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接著,便從門外閃進一個高大俊朗的身影,正是沈東澤。
沈天成抬眼瞧了下,沒有說話,繼續悶頭吃著自己的東西。
「哦,東澤來了,快坐,剛開鍋的火鍋,滋味美極了。」權哥張羅著讓人添了把椅子,加了碗筷。
沈東澤猶豫了下,謹小慎微的叫了聲:「父親!」
沈天成眼皮也沒撩一下,緩緩地道:「權哥既然說了,那你就坐下吧。」
「是。」沈東澤小心坐下,卻沒動碗筷,在三位長輩面前顯得有些侷促。
「父親,昨晚……」
沈天成直接打斷他的話:「邊吃邊說。」
「是。」沈東澤擦擦頭上的冷汗,這才拿起筷子,抄了根蔬菜,簡單吃下去。
「父親和兩位叔伯都在,我就直說了。昨晚,我按照父親的指示,把聶小青殺了。」
沈天成這才抬起頭,盯著自己兒子,帶著半信半疑的神色道:「是嗎?人呢?」
「裝進麻袋,綁上石頭,丟進大海裡了,父親請放心,保證萬無一失。」
沈天成點點頭,歎了口氣,「唉,小青這孩子當初是在我的孤兒院長大的,我很喜歡她,有幾次還差點兒認她做乾女兒,只是考慮到我的特殊身份才沒做成。身為江海國際的董事長,又是公司坐館,認干親這種事怎麼能那麼草率呢。小青沒做錯,她一個年輕女孩子一手托起青紅幫,能力遠遠超過一般人。她要爭坐館是很正常的事,只不過她畢竟年輕,把公司交給她我實在不放心啊。東澤啊,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不是兄妹,卻有兄妹情誼,我讓你這麼做,你會不會恨我?」
沈東澤趕忙道:「不!我們雖然情同兄妹,可她怎麼也比不上父親在我心中的地位,她擋了您的道,只能說她看不清形勢,如果她能低調一點兒,沉著一點兒,主動退出坐館選舉,或是主動推舉您連莊,那麼她也不會有如此下場了。」
沈天成擺了擺手,顯出幾分難過的樣子:「別說了,事情既然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再提了,以後我要給小青建一座祠堂,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去給她上香禱告,祈禱她在那邊一切安好。」
「父親,您不必自責,形勢所迫,不是您的錯。不管是聶小青還是丁香,都不配做公司坐館,要怪只能怪她們自不量力。」
沈天成收斂了哀榮,「青紅幫那邊怎麼樣了?」
「按您的吩咐,昨晚我殺了聶小青後,馬上派人橫掃青紅幫,現在他們的場子大部分都掌握在我們手裡,聶小青的幾個乾哥哥還有幾個堂主全都被我們炸死,那些馬仔只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不值一提,現在我們的人正在對青紅幫的殘餘進行清剿。對了,我還讓人放出消息,昨晚青紅幫和煙雨堂兩方火拚,互相報復,聶小青和丁香宿怨本來就深,別人一定不會懷疑。」
沈天成放下筷子,往後一靠:「煙雨堂那邊呢?」
「哦,我們的人炸了丁香的總舵,只是不能確定丁香的生死,我正派人打探消息,一旦有了結果馬上向您報告。事先我們掌握了丁香的行蹤,爆炸的時間她一般都會在酒吧,十有**她是被炸死了。」
林遠瞻笑瞇瞇的瞧著沈東澤:「幹的漂亮,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你不光牌打的好,兒子也教育的好,我真是佩服,佩服。」
沈天成轉過臉:「遠瞻兄,別客氣了,聽說你的兒子也不差嘛。呵呵……」
林遠瞻臉上浮起絲絲慍怒,「天成兄,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那小子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偏要去做什麼軍人,我真恨不得沒生過那個畜生!」
沈天成笑了,「年輕人嘛,總要給他時間的。」
權哥這時才道:「天成兄,薑還是老的辣,可那幫年輕人偏偏不懂這個道理,以為自己年輕有血性就能勇闖天下,論韜略那些人全都加起來也不比你萬一。先是做掉了那個老古董堅叔,然後嫁禍給丁香,借此讓她在江湖上身敗名裂,然後利用東澤和聶小青的特殊關係,做掉青紅幫老大,造成兩派火拚的局面,等兩方打得差不多了,整個天下還是我們這些人的。如今兩個最熱的候選人都死了,坐館之位非你莫屬。」
沈天成一皺眉:「阿權,當著晚輩的面話可不能隨便說,讓東澤還以為我這個當父親的是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之輩。其實,這個坐館我已經坐了十年,說實話真不想再坐了,我也想像普通人一樣過過閒雲野鶴的生活,釣釣魚、打打高爾夫球,樂得逍遙自在。唉,可是以目前的局面不行啊,黑道講究一個平衡,各幫派彼此的實力均勻,大家才能相安無事,可聶小青和丁香這些年急功冒進,勢力一天比一天大,照這樣下去,別人的飯碗都讓她們搶了,人家還怎麼活?天下早晚都是年輕人的,她們錯就錯在不識時務,看不透這點。」
