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兒,這大熱的天兒,我們快些回去吧!你看你,曬得臉都紅了!」
身為母親,李秀梅半點也不願意方若素受委屈和傷害,一見方若素俏麗的小臉兒在陽光照射下紅撲撲的,鼻尖還掛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李秀梅就心疼的皺起了眉。
見到娘親這副模樣,方若素只能暫時壓下了心底的憤怒,從娘親手中接過了包裹,讓蘭兒攙著娘親回到了素蘭軒。
恰好,接到方懷的命令給素蘭軒送新傢俱和裝飾品來的管家正吆喝著小廝們將傢俱放到地上等方若素回來,一見方若素三人由遠及近地走來,管家忙不迭地迎了上來,舒展開滿臉如同風乾的菊花一般的褶子笑道:「三小姐,老爺命老奴送來的傢俱已經送到了,您盤點一下看看還缺什麼?」
管家名叫王大壯,是一直都跟在方懷身邊的老人,很得方懷器重。雖說名字叫大壯,可這個中年人身材卻算不得高大,跟方若素站在一起也只是比方若素高出半頭而已。他年僅四十,與方懷同歲,卻不知為何,方懷看起來風度翩翩,臉色紅潤,雖然臉上也有皺紋,可一看就是個老成持重的儒士。
而這王大壯,才四十歲就長了一臉的門頭溝,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操心操的太過了。
這位管家大人心思通透,逢高踩低的本事一流,方若素還記得前世自己不得勢的時候,這位管家大人可是連個正眼都沒有給過她,她堂堂戶部尚書三小姐,所住的院子卻和下人房差不多很大程度上與這位管家每月剋扣月例有很大的關係。至於娘親那裡,就更不用多說了。
現在自己剛有一點要得勢的風頭,這位管家大人便忙不迭過來討好了?
方若素冷笑,兩面三刀的東西,從前苛待她們母女,他以為現在跑來討好幾句就可以了麼?
心裡這樣想著,方若素面上卻還是一副怯怯的模樣,掃了一眼小廝們搬來的傢俱,無非就是嶄新的衣櫃桌椅,還有幾床新的被褥,茶杯用具之類,方若素心中有數,瞥了眼巴巴等著她回答的王管家一眼,方若素動動粉唇,用場中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傢俱挺齊全,倒是不缺了,不過管家,前年本小姐便管你要廚房用具,為何這都過了兩年了還是沒有送來?」
王管家一愣,這才上下打量起方若素來。
這位三小姐他不止一次見過,每到發月例的時候他都能夠見到這三小姐一面。
府中規定,大夫人每月的月例是五兩銀子;嫡出的公子弱冠以前是三兩,弱冠以後是五兩;嫡出小姐及笄前二兩,及笄後三兩;側室月例為四兩銀子,沒有名分的小妾月例則是二兩銀子;庶出的少爺弱冠前每月二兩銀子,弱冠以後每月三兩;庶出小姐們沒有及笄前一兩,及笄後二兩。
依照這樣的算法,方若素和李秀梅每個月的月例應該是四兩,然而,每個月真正到了二人手中的卻只有一兩!她們一個月的月例竟然被剋扣了四分之三!
當然,這也不是王管家一個人的「功勞」,畢竟,剋扣主子月例這樣的事情就算他向天借了膽子,要是沒有大夫人的暗中縱容他是斷然不敢的。
大夫人向來不喜這母女二人,對他的行為大夫人何止是縱容這麼簡單?每個月月例分發前,他都會提前孝敬大夫人一點,剩下的才敢揣進自己的腰包。
其實,一兩銀子按說也不少了,要是省著點用,每個月置辦兩件像樣的衣服,買點好的吃都不算難事,只可惜,這位三小姐太過懦弱,府中的小姐們哪一個缺錢花了也會來素蘭軒「逛逛」,多逛兩次後,這位三小姐的手裡也就基本上沒有錢了。
深知方若素懦弱的性子,所以當方若素敢說出兩年前的舊事,雖然依舊是用那副怯弱的表情說的,可王管家還是感到非常奇怪。
這還是那位怯弱的三小姐麼?還是說她覺得馬上就要嫁到大皇子府當大皇妃了,便可以硬氣起來了?
