的懷裡，下巴窩在他的肩膀上，姿勢彆扭至極。
姿勢不姿勢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先前她等著他的質問他不支聲，現在她心灰意冷地放棄了，他又攔著她不讓她走。
心中「呼」地竄起了一縷小火苗，方若素用力撐開了她和他的距離，勉強支撐著自己不掉下馬背去，她的聲音如同這春夜的風一樣冰涼。
「你到底什麼意思？」
月光下，她瞪圓的水眸亮晶晶的，本就水潤的眸子因了月光的照映越發閃亮迷人，微冷的面頰也越發冷清聖潔。
軒轅玥真是愛極了她的模樣，他不知道她在生氣什麼，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見她氣鼓鼓的模樣，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的恐慌，見她粉唇一張一合地說著質問的話，他竟微微惱怒，不想聽她口不對心的尖銳問詢。
低頭，覆上了那雙微涼的粉唇，裹著記憶中香甜的唇瓣，他不安的心終於漸漸趨於平靜。
懷中的小人兒「嗚嗚」地扭動著身體抗拒著，他不悅地蹙起眉，手臂收緊，緊到那小人兒上半身再也沒辦法亂動。
他卻忘了，方若素向來是暴力也不合作的主兒，他越是收緊，她便越是掙扎的厲害，腰身摩挲著他的小腹，他只覺得小腹處滋滋地往上拱著邪火兒。
「別動！」
大手無奈地覆在她的後腰處用力將她按在自己的小腹處讓她不能再動彈，軒轅玥冷眸暗沉如無盡深淵，若是自己看去，就會發現那暗沉的眸子裡燃燒著熊熊烈火。
他聲音沙啞沙啞，方若素不是什麼未經人事的青春少女，就是再傻也知道了自己不小心點了火兒，趕忙僵直著身體停了下來。
「你……」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打破這難言的尷尬。
他又開始了長長的沉默，只抱著她不讓她逃離他的懷抱。
無語地撇了撇嘴，方若素對這人動不動就沉默非常不滿。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了的時候，他卻清了清嗓子，用依舊暗啞的聲音沉聲道：「我不是看不慣你報仇，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冰涼的風拂過相擁的二人，方若素徹底安靜了下來，聽他逐漸恢復正常的聲音緩緩道：「我是在氣我自己沒能早一步發現他的陰謀，幸好在他房間裡的人不是你，我不知道若他房間裡的那個人是你的話，我當時會不會瘋掉，會不會直接把他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