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酒吧還沒有現在的酒吧裝修的好,只不過幾張很大的桌子,還有一個碩大的舞池,燈光像是被糊了彩紙的燈泡一樣,胡亂地照耀著。照的人失去了原來的臉龐,個個看上去面目都有點猙獰。
「往舞池看去。」陸奕面無表情地跟尉遲說道。
尉遲聽見陸奕的說話,往舞池看去,只看見一個身材火辣,不停地扭動腰肢,頭也跟著音樂節奏不停地晃蕩著,異常興奮。不用想就是一個嗑藥的女孩子,他再仔細看過去,這個女孩子很面熟的樣子,身材,長相都感覺異常熟悉。
「看見了吧,我交往的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尉遲顯然吃了一驚,但是看看眼前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她,一個她看著格外清純的女孩子,只不過是經常出入夜店還嗑藥的女孩子,是因為陸奕對她不夠好麼,還是生活沒有激情,想給自己找點樂子。
尉遲意識到他肯定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只不過一直隱瞞著,沒有說而已,他也還只是玩玩麼,是不是玩得有點過火了呢,畢竟,他為她付出了那麼多。
「一個月之前。」
「只不過嗑藥而已,你讓她戒掉就好了呀,你還是不愛她,愛她了你會對她不管不顧,真的沒有想到,你還是只是玩玩而已,對你真的十分失望……」尉遲覺得陸奕小家子氣,他也就是小家子氣,怎麼就因為別人出入夜店,然後嗑藥,就不喜歡別人。
那麼他們不也一樣經常出入夜店麼,他們也不算是壞人呀,他們看見可憐的人,會施捨錢給他們,他們會定期去福利院,看望一些需要幫助的人。他認為人應該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有一個長遠的眼光看事情。
「你會要一個經常嗑藥,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合適了就去別人的家裡。還不聽男朋友勸告,絲毫沒有覺得自己錯,白天醒來的時候,還是一身白衣,一個馬尾,裝作很清純的樣子的女人麼?」陸奕看見尉遲這樣說自己,急了,真的急了。他曾經想,不搭理他,他愛怎麼說怎麼說。
但是他說了他對他失望,所以他生氣了,他忍了,沒忍住。
尉遲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再說了,是他自己沒有看清楚事實的,還口口聲聲說別人小氣。怎麼會不生氣呢。他就沒敢再吭聲。他把杯子舉起來,舉得高高的,開始陸奕沒有反應,他的胳膊在空中僵持了幾十秒鐘。後來,陸奕也舉起酒杯,兩個人重重地碰杯,之後咯咯地笑起來。
再過了沒有多久,陸奕就跟那個女孩子分手了。他們從此再也沒有提起過那個女孩子。據說是後來那個女孩子又過來找陸奕,說自己錯了,但是陸奕沒有搭理她,她也就沒有再打擾他的生活。
這是他印象當中,他們鬧得最凶的一次矛盾,之後,就更加信任對方,尊重對方的選擇。
再次言歸正傳。
尉遲覺得東方瑤這次表現很好,其實她把支票撕掉,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她什麼時候花過他的錢。他也就喜歡她的這一點,他喜歡她在這個被社會同化的時代裡,她保持的一點點天真,一點點可愛。
他們紛紛起身,準備離開酒吧,時間不早了,明天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尉遲更是,現在他的公司又陷入了小小的危機當中。李潔也是,她明天還要學習什麼插花還是烹飪什麼的,想想她都覺得苦惱。南征也要去工作了,他不能像以前上學那樣天天遲到,也不能向以前上學那樣沒事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覺。
「誒,戒指知道摘下來啦。」陸奕無意當中看見了尉遲的手上少了以前的那顆戒指,還以為他終於放下。
那支戒指是後來他為了再次追回她,買的,花了他很多錢,是他剛開始工作的一年的積蓄,全部用在了這顆戒指上,他讓她看見他百分之百的真心,他希望她可以回心轉意,回到中國,他們一起發展,但是她收了戒指,人卻沒有回來。也許是覺得這顆戒指太貴了,也許是對他還有留戀。
反正不管怎麼樣,結果還是一樣的,他們分手,一直都沒有和好,即使他還一直想著她。
