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我臉上的怒氣,徐一文開口:「何默,我看今天咱們還是先走吧,艷萍姐估計是救不出來了。」
我仍舊緊緊的擰著拳頭,盯著地面看了半天,才咬著牙不甘心的點頭:「好咱們走。」
那個白衣服的人聞言立即慌張的看向我們倆:「我我不想留在這裡」
徐一文掃了眼他手上和腳上在黑暗中十分顯眼的螢光手帶,開口道:「不是我們倆不願意帶上你,實在是帶你一起話,咱們三個肯定一個也跑不掉。」
「不帶他一起,你們三個今天也跑不掉了。」徐一文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拐角就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以及老龐嚴肅的聲音。
原本地上跪著的那個人在聽到老龐的聲音之後,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嘴巴不自覺得抖了兩下後,一下子從地上竄了起來,準備朝著我們身後的地方跑去,在經過我和徐一文身旁的時候被我們倆一把給抓住。
「跑不掉的,見機行事吧。」徐一文低聲安撫他。
可是那個人對於老龐他們的恐懼明顯已經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瀕臨失控,臉上掛著已經變形的驚恐神情,拼了命的想要脫離開我們倆的控制。
抓緊了他的胳膊,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自信,開口道:「你跑不掉的!留下來或許我能救你一命!」
這句話果真讓那個人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他臉上的肌肉仍舊是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死死的看著前方已經出現在我們視野中的一群人。
陳洺和老龐走在最前面,後面跟了一大群的白大褂以及深淺藍色制服的隊員,幾乎將整個巷口給塞滿了。
看到我和徐一文的時候,陳洺的臉色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老龐的眉頭一擰,快速的掃了陳洺一眼,人群沉默了兩秒鐘後,老龐微微揮了下手:「把他帶回去。」
聞言,他身後的幾個深藍色制服的人立即就持著槍準備上前。
抓著身旁壯漢的胳膊,我明顯感覺到在老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渾身的肌肉都開始發抖起來。
啞著嗓子,他小聲對著我開口:『救我求你了救救我」最後的三個字說出來就已經完全沒有了正常的人類發音。
「站那別動!」話雖然是對著那幾個深藍色制服的人說的,可是這會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陳洺看。
沒辦法,雖然這會看著他仍舊熟悉漂亮的臉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可畢竟那群人中,唯一可能救得了我們三個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聽了我的話,那幾個人轉頭看了老龐一眼,老龐臉色十分嚴肅,卻也是擺手示意他們停下來。
身旁的人仍舊劇烈的發抖。
到底是怎麼樣滅絕人性的實驗,他到底是見過了什麼畫面,才能讓一個本應有血氣的大男人給嚇的魂不附體,甚至提起他們都能渾身發抖?
「何小姐,我們可以暫時不追問為什麼您會再次出現在這裡的事情,我想陳指揮回去後定然會自己向你追尋個水落石出,可是你身後的那個人,對我們來說很重要,請你配合一點讓我們把他帶走。」說話的是上回那個認出我的年輕深藍色制服隊員。
他很懂得怎麼說話,這麼一席話,看似是寬容大度的放我和徐一文一馬,實際上是將這個爛攤子丟給了陳洺。
看向他,我想了一會後開口:「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們大可以帶我回去,再給我開次瓢逼問一番,反正就這麼一個腦袋,你們砸一次也是砸,砸兩次也是砸,就算是砸死了,也沒關係,畢竟這裡沒有什麼可以約束你們,但是我身後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們帶走他。」
「哼!」老龐終於開口:「我們自然是沒身份找你麻煩,可是你身後那個人今天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我猛的一把將那人拽到自己身後,一副護定了的樣子,再壓不住心中的怒火,對著他痛斥道:「呸!不要臉!你們帶他走了以後他還能有命活?你們這裡是什麼地方真當我是不知道的!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真想要研究怎麼不把自己爹娘,老婆孩子送來貢獻人類?整日帶著普通人赤手空拳對付不了的搶就證明你們高人一等了?!什麼東西!今天我就這麼你說了吧!別想在我手中帶走這個人!想把他帶走!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何默!」徐一文語氣有些急躁的打斷了我的話。
我知道他是想提醒這個情況下,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可是我畢竟不是他,說我幼稚也好,什麼都好!這個時候不把心中想的說出來,我絕對會被自己憋的火氣給燒死!!
(很多年以後,站在墓碑前,回想起這個時候的自己,心中蕩起了一絲漣漪飛快的平靜了下來,最終只不過是微微一笑而後搖了搖頭,說到底也是當時年輕氣盛罷了)
老龐的臉色一直都嚴肅,但是這會已然帶著了怒火。
陳洺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我,這個時候緩緩開口:「何默,過來這裡。」
陳洺是何等聰明的人,我心裡想的什麼他自然一目瞭然。
他是知道我抱著靠著他保全三個人的打算,可是這個時候他喊了我這麼一聲,卻讓我心裡涼了一圈。
以我對陳洺的瞭解,如果他真的打算護下我們三個,一定會默不作聲到最後,除非老龐做出什麼威脅性的舉動,他才會出手,可是這會卻打斷了我和老龐的話潛意識裡就說明,他並不贊同我剛剛的話,或者說,他打算護下的人絕對不包括那個人。
大腦飛速的轉著圈,盯著陳洺看了一會後,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幾秒鐘過後,徐一文也開口:「何默,過去。」
回頭看了徐一文一眼,不小心掃到了那個男人恐懼的瑟瑟發抖的樣子。
心裡一頓苦澀。
果然自己沒有力量,根本什麼都保護不了!
徐一文比我多吃十多年的白米飯不是白吃的,他沒有我的年輕氣盛,不可能會捨棄自己的安全去救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微微搖了搖頭,我固執的後退了一步,仍舊抓著那個人的胳膊不鬆手。
「不能帶他走。」
「何默!」徐一文有些急躁的開口:「這個時候別耍脾氣。」
「我沒有耍脾氣。」鼻子有些發酸,被我強壓了下去,抽了口氣後我用較大的聲音刻意讓所有人都聽到接下來的話:「我們每個人誰不是爸媽生,爹媽養大的?我們都有血有肉,為什麼非得分個三六九等,自己當王做主,輕視別人的生命?這些被研究的人也都有爸媽,也都有家庭孩子,他們也有恐懼,有思想,他們不是行屍,為什麼不能給他們一條生路?那些殘忍的東西,憑什麼要他們吃下去??」說到這裡我指著那群白大褂:「你們面對那些所謂的研究出來的東西,都套著嚴嚴實實的隔離手套口罩,生怕沾染一絲一毫,可卻給他們注射下去,或者逼迫他們吃下去,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樣簡直毫無人性麼?」
話說完,人群安靜了下來。
我天真的以為,自己這席掏心掏肺的話,會讓在場的人反思己過。
可接下來響起的槍聲,殘忍的敲碎了我對這群人還懷有的一絲美好的期待。
身後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子終於不再顫抖,我固執的不回頭,也固執的不鬆手,所以在他轟然倒地的時候,我也被拖拽的倒在了地上。
一大灘紅色的血液,順著他的肩膀朝著地面上,衣服上,順著胳膊沾染到了我的手上。
陣陣血腥味傳到了鼻子裡,刺激著我的神經。
老龐身旁的人緩緩收回了槍,看了我兩眼後,老龐開口:「不踩過你的屍體,解決的辦法也有很多種。托你的福,他原本能多活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