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被自己所熟悉的朋友給活活地殺害了……
第一次看到那活人身上臨死前飛濺模糊的血肉,那空氣淡淡地腥味,讓自己的胃裡一陣翻滾,幾欲想吐。
雖說屍體自己以前作為醫科學生的自己並不少見,不過那種將活人殘忍殺害的事情自己可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如果是在以前,自己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不過,這確實不是夢,而是真正存在自己的這一處時空內。
望著面前這張足夠精緻的面孔,望著這位姿色足以會讓人放鬆警惕的女子,岳策眼睛通紅地俯視著女子,聲音充滿了痛苦。
「你告訴我啊!姬昌說啊,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地去殺了他啊!」
身下的女子卻是一言不語,似乎在回味著自己剛剛的發言,直到感覺到自己被壓著雙腿有點發麻的時候,才悠悠地道。
「放開我。」
可是面對姬昌這一句根本就是牢騷的話,岳策氣急反笑。
「呵呵,你要對我說的只有這句話嗎!」
努力想要推開身上的岳策,不過不知為何,此時的岳策卻是眼神一直直視著她,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衣領,短暫時間內也是無法離開。
在兩次無法脫離岳策,姬昌也放棄了掙脫的動作,眼中帶著疑惑奇異,看著岳策,彷彿不理解後者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
「阿奴弟弟,你瘋了麼!如果不是我來救你,恐怕今天不僅僅是你,就連比乾妹妹也會被那個瘋子給害了吧!我可是救了你一條命啊!為此你不感激就罷了,為何要來責怪我。」
「救我?」岳策冷笑,回道:「救人難道一定意味著非要殺人麼!你剛剛那瘋狂就像是一個這樣的救法我寧願不要你來救,不需要你這個心腸狠毒——」
「啪!」
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響在岳策的臉頰上,打斷了岳策越說越氣的發言。
「你,」岳策一手握著自己的左臉已經發紅的印痕,氣道。
姬昌眼神冷冽地看著這個幾乎要辱罵自己的男子,右手輕輕地收回,冷冷道。
「你給本候不要太放肆了!」
也是因為岳策的一系列事情開始變得有些惱怒,趁著岳策一手鬆開自己發愣的時刻,推開了對方,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好一個不要我來救,先不說其他,你以為本候是真的想要救你麼!」
「嗯?」岳策緩緩地起身,神色不解地看著她。
而姬昌卻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眼光全部放到一旁正昏睡的白衣亞相的身上:「雖說本候算到你有危險,雖說本候急忙忙得趕過來,但是萬一如果來遲了,你受到什麼傷害,我可是完全不會放在心上。可是——」
說到此——
姬昌的眼神再一次發出滿滿的殺氣,而且這一次殺氣所對的對象並不是早已死去的尤榆,而是正站在自己旁邊的尤榆。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為了保護他而受傷了。
剎那間,姬昌帶著這股不輸於剛剛面對著尤榆的殺氣,一步一步,眼神冷冰冰地走向岳策。
再次抽出腰間的利劍,橫指著這個讓自己有點恨恨的男子,沒有以往作為西伯侯所能擁有的那種儒待人風趣的氣質,咬著玉齒怒道:「你這個連她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責怪本候,你知道了麼!如果不是本候剛剛來得稍微早一些,那麼,這個國家不說先少了一位愛民如子的亞相大人,就算那個瘋子不殺了你,本候也會將你千刀萬剮,讓你這輩子都生不如死,你知道麼!」
聽著面前女子一字一句對自己的責問,岳策想要說出的其他話也是收住了嘴,黯然地低下了頭。
她說的確實不錯,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來的稍微早了一點點的話,可能真的因為自己,而害了與自己無關的比子杏姑娘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
每一次都是這樣……
說要保護身邊的人的我,最終也只會嘴上說說的份,而後都是別人在我最危險的時候來保護我。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啪」
雖然沒有用劍,不過看著面前男子一臉軟弱的模樣,姬昌越看越怒,素手一巴掌再一次甩在了岳策的臉上。
「別讓本候看到你這幅無能的樣子。」
「啪!」
又是一掌。
「本候怎麼會認識你這種遇到事,從來只是將錯誤推到別人身上的小人呢!」
「啪!」
「如果剛剛比乾妹妹出了什麼事情,就算比乾妹妹再怎麼阻止我,我也絕對不會饒了你。」
「啪!」
「你知道麼!本候幫你篡改天命,對本候本身會有哪些傷害,你知道麼!」
……
女子素手一遍又一遍地岳策的臉上留下一道重比一道的痕跡,而後者卻只是身子輕微的晃了
晃,沒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反擊。
雖說一掌掌拍在了對方的臉上,而姬昌卻是因為心中的一點點委屈,眼眶變得開始濕潤晶瑩,努力咬住貝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而右手再一次地抬了起來,再快要接近岳策的臉頰時,姬昌停住了手,聲音顫抖地道。
「對我道歉!」
嗯?
