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前夜,已經過去了兩天,任誰連續兩天晚上不休息,都會難以吃得消,即使是從炎黃城出來的修武者。居風從浣城,經陽城,一路跑到京城,其間風險無數,不知道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雖然最終的結果是穩穩地和死神開了個玩笑,但是難免此時顯得異常憔悴狼藉。
衣袋驟寬,形容枯槁,最重要的是,居風在這兩天的風雪裡,失去了生命中很多重要的人。
百十名兄弟還可以重新栽培,但是父親可卻只有一個。突然沒有了置氣的對象,沒有了那個偉岸的身影在耳畔絮絮叨叨,居風一時之間有些迷茫,是真的迷茫。
生活失去了方向,該去哪裡追尋夢想?
居風在為自己的父親報了仇之後,就一直處在一種空濛的狀態,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從香山下來,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花雪月別墅。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這片土壤的時候,居風把自己關進了一個房間裡。
太陽出來了,雪暫時休憩了,而居風卻瘋了。
當然,這倒不是說居風的心性發生了醫理的變化,花雪月相信,自己的這位竹馬之交,一定可以度過這段黑暗的歷程——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所以,在花雪月的安慰下,明幾人勉強對居風放了心,只是浣城那邊打來了幾個電話,暫時就不能讓居風打還回去。好在,浣城的一切還安好,似乎是因為沒有把居風殺死的原因,所以浣城的各個黑幫暫時都蟄伏起來,戰戰兢兢地防備著居風的突然報復。並沒有對颶風殘餘進行更為殘苛的掃單。
興龍會館還在運營,在薛天給鄒局長施加了壓力之後,他不敢再袖手旁觀。縱橫速遞有限責任公司也是沒有因為颶風的落敗而受影響,只是郭華這兩天不免有些夜不安寢。
居風去休息了,然而花雪月必須替他把身邊的事情安排一下,縱然尖刀死了,但是他身後的歸一盟又怎麼會善罷甘休。老虎一旦露出了獠牙,就一定要出現血腥。
「難道現在製造的血腥還不夠嗎?」
明站在別墅的窗前,依著白色的牆壁,受傷的那隻手臂垂在腰間,手掌插在衣兜裡,另一隻手正在給自己的肩膀擦拭傷口。
禮貌從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打開喝了兩口,感覺味道不怎麼樣,又去裡面換了一瓶紅酒,覺得口感適宜,這才算是滿足。
「血腥這種東西,從來不會嫌多,自古以來,那一件事離得開血腥,就算是洞房花燭夜千金一刻的時候,不還是要見些猩紅。我看你是在大山裡呆久了,見慣了禽獸野獸的鮮血,但是卻對於人的鮮血有些敏感。然而眾生平等,你這樣的想法我很鄙視。」
禮貌邊說邊喝,表情異常享受,明仔細想了一下禮貌的話,沒有表示反對或是贊同,只是默默地擦拭著傷口。
陽光漸漸在窗外濃郁,窗欞上的雪花越來越晶瑩,惹得屋內人了無睡意。
童白龍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樓梯上大步走下,直奔冰箱而去,在裡面折騰了半天,懷抱裡抱著一大堆零食,口裡叼著剛才禮貌極不禮貌糟蹋了兩口的牛奶,在沙發上挨著禮貌做了下來。
禮貌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童白龍,似乎在詫異他怎麼如此能吃,旋即目光落在大塊頭口中的牛奶,面色一赧。
「那個,你喝的那個牛奶我喝過了,你剛才沒注意到嗎?」
禮貌試探著問,但是看著童白龍乜斜的睡眼,便明白了這一切,看著這大個子果真還沒有睡醒呢!
