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通過後視鏡不知道到底和後面那張恐怖的臉對視了多久。
渾身上下都被迅速冒出的冷汗給浸透了。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後視鏡中的那個人,嘴巴突然動了,很細微的動,似乎在說些什麼,緊接著雙眼一閉,整個人向下栽倒了去。
我保持發愣的狀態好一會之後,才猛的打開了車門跑了下去。
外面已經開始起風了,比白天冷得多,裹緊了毯子,盡量不驚動睡著的徐一文,我朝著車後面跑了去。
同時手裡已經握住了匕首。
無論是我曾經見過的行動十分迅速的行屍還是行屍緩慢的行屍,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根本不會說話,頂多會口型一張一合的大吼大叫。
而剛剛那個人明顯的是在說話!!
跑到車後方的時候,地上果然躺著一個人,沒有月光,不太能看清楚他身上是不是有傷口,又回去車裡拿出了手電筒回來,打開後照向地上的那個人,此刻她的雙眼緊閉,頭髮很長,也很亂的散在身後,身上裹著一個麻木一樣的破毯子,一條褲子已經從小腿處破成了條狀,腳上沒有穿鞋,兩隻腳也已經烏黑,全都是污垢。
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昏過去了,我上前用匕首挑開了她裹著的毯子,確定身上沒有任何咬傷後終於忍不住緩了口氣。
太好了,沒有被咬。
我脫下毯子裹到了她的身上,又從後備箱裡拿出了白天徐一文給我裝在保溫瓶裡的熱水,倒了一些給地上的女孩子餵了兩口,幾乎全部都從嘴角漏了出來,沒法子,現在只能將徐一文先喊起來,把這女孩先弄進車裡。
確定把她裹緊了之後,我回身打開了車門,加上之前關門開門的聲音,這會徐一文已經醒了過來,揉著眼睛見我沒坐在車裡忙問道:「你出去幹什麼?快進來。」
擺了擺手,我示意:「原本不想打擾你的,可是現在不打擾不行了。」
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徐一文邊穿外套,邊上下掃了我兩眼:「你的毯子呢?晚上那麼冷,快點給裹上。」
「毯子給那個女孩子裹上了,她好像是餓壞了,你快來看看。」
說著沒等徐一文回答,我就先行再繞回到車子的後面。
當手電光再打到那個女孩臉上的時候我這才發現她竟然已經醒了,睜著兩隻無神的眼睛,有些害怕的看著我。
見狀,我緩步走到她面前,這種嚇壞了的人,一定要盡可能溫柔並且輕聲的說話,這樣才能讓他們受了驚的內心,對你稍微放鬆下來。
我放輕了聲音,蹲到她面前,保持跟她平視:「你好,剛剛你暈倒在我們的車後面了。」
那個女孩仍舊看著我沒有說話,我又給她到了杯水,她僵硬的接過去後很快喝完了一杯,原本乾裂發白的嘴唇,也有了些血色。
頓了一下我接著開口:「你是看到我們的車子停在這裡,特地來求救的麼?」
那女孩停了好久才僵硬的點了點頭。
雖然還是沒說話,但是能點頭也讓我很欣慰了,起碼這證明她還願意跟人交談:「你還有別的同伴麼?」
那女孩聞言,原本無神的眼眶瞬間泛紅,接著搖了搖頭。
「所以,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在生活?」
終於,那個女孩開口了,大概是太久沒有說話,她講話的速度十分的慢,並且帶著和我剛醒來的時候同樣乾啞的嗓音:「不是生活只是活。」
正不知道怎麼去接這句話,剛巧一邊的徐一文已經下車走了過來。
看到地上女孩子的時候,徐一文微微擰了下眉頭,看向我問道:「怎麼回事?」
「剛剛看到她暈倒在我們車後面。」
徐一文臉色不太好看:「所以你就不吱聲自己一個人跑下來看一個不知道是人還是行屍的東西?」
我也擰起了眉頭,看向徐一文十分不喜歡他這句話裡用的形容詞:「我當然是分辨出了她不是行屍所以才下車的,沒有吱聲是因為暫時不想吵醒你罷了。」
大概是聽出了我語氣中的不滿,徐一文的語氣軟了一些:「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的傷還沒好,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我在睡覺來不及救你。」
沒有回答他的話,招呼他先把這個女孩給抬進車裡去。
好在這個女孩子雖然瘦成了皮包骨頭,但是起碼還是可以自己走路,把她扶到後座坐好,又拿了些餅乾給她吃了之後,她的精神相比較之前恢復了很多。
