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國的語言學裡,「你不介意我坐在這裡吧?」和「你介意我坐在這裡嗎?」,似乎表達的意思並無太大差別,但是深究起來,這兩者間的語氣卻耐人回味,前者總給人一種生硬和自來熟的感覺,然而事實上,居風並不認識眼前這個……有點帥氣的男孩。
未待居風回答,男孩優落座,同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就那麼自顧自地小酌起來。
姿勢依然那麼優,看起來就像一個天生的貴族。
男孩不說話,居風也沒有開口,只是後者的心境如今卻起了波瀾,因為從男孩身上,居風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已闊別多年,但是卻闐滿了居風的童年。
咖啡間,兩個人相對不語,廊間有行人穿梭,衢間有車輛駛過,偶爾清風捲著一點殘暑的怒意,吹著樹木颯颯作響。
男孩把一杯咖啡飲盡七分之四,終於不甘寂寞,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是那話似是對著居風說,又不似對著居風說。
「我知道你,你叫居風,然而你卻不知道我。我與你認識的時候你才三歲,在炎黃城的炎帝殿,你受了長生大師的點化,成為他的關門弟子。」
男孩一開口,就彷彿一隻手揭開了遮著那段歷史的帆布,那是一段已經十幾年沒人提起的歷史,往事如煙,也證實了居風此前的感受。
只是居風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男孩和自己年齡相仿,自己三歲的時候,他豈不是也差不多大,怎麼他記住的事情自己卻毫無印象。
靠,難道他那麼早熟,我記著炎黃城的食物也沒那麼多激素啊!
男孩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給居風帶來如此大的思考,而是繼續追憶。
「你在炎黃城學藝七年,七年間殊榮無數,還奪得了炎黃大賽的冠軍。那時候你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也包括我,可是沒想到你最後卻半途而廢,不再繼續追尋武道,而是毅然回到地球,追求你所謂的什麼自由。」
「我一直很好奇,難道自由比武道更加令人嚮往嗎?」
男孩說到這裡,語氣中難得的有一絲微顫,這是自從他坐下來以來,第一次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
「我來地球三年了,打聽到很多關於你的傳聞,知道你回到地球之後依然曾經是天之驕子的存在,可是依舊是短暫的輝煌之後,你又一次銷聲匿跡了。」
「這讓我很不解!」
「雖然我承認,我沒有什麼資格去干涉別人的事,但是如今我來,只是想嘗試著證明一下,我比你在炎黃城多學了那麼多年的武道,如今的我,是不是可以勝過追求了這麼多年自由的你。」
「對戰通名,我叫禮貌。」
話音一落,名叫禮貌的男孩隨手一揮,就見其身前的咖啡杯猛然飛向居風。杯子連同杯座融為一體,就連杯中剩餘的七分之三液體也沒有絲毫的飛濺出來。
如果有一個物理學家在這裡,他一定會驚呼,這完全有悖物理學,可是事實卻是如此。
居風一直在注意男孩的動向,眼見飛來的咖啡杯,面色也是難得的變得凝重。只見居風在某一刻陡然抬起了左手,在空中接過咖啡杯,然後在半空中水平畫了大半個圓圈,將咖啡杯緩緩的放到身前的桌子上。
這一切都發生的很快,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於是禮貌身前空無一物,居風身前卻並排放著兩杯咖啡。
一杯已經能夠望見杯底,另一杯卻還余七分之三。
「似乎你好像在等樓裡面的人,不過很遺憾,他是我的了。」
說罷,禮貌微微一笑,很優地站起身,正了正衣襟,然後向外走去。
居風聞言大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禮貌不僅是炎黃城的人,還是要綁架五妹的那夥人。剛才的交手雖然看似波瀾不驚,但是居風知道,他已經落於下風,因為對方只用了七分之四的武道力量,而自己卻是全力以赴。但是儘管如此,居風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到手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緊跟著禮貌的腳步,居風也馬上站起了身,足下加快向前走去。可是沒想到剛走出不遠,卻被服務生攔了下來。
「先生,您還沒有買單,兩杯咖啡,一共250元。」
……
居風怨氣沖沖地從咖啡店出來,就看見禮貌在不遠處的樓門前眼含笑意地靠在牆壁上,只是那笑意在居風看來,怎麼看都那麼欠扁。
禮貌聳聳肩,轉身進入樓內,居風也不敢耽擱,當下步履生風,化作秋風一縷,順勢拂進樓內。
然而進入樓內,居風卻尷尬了,因為他也不確定小舒在哪個樓層。他只知道這座樓只有一個出入口,憑小舒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有別的方式出樓。
