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到來在我的意料之外,當他走過我身邊時,我感到一絲陌生,他用冷峻的眼神看著王上,他自己的父王。最親近的人卻相隔最遠,沒有溫情的家人都是政治的傀儡。駐足的公主最終沉默的離開,在這片深淵中,就連女人都難逃一劫。
「父王」,姬恭敬的行了禮,「齊空先生深諳他國世故,父王一定要留下他。」
「既成王就是受命黃道,小人無意欺君,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不要再說了。」
在言語相對中,那把劍,再次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處於何地行何事,這個道理先生應該明白。」
「葉南,不得無禮!」姬馬上上前阻攔。
「生死只在一念之間,將軍可以把我的生命置於尺寸之上,我毫不吝惜。如果王上想要驅逐我,那就請下令吧。」
「那就請回吧!回到您的故鄉。」姬用他鋒利的眼光看著我,一個和平時的他不同的眼光。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嚴肅的他,我很害怕。
「把他給我抓起來。」
「什麼?放開我!」我被兩個護衛抓住,我使勁掙扎,可是他們抓我的力氣很大。
「齊空先生,本王知道您在源外走投無路,想要把您留在桃源。您從外面遠道而來,就應當遵守桃源的法度,無禮之人應收懲罰,本王說到做到,把他放了。」王上說的很平靜,我的反抗可能根本不能引起他的憤怒。
他們放了我,我把頭轉向了別處,我什麼都沒說。
「齊空先生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本王盡力而為。」
「沒有了…」我微微低下了頭,沒有底氣的說著。
或許,這就是我這場夢真正的開始,我已經知道,這場夢一定很長,很長。
當天晚上,姬請我去他的寢宮吃飯。姬對我依舊熱情,可是我卻很小心,他一直以來對我如此關照,讓我很難想像他和白天是同一個人。人各有命,不可自奪。他畢竟是源內之人,他畢竟是國王的兒子。我的存在,只是他得勢的工具。君臣父子的觀念深入他的心中,這些根深蒂固的傳統才是我永不能改變的思想深淵。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傷心,就在用膳結束後退掉了所有人。
「空兒,你是因為上午的事情嗎?」他坐在我的身邊,溫和的說。但我的心依舊冰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祖國,更何況你還是王子。如果王上想要驅逐我,你一定會惟命是從…」
「空兒,你要明白,那是我父王給你留在這裡的借口。」
「你父王不喜歡我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來自源外,我的到來就是給他權威的一個打擊。」我把手放在姬的手上,「我到這來是為了你的夢想,但是如果我教育公主們,不僅會受到監視,還會離政治越來越遠。」
「我父親為了他的名譽暫且留下了你,如果他不在乎這點虛名,你早就被流放了。父王已經是風燭殘年,未來是怎樣的變數尚不可知。至少在近十幾年裡,不要想有太大的作為。殺人放火是罪不可赦,如果你不能在這裡得到庇護而被遣送出源,那就是死路一條。」
姬說的沒錯,自古流傳的正統不可能徹底顛覆。沒有勇氣和精力,沒有夢想的中興,一個國家需要的是長久的穩定,不是激烈的創新。
我能明白國王的感受,但是我很在乎姬,也許,我過於感情用事了。
「空兒,從明天開始,你和公主們的安全由葉南負責。」
「葉南?那王上怎麼辦?」
姬笑了笑,「不用擔心,父王有未名將軍。嗯…還有一件事…」他停了一下,但是又馬上繼續說了,「不要小看了這些公主,她們可能和你們的女人不一樣。就是這樣。」
姬給我安排了住處,還給了我一個侍女,叫做池。
但我沒想到,我居然住在葉南的旁邊。
池很勤勞、很年輕、很聽話。只是我不能保證她一定只聽我的話。我來到桃源,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人,處在皇宮,只要出了差錯,就會環環相扣。
所以,只能…
「曇面之析,化塵為木,善此中滿,正古方墨…」
光影相和,妖鬼聲接,身形在我面前逐步顯現。
「好久不見了…鄒墨。」
「齊空大人,」他看了看四周,「我不過休息了五百年,真是時過境遷,大人為何接取嬴陵公子的容貌?」
「他死了…」鄒墨睜大了他的眼睛,他很驚訝,無形的淚水在眼裡打轉,但他也只是停了一下,又馬上恢復了正常。
鄒墨作為我的化身,行事從不猶豫,他永遠都會做他認為最正確的事,所以他最崇拜一直完美著的嬴陵。作為我的化身,他的責任感讓他不得不把我的利益和安全放在首位,即使我從來沒給過他自由。
嬴陵的死對他是個打擊,就像徒弟死了師父,但是,作為主人的我,已經不想再見到第二個嬴陵了。
「咚咚」外面有人敲門,在外屋的池馬上去開門。
「你先藏起來。」
「伊樂大人來了。」池恭敬的行了禮,退了出去。
上次的事,我還沒有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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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伊樂先生到來有事嗎?姬滔公子怎麼樣了?」我連站也沒站起來,抬頭望著他那雙紅色眼睛,毫不在意的說。
「公子最近很好,他知道先生要在這裡常住,所以給您一位侍者,不過可能姬公子已經讓池開始服侍您了。」
「把他留下吧。大人慢走,空兒不送了。」就在這一瞬間,我做了一個驚人倉促的決定。
「齊先生,我想解釋一下上次的事。」
我已經不耐煩了,「上次沒有什麼事,大人知道我這裡不應該久留。」我已經起身想離開了。
「我是說我的種族,」他拉住我的胳膊,「齊先生有沒有發現我的容貌和別人不一樣?」
「伊樂先生長得很漂亮,我很傾慕您的容貌,只是空兒現在累了,伊樂大人能不能…」我很煩了,但為了掩蓋我的怒火,還是強笑了一下。
伊樂鬆開了手,「那…告辭…」
伊樂走了,他可能不太開心,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我轉向新來的僕人:「你叫什麼名字?」
「大人,我叫常庸。」
「你以前伺候過誰?」
「平陶公主,然後太子就安排我服侍您。」
「就她一個?」
「就她一個。」
「嗯,你最好的朋友叫什麼?」
「是伺候姬楓公子的駱明。」
「常庸。」
「是。」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