車裡比外面要暖和一些,那女孩手裡端著茶杯,垂著腦袋沉默了好久之後對著我開口:「謝謝你,我真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我已經半年沒有見過活的人了。」她說話的速度仍舊有些慢。
我搖了搖頭:「不用謝,所以你這半年都是自己一個人討生」我頓了下:「自己一個人流浪?」
「嗯。」她點了點頭。
我上下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那如果你遇到行屍了要怎麼辦?半年多,總不會一次都沒遇到吧?」
「遇到過很多次。」她喝了口水:「我一個人,能怎麼辦?逃啊,只要觀察仔細點就能提前躲起來逃開,實在避不開的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怎麼?」我驚訝:「你還會砍行屍?」
她收了下毯子:「這個世道誰要是不狠得下手會個兩招,就只能死,剛開始我是不敢,可是後來就想通了,我不敢殺他們,他們也不會因此不想吃了我,所以我只能硬下心。」說完這句話,她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神情:「你們既然能活到現在,對這些的瞭解應該比我多。」
微微點了下頭,我開口:「好了,別想那麼多了。」
徐一文一直坐在一旁,我的話音落了後,他回頭對著那個女孩開口:「吃完了就下車吧,那條毯子送給你。」
這下,沒等那個女孩反應,我就率先看向徐一文:「誰說要她離開了?」
「怎麼?」徐一文皺眉看著我:「默默,你能不能別總是爆發自己的善心?現在不是以前,我們倆人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沒法再帶她!」
我萬萬沒有想到徐一文竟然會當著那個女孩的面說出那麼直接的話,頓時火氣就冒了起來,死死盯著徐一文看了好一會之後:「成,下車。我跟她一起下車,反正我這種半死不活的人也是拖油瓶!跟她一起死了也乾淨!」
以前不是有句話這麼說麼?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這些日子來,只要我腦子沒壞,就能感覺到徐一文的感情。
明知道他不可能放我下車,這會乾脆就不再跟他講那麼多大道理,直接威脅。
關乎救人,也算不得是卑鄙了。
果然,聽了我的話,徐一文立即就慌了:「我什麼時候說你是拖油瓶了?這個女人我們剛剛才認識,她是好是壞我們都不清楚,你就要跟她一起去死,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人命。」我板著臉:「大家都是人,都活著,簡單來說,我們身上都背著自己的人命,大家都在求生,沒有誰尊貴誰低賤之分,我們那麼久沒碰見過活人,今天遇到她,也是上天注定想讓我們救她,如果不救,早晚也會有報應,既然那樣的話,倒不如早點來個了斷。」
聽了我的話,徐一文有些無奈的擺手:「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行了吧?真不知道你啥時候跟琪琪學會的這些,根本不講道理。」
聽了徐一文的話,我心裡猛然一鬆,立即轉頭笑著看向那個女孩,這個瞬間卻發現她青紫的臉正死死的盯著徐一文看,滿臉的狠厲和毒辣,但是僅僅只維持了一秒鐘,她在轉頭看向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感謝的微笑,這女孩長得很漂亮,眼睛很大,笑起來給人一種甜美純潔的感覺。
甩了甩腦袋,剛剛應該是自己眼花,這樣柔弱漂亮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是什麼壞人?
已經睡了兩三個小時,徐一文這會估計也沒心情再繼續睡下去,乾脆就吃了點東西,啟動了車子繼續上路。
期間我問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她說自己叫李子君,讓我們叫她子君就好。
我一邊感歎名字起的好聽,一邊自報家門:「我叫何默,何以笙簫默的何默。」
聽了我的介紹,子君笑了出來:「你這名字原來還有這講究?」
我撓了撓腦袋跟著笑了出來:「以前上學的時候愛,剛巧名字跟人家小說名字第一個字和最後一個字對上了,然後就習慣性那麼介紹自己。」
子君將腦袋靠在了椅背上:「我也看過這個小說,不過不太喜歡。"
「為什麼?」我看向她、
她搖了搖頭:「太假了。」
聳了聳肩,我開口:「好吧~反正我是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