暗自咬牙,居風發覺今天簡直是點背到了一定程度,看來命中注定和禮貌的八字不合。
禮貌,提起這個名字居風就生氣,連咖啡都要別人請,一點都不禮貌。
居風不敢想太多,因為他怕再晚一會兒,連小舒的屍體都看不見了。
就在居風準備一家一家敲門的時候,從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居風聞言大喜,身形幾轉,就來到了三樓。只見一個房間門微微開闔,居風毫不猶豫就衝了進去,然而下一刻的畫面就讓他失望了。
因為小舒已經懸樑自盡,看樣子已經時間不短。
在
在房間的一側,靠近窗戶的位置,禮貌正神色淒涼地仰望著小舒,眼裡不知道是悲傷,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居風暗自後悔,自己千算萬算,還是百密一疏,沒想到小舒的心理能力這麼弱,才接受第一波殺手就承受不住了。
終究自己還是太年輕,對於人性的把握,還是欠了一些火候。
另一邊,禮貌對著小舒表達完自己的情緒之後,眼神轉向居風,情緒也是瞬間轉變。居風感受到週身的氣息陡然變得凌厲下來,抬起頭看向禮貌的時候,也是臉色微寒。
從小居風就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今天被禮貌擾得心緒不寧,居風也是異常煩躁。
「你不就是要打架嗎?好,我今天奉陪到底,來吧,把你在炎黃城所學的都施展出來,讓我這個師兄教教你。」
在炎黃城的時候,同齡人中居風的地位最高,所以不論哪門哪派,都要尊稱居風一聲大師兄。
「好,師兄請。」
禮貌說著,腳步前移,未見過多的動作,下一瞬就出現居風面前。不過居風也是臨危不亂,左腳往側前方邁出一小步,雙掌前推,就悍然迎上了禮貌的雙掌,雙掌接觸的霎那,彷彿整個房間都震動了一下。
四掌相接,一觸即離,居風後退兩步,而禮貌只後退半步。
雖然禮貌在這過程中增加了前衝的勢,理應更勝一籌,但是卻本不應該勝這麼多。這樣的結果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居風確實不是禮貌的對手。
至少現在不是。七分之四與七分之三,終歸不能劃等號。
然而儘管事實擺在那裡,但是卻阻撓不了居風的鬥志,不然哪來舊時候那些明知山有虎,偏往山上跑的人。
居風腳下步伐連變,一腿揚起,踢向了禮貌的左肩。
禮貌左肩微避,又前傾,作勢就要頂在居風去勢未盡的腳上。可是居風的腳卻並不在原來的位置,在空中悠然一轉,就來到了禮貌的右肩。
這招正是居風在發佈會外的胡同裡,對付大哥等人的招式,而且威力更勝多倍。昨天一腳就可以擊退一個,可是這回換了禮貌,卻失去了作用。
禮貌明知躲不過,卻也不會坐以待斃,左手立馬揮拳,向著居風的胸前擊去。
這是一計換招,其結果就是居風的一腿踢在了禮貌的右肩上,而禮貌的拳勢破了居風的衣衫。
「噗!噗!」
居風和禮貌各退了一步,爾後同時咳出一口血。
看似平手,可是居風的腿法卻是他最為擅長的攻擊方法,如今出奇一招不能制勝,禮貌如何能再次上當。
「傳聞都說你的腿法遠超同儕,如今看來果然不凡。可是,我不會再和你比身法了,我內能勝你,所以,你必輸!」
禮貌說的很無恥,但是卻又很磊落,不知道為什麼,居風會把這兩個詞義完全相反的詞彙在同一個時空同一個時間用在同一個人身上。
在之後的十分鐘裡,居風和禮貌又接觸了數次,小舒的房間裡已經亂作了一團,樓下的那家阿姨更是不停的破口大罵。
居風頹然倚在房間的一隅,禮貌則在不遠處扶著一把木椅調理喘息,勝敗似乎已經很明瞭,禮貌雖然受傷,但還能行動,居風卻是一動不能。
「你輸了,你追求的自由不能救你,現在的你,有沒有一點悔意?」
禮貌雖然狼狽,說話間卻還要故作優,裝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居風聞言,呵呵一笑,鮮少地露出了潔白的兩排皓齒。
「我一直以為一句話很正確,再不瘋狂就老了,既然武道和足球都不能帶給我想要的瘋狂,那我幹嘛還要在他們身上浪費生命呢?」
「我一向認為,生命何其寶貴!」
「所以,我不會輸,你也不會贏。自由不會救我,但在我瘋狂的過程中,我結識了很多人,願意和瘋子做朋友的人,總不願意讓這個世界少一個瘋子。」
「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的實力不會止於現在的樣子,不然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擊敗你。」
禮貌聞言,眉頭微皺,爾後,忽然一股威脅生命的感覺油然而生。來不及細想,禮貌縱身撞向窗外,而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一顆子彈迅疾而過,沒入了潔白的牆面。
「嘩!」
玻璃破碎,禮貌不見蹤跡,而房間內多出了一道綺美的身影。
「你還真是逞強,打不過總歸能跑過,又要麻煩我來救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