聽到這個明顯音調低於剛剛的聲音,岳策抬起那張已經因為腫脹本來就不帥結果變得更加狼狽的臉,昏沉的眼睛望著姬昌。
女子低下頭,黑髮遮住了眼眸,低聲道。
「收回你剛剛對我說的那些難聽的話,並且對我道歉,再給你一巴掌後,我會考慮再是否把你當做朋友來對待。」
望著明顯已經給自己擺下台階的佳人,看到那雙明顯是帶著期盼的淚光閃閃的眼神。岳策知道,這對作為高高在上的西伯侯來說,已經拉下了尊嚴,對自己留下的最後一次機會。
結果……
不去看對方的眼神,岳策同樣是低下了頭,低聲地回答。
「我不道歉!」
「額——」姬昌的臉上的最後一絲期待的表情也消失了,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無比的冰冷、僵硬。
「即便你是為了救我與比干姑娘,但是你殺了那個人,你讓一條性命的消失,這是不爭的事實,從法的道理上,我是不會原諒你的,雖說不知道這個國家對於侯爺殺人有著怎樣的懲罰,不過現在你必須等著士兵捉拿你。接受官府的懲罰。就因為這一點,我不會為剛剛的行為對你道歉,不管你說是有多麼的軟弱無能也好,還是虛偽小人也罷,你現在絕對不能離開這裡。」
岳策的臉上也是帶著崩潰的表情,只是留著一絲理智。不過下一刻,他的最後的這理智也差點被對方給淹沒。
「呵呵……」
面前安靜一會的女子發出兩聲幹幹的笑聲,隨即似乎很是狂躁一般,女子的笑聲越來越大,大到讓四周的路人也是因此摀住了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我聽到了什麼搞笑的事情!你這卑微下賤的男人居然說要讓官兵來捉拿本候,你居然說出要讓國法來治本候的罪,真是快笑掉人大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乾妹妹,這就是你所在意的男人啊!本候還以為是什麼好貨色,沒有想到,也只是與其他的男人一個樣子,都是一個樣子。我真的為我怎麼就把他當做一個弟弟,當做一個朋友來看呢!哈哈哈哈!!!!笑的我肚子疼啊!!」
看著面前的女子的笑聲中充滿了對自己的鄙視,岳策皺眉,「這有什麼好笑的!」
「為什麼不好笑?」女子放開了摀住腹部的素手,指了指一旁,看著自己的眼神帶著無限冰冷徹骨,「你看看,這些巡城士兵們不是早就來了麼!」
順著方向,岳策也是看到了不遠處站著一群黑色盔甲打扮的士兵,看樣子似乎是早已經來到這裡,不過卻是眼神畏縮地不敢上前。
而姬昌一臉的嘲笑,道:「如果本候不下令,他們誰敢上前一步,誰敢上前一步來捉拿本候,你說說,這就是你說的國法麼!」
「你說說,本候就算是殺的事一個不相干的平民,對於國家來說,本候的功勳也是足夠本候屠殺一個城池的人了,你這個卑賤的男人,知道麼?」
岳策咬牙,帶著一絲不甘,也是強顏說道。
「不管如何,你今天不受到懲罰,我是絕對不會離開!」
「本候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擺擺手,早已不對岳策抱有什麼期待的姬昌從劍鞘抽出利劍,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環境。
「呲」
清喝一聲,利劍在姬昌的四周劃下一道完美弧度的圓圈,環繞在她的四周。
打理了一番衣服,也不顧地上的髒亂,一下子便坐在圓圈當中。
雖然坐在圈中,卻是不改王侯風範,指著遠處站著的幾個士兵,道。
「你們幾個,去向陛下報告這件事情吧,只說我殺了人就可以了,其餘的,不准說,知道麼!」
幾個士兵連忙急忙向著宮殿跑去,看樣子是將姬昌的命令完全聽從了。
「你,現在你也看到了,直到御林軍來抓我見陛下前,我都會坐在這個圈子裡,你也該放心離開了吧,不過,算是對你的最後一個請求。」帶著無比的柔和的眼光看著遠處的白衣亞相,姬昌幽幽道:「快點去帶她離開這裡,並且給她療傷,關於我殺人的事情,不准你告訴她。」
「……」沒有想到面前的女子居然會做出這樣一番舉動,岳策默默無言,點點頭,走到比子杏身前,半抱住後者的身子,最後又看了一眼姬昌。
女子玉唇輕啟,像是訣別一樣,一字一句如同銀鈴聲清脆清楚。
「今,我為君,畫地為牢,此後,再相遇,形如陌路,一刀兩斷。」
不知為何,雖然面前的女子在冷笑著看著自己,但是岳策的心裡卻是不停地感到一些讓人感到酸痛,如同刀割的感覺。
不過他知道,就算現在再說些什麼,對方也不會再原諒自己。
人群自動地為岳策打開了一個空缺。
身後的女子再次帶著哭腔喊了也許是這一輩子岳策最後一次聽到的聲音。
「岳策,
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的這種偽善、假仁假義的行為,而後悔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