「小姐,您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老爺每個月的俸祿刨去日常開銷基本上就剩不下多少了,再加上京中各位大人之間的走動也需要大點,每一項算下來都是天大的數字,府中財政吃緊,不然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少了您和李姨娘的月例啊!」
王管家不愧是當了十幾年管家的人,上下嘴唇一磕一碰暗扣方若素月例的事情都變成了被逼無奈。
方若素淡淡睨他一眼,滿是揶揄之意,卻沒想著現在就讓他把銀子吐出來。
這王管家從小便是方懷的家僕,深得方懷的器重,恐怕在方懷這位戶部尚書的眼裡和心裡,方若素這個嫡親的女兒還比不過王大壯一個管家。如果方府只有自己一人方若素還可以憑借一腔熱血和這王管家鬥一鬥法,可惜,方府中還有她在意的人。
她固然可以逞一時之快逼得王管家將吞進去的月例全部吐出來,可仗著方懷的寵信,難保王管家不會在別的什麼地方給她穿小鞋。她自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縱然不懼,可娘親卻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萬一有人把懷心思打到娘親身上而連累了娘親,那就追悔莫及了。
來日方長,方若素有的是時間跟這些人鬥法,而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和這些小鬼們討債,而是盡快解除了與軒轅律的婚約!只要婚約盡快解除,她便可以繼續留在方府,有了足夠的時間,她還愁不能收拾這些牛鬼蛇神麼?
想到這裡,方若素淡淡一笑,輕聲道:「王管家不必憂心,本小姐都明白的。外面天氣炎熱,大傢伙兒快將東西搬進去然後找個地方喝茶去吧。」
她轉身開了院子的門,將眾人迎了進去,命眾人將東西擺放好以後,她從荷包裡拿出了十幾個銅板笑道:「大家都辛苦了,拿了這些錢去喝些茶水吧!」
王管家一愣,看了方若素手裡的銅板幾眼,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方若素,卻並不接銅板:「為小姐辦事是老奴的本分,怎敢收小姐的錢呢?」
其實,他壓根兒看不上那十幾個銅板,身為方府的管家,平日裡有給方懷送禮之人,少不了給他的「打點」,其中的好酒好茶隨便拿出一樣來都價值不菲,說句不好聽的,王大管家的口福可比方府中的很多主人都高得多,又怎麼會瞧得上區區十幾個銅板?
別說是王管家,就是他身後那幾個小廝也看不上,十幾個銅板平攤到他們手中也就是剩下幾個,幾枚銅板,也就只能喝最次等的茶葉,平日裡主子們打賞的都比這好得多。
看眾人都沒有收下的意思,方若素也不惱,慢悠悠地將銅板重新放回荷包裡,她粉唇微勾,悠悠道:「看來王管家確實是忠厚之人,也是我小人之心了,剛剛看到一個來傳話的小丫頭都神氣活現的,我還以為這府中必須要有錢才能辦成事,如此看來,不過是有些人沒認清自己的身份而已。」
好吧,方若素承認,這一刻的她著實惡毒,她自己無法親自去懲治那對娘親不敬的丫頭,就當了一回長舌婦,借別人之手去教訓。
王管家一愣,瞧著方若素小臉兒上哀愁淡淡,不似故意挑撥是非的模樣,他眼珠子一轉,陪笑道:「三小姐莫要生氣,若是真有這等不知進退的東西,老奴定然會好好懲罰一番。」
目送王管家等人離去的背影,方若素冷笑一聲:從她這裡拿了東西還敢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麼?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讓這些欠了她的人主動將東西吐出來!
打發了王管家和一干小廝,方若素安置好了娘親,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她拿出那一副尚未完成的山海團全貌圖,手執墨筆緊鎖黛眉,腦海裡一遍一遍回想著前世時自己曾經在軒轅律的書房看到的那一副山海關全貌圖。
山海關附近多崇山峻嶺,易守難攻,但是也不是半點攻陷的可能沒有,若是有人想要繞行,在茫茫大山中找出一條出路,繞過山海關的守衛進入大宴國也並非不可,只可惜,山海關建成這些年,一批又一批查探周邊崇山峻嶺的能人們要麼無功而返,要麼死於深山老林之中。
前世時軒轅律當了皇帝以後也是花了無數的人力物力才發掘出最容易通過那些山脈的路,並且,他派去的人還意外的發現了一條可以直通鄰國朝焰國的捷徑,也是通過這個捷徑,軒轅律派出奇兵包圍了朝焰國都城,險些將朝焰國拿下,雖然最後無功而返,卻還是對朝焰國造成了毀滅性的影響。
方若素相信,只要她用這幅圖作交換來和軒轅玥做某些交易,軒轅玥一定會樂意合作的,畢竟,她所求的不多,不過一個安身立命之所,這對於他堂堂五皇子來說並不是難事,不是麼?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飯後,方若素那副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才完成的山海關全貌圖整齊地從中間剪成兩半,將一半藏好後,她把另一半揣進懷裡便朝著方府的大門走去。
想到軒轅玥答應自己的要求後,她便可以有時間一步步實現自己滅了軒轅律和方若薇等一干人的目的,方若素的心情便忍不住愉悅起來。
然而,這種愉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她剛走到一處假山旁便看到迎面過來了幾個討厭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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