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玨輕手輕腳地進了百里孤煙的房間,彼時青兒正愁眉不展地站在床邊上。
見主子進來,青兒忙走了過去,蹙眉道:「公子,琬郡主這些天一直昏昏沉沉的,連續高燒好幾天,整個人都快燒糊塗了。」
容玨回想起那晚上的情景,那叫一個激烈,冷熱交加的,她身子骨又那麼弱,能不發燒了。
他擺了擺手,命青兒退下。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皺成一團,雙手握緊成拳。旁人睡覺都是放鬆狀態,她睡覺卻像是時刻在做著噩夢。
容玨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燙得出奇。
他的大掌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滑了滑,摸到了她被汗水打濕的肌膚,便連忙縮了回來。她身上出著冷汗,只怕還要再病好幾日。
因為又冷又熱,百里孤煙一半身子露在被子外頭,另一半身子則裹著厚厚的兩層。
容玨自覺地去替她掖被角,儼然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的世子妃。
他握住她裸露在外頭的右臂,剛想要往被子裡塞,卻突然被她反握住!
容玨嚇了一跳,以為她醒了,看也不看她,連忙瞥過臉去,解釋道:「琬郡主不要誤會,我是青兒姑娘請來為你治病的大夫——」
他的聲音在屋子裡迴盪了許久,也不見床上的人吱聲。
容玨回眸一看,才發覺床榻上的女人仍然熟睡著,只是握著他的手,唇角下意識地翕動著,像是在叫著什麼人的名字。
容玨湊上前去,側著耳朵細細地聽……
「少……」百里孤煙瘖啞著聲音呢喃。
容玨咬牙,低低問道:「少什麼?少了什麼?」
這屋子裡水、食物都不缺,冰漪睡了,還有青兒伺候著。大夫開的藥已經在熬製了,她還覺得缺了什麼呢?
「少卿……」
「少琴?」容玨蹙眉反問。這人怎麼睡著了,還想著要彈琴呢?
「少卿哥哥。」這一次,百里孤煙喊得異常清晰。
容玨也不知怎地,整個人都僵愣住了。他手臂微微一甩,便將她的右手甩開了——
百里孤煙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從她生命裡緩慢抽離,她的長睫毛忽閃忽閃的,像是隨時都要醒來。
「不要走……不要走。煙兒好怕——」
容玨的步子已經跨開兩步,卻突然停住。
煙兒?
煙兒又是什麼鬼啊!
聽到宗政少卿的名字,他已經夠鬱悶的了,現在又冒出一個煙兒。
他折返回去,復又盯著她問道:「煙兒是誰?」
「不要走,不要去大漠好不好——」百里孤煙自然是聽不到他的問題的,口中不斷兀自喃喃。
容玨眉頭一挑。幾個月前,十一皇子被困清水澗,宗政少卿前往大漠營救,她難道說得是那一次?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喜歡上宗政少卿了?
「少卿哥哥——」
百里孤煙突然瘖啞著聲音,低低哭出聲來。
容玨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總覺得這聲喊得太過撓人,以至於他的心情瞬間就變得不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