「沒有,戒指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尉遲摸著自己的手指,面無表情地說著,但是誰都看見了從他眼睛裡流露出來的一絲落寞,稍稍地讓眼神轉向其他的地方,卻沒有焦距。想掩飾內心的落寞,卻沒有恰到好處地掩飾。反而讓別人看著他更在意。
「我撿到了,是那顆刻有fl的戒指麼?」東方瑤忽然想到她一直收藏起來的那顆戒指,肯定是他的,看著他那沮喪的樣子,她想也沒想地說了出來。
「啊,你怎麼知道?」李潔好奇地看著東方瑤,所有人也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從目光當中她看到,他們在說:他們有什麼。其實他們都看著他們有什麼,但是他倆一直不說他們有什麼。這次逮著了,他們準備好好地說一下他們,作為朋友,怎麼可以連他們戀愛了都不知道,唔得還挺嚴實。不過這樣捂著也沒有什麼意思啊。
「啊,她從桌子底下撿到的……」張打圓場,她可不能讓她再一個不小心說是在床上撿到的,要不那個時候,他們就是有一百張嘴巴,也不可能再說的清楚了。
「哦,對,對,對,我從桌子底下撿到的。」東方瑤表情極其不自然地說著,她這次又撒了一個謊。不過她是不得已,她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她自我安慰著。
他們看她倆都這樣說,也就沒有在意,以為真的是她從桌子底下撿到的呢。天天在一起,在桌子底下撿到一個戒指也不足為奇。
「明天我去你家找你。」尉遲聽見她拿了戒指,有點興奮地說著,也許是因為習慣,他還是想把那顆戒指找回來。
尉遲自從知道東方瑤拿了他的戒指之後,他一直心神不寧,惦記著什麼時候能把這個戒指拿回來。他知道,其實這個戒指對於他來說,現在已經不再重要,留得住戒指留不人,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現在其實連回憶也沒有了,但是他還是有點割捨不下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他睜開眼睛,天還沒有完全亮,因為時間太早,鬧鈴都還沒有響,他在床上翻騰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睡不著覺。
他準備下樓跑跑步。他下樓轉了一圈,就發現小區門口一片熱鬧的景象,各種各樣的燒著媒的小爐子,冒著熱氣,賣煎餅的,賣餛飩的,各種各樣的早點,還有一陣陣的叫賣聲。鍋裡碗裡翻騰著白乎乎的熱氣,叫賣的人還時不時往自己的手上吹著熱氣,或者反覆搓著,不停地跺著腳,估計是因為天太冷了吧,北京這個時候已經是零下幾度的天氣,他看著攤主指頭上勒出的一條條印痕,這把他拉回到了他以前的記憶。
他還記得他和陸奕剛回國的那段時間,因為剛到公司,從最底層做起,工資很低,也沒有在家住,因為沒有錢,他們天天早上吃著路邊攤的早餐,他喜歡在早上吃熱騰騰的餛飩,再要一個雞蛋煎餅,所謂雞蛋煎餅是用雞蛋攤的餅,裡面還有一片生菜,葷素搭配,也挺有營養,而且配上青菜的清淡,整個煎餅油而不膩。如果在加上一點點的辣椒,更是美味,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吃過早餐了,現在家裡的早餐一般都是麵包和牛奶,雖然很營養,但是沒有大夥一起吃飯的熱鬧,往往一點點感覺也沒有。
他坐下來,要了一碗餛飩,一個雞蛋煎餅,他也算是一個懷舊的人。他對著餛飩吹著熱氣,看見旁邊,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嚕呼嚕吃東西的聲音,對於他來說像是一種交響樂。他又聽見旁邊因為吃餛飩嗆到的聲音。
他其實很懷念那段時光,那段租住在小破屋裡,吃著路邊攤的大排檔。因為沒有暖氣,在家裡也只能穿著又厚又笨的衣服,因為沒有24小時熱水,洗菜通常會把手凍得通紅。
那種奮鬥的快樂,那種跟哥們在一起的快樂,那種住在大雜院的快樂,那種夏天了一起在大樹下乘涼,冬天在零下幾度的早晨,穿著大棉襖上廁所,順便帶來一根油條,一杯豆漿的快樂。有人惦記的幸福。現在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屋子裡,聽不到門外面的叫賣,也不用大老遠地跑去上廁所,自在卻顯得寂寞,不吃飯只能叫外賣,沒有人會願意給你帶上來一份,或者問他有沒有吃飯。
他喜歡吃陸奕做的糖醋排骨,他當然也會做一手好菜,這都是經歷了滄桑,懂得了照顧自己,留下的都是智慧的沉澱。
他左等右等,終於找到了一個他認為可以去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