權哥連連點頭,「天成兄說的是。」
沈天成吸了口氣,望著窗外的大海,幽幽的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只有一個人。」
「誰!」
「司馬風雲。只有他才有能力和我們抗衡,他要是知道了女兒的死訊,一定會帶著人馬從燕京殺過來,到時候就不知道鹿死誰手了。」他神色間顯然對司馬風雲十分忌憚,畢竟人家實力在那兒擺著呢,早在若干年前,司馬風雲就是一統了龍都黑道,創辦黑金會,現在風雲會名滿江湖,真正的實力有多可怕,沈天成心裡一點都沒底。
沈東澤微微笑道:「父親,我覺得您是多慮了。」
「哦?為什麼
這麼說?」沈天成胖臉抽搐了下。
「風雲會在燕京勢力很大,可這裡是龍都,他們人生地不熟,不可能把大隊人馬都拉過來,翻翻歷史這類的例子太多了,他勞師遠征,我們就給他來個以逸待勞。司馬風雲要是不來是他的便宜,要是來了,我們就把他們統統幹掉,趁機北上,吃掉風雲會,把公司的勢力****燕京!」沈東澤故意想在兩位叔伯面前賣弄下,事實上,林遠瞻和權哥聽了他的話,也都大家讚賞。
「啪!」
沈天成忽的把茶杯砸在桌上,茶水四濺,他臉上罩了層陰煞氣息,掛在那張憨態可掬的臉上顯得十分怪異,「以為自己長了幾歲年齡,經歷過一點事,就能隻手遮天了是吧。我告訴你,司馬風雲是梟雄,就算你十個沈東澤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沈東澤固然吃驚,連林遠瞻和權哥聽了都很詫異,沈天成一向都很雄放的,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司馬風雲在他眼裡真的那麼可怕?
奇怪歸奇怪,可是沒人敢問,他們都知道沈天成的為人,別看表面上永遠都是笑瞇瞇的樣子,誰要是真碰了他的脊樑骨,他可是翻臉不認人!
屋裡氣氛有點沉悶,大家不言不語,沈天成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氣。
這時,一個保鏢輕輕的進來,「老爺子,公司的各位老大和元老們都到齊了,等您去主持本屆的坐館選舉。」
沈天成呼出口濁氣,巍巍起身,氣定神閒的說了聲:「知道了。」
他整理了下衣領,背著兩手,大步走出屋門。
林遠瞻、權哥還有沈東澤也都跟著出去。
下了高腳屋,那些馬仔們全都畢恭畢敬的鞠躬道:「老爺子!」
沈天成笑呵呵的擺擺手,「選舉還沒進行,以後我還不知道還能不能做你們的老爺子呢,大家不用客氣了。」
話雖這麼說,可大家都清楚這次的坐館非他莫屬。
幾個馬仔早已準備好了遮陽傘,給沈天成、林遠瞻、權哥還有沈東澤撐傘,一個個神色肅穆,黑衣墨鏡,遠遠看上去格外拉風。
沈天成邊走邊指著四處笑道:「想當年啊,我就是在這座漁村長大的,一晃幾十年都過去了,龍都已經變得不認識了,可這裡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一路概歎,隨行的人就跟著一路附和,說著他們就來到一座破舊的皮革加工廠,這個廠子不久前便被江海買下來,廠子很小,也很破,江海買它當然不是為了盈利,而是為了給這次坐館選舉找一個隱蔽的場所。
廠子裡到處丟放著破舊的皮革和化工原料,空氣中還瀰漫著一次刺鼻的焦臭味,不時看到一些身著工作服、頭戴安全帽的工人進進出出,清掃廠區,整理廢舊物品。
沈天成一皺眉,指著那幫工人對權哥道:「不是說好了要清場麼,怎麼還有這麼多工人沒走。」
權哥道:「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在廠子裡打工,我已經知會下面把他們辭退了,他們想臨走前收拾下廠子裡沒用的東西賣了,也好賺筆小錢,哼,一幫窮漁民,不用理他們。」
沈天成忽然站住了,定定的瞧著權哥:「別忘了我也是漁民出身。」
權哥頭皮一緊,臉色變了變,乾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沈天成一擺手,「算了。」然後便把目光投向那些忙碌的工人,瞅了片刻,對一個親信保鏢道:「你帶人在暗中盯緊他們,要是這幫人有問題的話,就給我……」他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是!」
沈東澤在旁聽到了,倒抽口涼氣,連他都覺得老爺子這幾年越來越膽小了,甚至有時候都有點神經過敏,一幫工人而已,根本沒必要緊張兮兮的,看來人越老疑心越重,這話一點不假。
他們穿過幾間破舊的廠房,逕直來到一座還算端正的二層小樓,這裡曾是工廠管理人員辦公的地方,今天小樓內外全部清空,和往常的氣氛迥然不同。
他們來到二樓,一間寬綽的屋子裡已經坐的滿滿當當,全都是公司旗下各幫派老大以及公司元老,沈天成一到,人們全部起身,一同叫聲「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