禮貌說完,童白龍隨手把嘴裡的牛奶盒從嘴裡拿出來,表情有些憤怒。
「我喝完了你才說!」
居風和花雪月昨夜不在,反倒給了這三個高手更多相處的機會。童白龍是話不多的,明則是比較冷靜,然而禮貌卻極不安分,從居風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看得出來,那份厚臉皮,不是一般人能錘煉出來的。
而且,出奇的是,這三人的相處十分融洽,童白龍是那種極容易給人好感的對象,只要你不是沒有頭腦以貌取人之輩。明和禮貌則是因為實力的原因彼此相惜一點,禮貌被明用槍在背後指過,自然知道那種生死不由己的感覺,如果換了花雪月在明當初的位置,禮貌必然不會那麼緊張。還有一點,就是明雖然出自大山,但是學識卻很淵博,有點出口成章的讀書人感覺,這更加讓禮貌好奇。
當然,還有名字間的那種莫名地默契。
然而,司徒雨卻和這三人不怎麼合拍,居風離開後,他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至今都沒有出來過。
禮貌試探著從童白龍的懷裡扯出一兩包食物,在後者白了兩眼的情況下,悻悻然安靜地喝自己的紅酒。
風把雪從房南吹到房北,又從窗前吹到屋後,童白龍已經將冰箱裡的大部分食物都掃蕩一空,時間也從早晨轉到了傍晚,然而居風還是沒有從房間裡出來。
司徒雨似乎是耐不住寂寞,便在日頭上到正中的時候,從房間裡出來。然後和花雪月一起商量了華幫的「後事」。
不錯,華幫已經完了,這條盤踞在華國東北大陸的巨龍,就這樣被一匹來自北方的狼和其後的主人給生吞活剝了,華幫幫主,與凌晨時分在草原上歿,八大天王,倒戈了一個,還剩熾伊人一個。小弟無數,自然不可能全部打盡,所以就要從高層入手,只要高層全部都湮沒了,底下的人沒有人號召,自然不可能興風作浪。
所以,現在熾伊人,就處在了危險的邊緣,不僅華幫的殘餘在向京城聚攏,歸一盟也肯定不打算放過花雪月,不然最開始的時候,也不
會把禮貌這種強援派出來,只是沒想到,事不盡如人意,禮貌也反水了。
所以,司徒雨得到了這些消息,也無法再在房間裡安穩,急忙出來和花雪月商議。
按司徒雨的想法,他是想聚攏人手,然後以點破面,徐徐圖之。可以先去同心會那裡尋個庇護,想來他們也是極其願意的。不得不說,司徒雨的大局觀十分敏銳,但是花雪月沉吟良久之後,還是選擇了暫時緘默,只是給自己的那些分散在各地的手下下命令,讓他們原地待命。
司徒雨不理解為什麼花雪月還在猶豫,一番爭執不下,氣憤地去雪地裡畫畫。禮貌和明看到這一幕,不禁歎了一口氣,既是在感歎司徒雨的年齡,也是在感歎房間裡的那位。
據說,司徒雨還未成年,好像才束髮而已。怪不得看不透他的姐姐,和姐姐一直爭執。
花雪月是在等,在等房間裡走出來一個人,然後開口說話。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夜色又濃郁起來,天空裡又落了雪。司徒雨還在賭氣,任由風雪,不肯入門。
忽然,就像是在一浮生一樣,居風和明對視一眼,這回換成了明和禮貌對視一眼,然後兩人相繼歎了一口氣。
「我特別好奇,如果上面那位一直不出來,死在這裡你也願意嗎?」
禮貌盯著明的眼睛問道,後者聞言,淡然一笑,從身後拿出手槍,檢查起來,「我這命本來就是他給的,什麼時候還回去,又有什麼區別。」
「你這未免太過瘋狂了吧!」
「瘋狂?」明冷笑一聲,「這個世界本來就這麼瘋狂,如果再不瘋狂,我們都老了。」
禮貌聳聳肩,不置可否,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把司徒雨喚了回來。
司徒雨剛進屋,門外就多了幾道身影,更多了一份肅殺之氣。
忽然間,風雪大起。
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夜下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