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閣主定親,可不是小事。
整個江湖,沒一個門派敢不送賀禮的。
看著堆了滿屋滿倉的禮品禮金,大管家無法抑制內心的興奮喜悅;但一想到自家的閣主就這麼預嫁了,對方還是個性格怪癖完全摸不著章法的絕頂高手,不知以後閣主會不會受欺負……不免又悲從中來;再一想到這次只是定親,下次成親還有賀禮收,忍不住又想狂笑:自家閣主真是太歪打正著了,定親什麼的,瞬間讓賀禮雙份了有木有!
於是,一整晚,整個風雲閣的人都聽到大管家在賬房倉庫裡一會哭一會笑……直折騰到天明。
當然,那一晚,東方玉和慕容春兩個主角也沒閒著。
主要是東方玉沒閒著。因為他有「怪癖」。
而且,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怪癖——換衣服。
哦不,不要誤會,逍遙王大人是沒有怪裝癖什麼的,只是,他習慣做什麼事穿什麼衣服。
也就是說,拜會有拜會的衣服,吃飯有吃飯的衣服,練劍有練劍的衣服,成親,當然也有成親的衣服。
好吧,那一晚從會客,到與慕容春吃定親茶,再到後來去練劍……慕容春目睹了自家親愛的跟變戲法似的換了好幾套衣服。
「親親,你好特別。」慕容春冷不住攀爬上東方玉的衣服,趴著聞啊聞。好香。乾淨的媳婦最可愛了。
東方玉皺眉。看來這套衣服又要換了。
「親親,你皺眉做蝦米?」慕容春甜甜抬起頭。
東方玉眉頭皺得更深,頓了頓,艱難開口:「能不能別這麼稱呼我?」
瘆得慌。
「那怎麼稱呼?」慕容春歪著頭,「玉兒?」
東方玉蹙起的眉頭再沒舒展過。
定親的第二天,慕容春就把自家未婚夫喊到房間,商量一個很有建設性的問題——參加武林大會!
當然,所謂的商量,也就是慕容春以血凝子為要挾提出條件。
條件的提出,可以總結為兩條:第一,我爹的血凝子是給我換媳婦的,你兩年後才跟我成親,也就是兩年後才成我媳婦,所以兩年後才能給你血凝子;第二,這兩年內你是我准媳婦兒,或者老公,隨便吧,反正你是我的人,所以要疼我愛我為我考慮聽我的話哄我開心……
最終,口拙的東方玉被迫接受了這個說法。
送走東方玉,慕容春又召集風雲閣高層,繼續商量這個很有建設性的問題。
「我不同意!」
率先發言的依然是大管家。開玩笑!自家閣主完全不懂武功,去武林大會不給人揭穿才怪呢!到時在外面被人生吞活剝了都不知道。
「我等附議。」
二使四護法照例踴躍應聲。
「不行,我要去!」慕容春撅嘴,開啟賣萌撒嬌模式,「要去!要去!要去!」
眾高層眨巴著眼睛,都有些迷離……好吧,閣主賣起萌來是真可愛。
但是——
大管家第一個清醒過來:「不許撅嘴!裝可愛也不准你去!」
「我是閣主。」慕容春死魚眼掙扎。
「如果你的武功也能符合閣主之位,我們一定讓你去。」看著某閣主從穿開襠褲長到現在的大管家不打算給她面子。
「你是怕我有危險麼?」慕容春一臉感動,拍大管家肩,「放心,有玉兒在,我不會有事的。他會保護我。」
「玉兒是誰?」大管家愕然。
「東方玉啊,我媳婦兒。」
眾人齊齊擦汗。
好吧,對於一個死斷袖,肯嫁給一個男人就不錯了,也不能糾結她把老公叫「媳婦兒」的問題了。
只是——
「逍遙王也同意這個稱呼麼?」西護法忍不住問。
「玉兒麼?他同意啊,而且很喜歡。」天真無邪眼。
真的?
眾人的眼裡都寫著不信任。
慕容春再度撲閃了一下長滿濃密睫毛的大眼睛,切入天真無邪模式。
「好了,這個不是重點!」大管家一揮袖,將話題引回來,「總之,你的提議我不同意!」
「可是玉兒都答應了。」天真無邪眼。
「他又不是我們風雲閣的人,他答應有什麼用?」
「誰說他不是,他是我媳婦兒。」
呃……
好吧。
這個不是重點。
重點是——
「我才是風雲閣的管家,總之,我不答應就是不行!」大管家再度發現跟閣主說話很容易跑偏且純屬浪費唇舌,所以乾脆做總結性發言。
「其實……」慕容春好心提醒,「以玉兒的武功,可以把我偷出去的。」
偷出去。
偷出去……
風雲閣高層集體石
化。
「可是,我覺得那樣不好。」慕容春歎了口氣。
眾高層吁了口氣。總算你有這個覺悟。
慕容春歎了口氣,續道:「畢竟,我們吃住都是要銀子的。私奔的話,帶不了多少值錢的東西,不夠一路到武林大會的吃喝嫖賭啊。而且你們也知道,玉兒又那麼喜歡換衣服,吃東西也講究,用什麼也要用最好的。所以,還是要管姨批准,再撥個萬把兩銀子的路費才好。」
萬把兩。
萬把兩……
風雲閣高層集體深度石化。
「我不同意!」
這是從石化狀態還原的大管家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然後,她拂袖而去。
於是,翌日,有了這一幕——
某閣主舒袍廣袖,負手對月,仰天四十五度角背詩: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
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
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
秋風蕭瑟,吹拂著她的臉龐,平添了一份蕭索,與哀傷。
大管家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閣主,你又在這……」
「我想我爹,還有我娘。」慕容春扭回頭來,雙眼水汪汪濕潤潤。
大管家心裡一咯登,知道對方又在用吟詩苦肉計。趕緊閉緊嘴巴,生怕自己跟著一激動說出什麼答允來。
「爹臨死的時候,說管姨會照顧我。娘臨死的時候,說管姨會疼我。」慕容春喃喃,又將臉轉向天際,彷彿望著遠在天上的雙親,曼聲吟誦,「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好了!」大管家認命地閉上眼睛,「讓左右使跟著你去!」
「管姨萬歲!」一雙胳膊摟上大管家的脖子。
然後,胳膊的主人歡樂地飛奔而去。
剩下大管家在風中凌亂。
好吧,說好的這次不再就範呢?她在風中深深懺悔。還是心太軟啊心太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