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昊南的聲音近乎嘶啞，泡在海水裡幾個小時，他身上的衣服都沒有干，一層貼著一層。正在往下滴著水，海風吹過來，帶著陣陣冷意。
可是他一點也感覺不到。
他只知道他的悠然沒有了，不見了。可是那具屍體怎麼可能是他的悠然？
他的悠然，那麼漂亮，那麼可愛，怎麼可能是甲板上那沒有絲毫溫度，連模樣都看不出來的屍體？
他還沒有娶她，還沒有跟她生孩子，還沒有跟她白頭到老，她怎麼可以死？怎麼能死？
「嘩」的一聲，商昊南用力推開了雷思帆，又一次跳入了海裡。他快速的游著，好像一點也不知道疲倦。
雷思帆看著那海面翻滾的海浪，心裡一陣歎息，歎了口氣，跟著跳了下去。
商昊南這個樣子，真的很容易出事。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商昊南就沒有從海裡離開過。海水那麼冷，那麼冷。
而這時，終於又有了新的消息。海警的打撈有了效果。只是這一次撈起了一具男屍，從那個看來，像極了展少凡。
一樣的軀幹全毀。面目全非。
除了依稀可以通過兩個人身上穿著的衣服可以辨別，那兩個人是展少凡跟沐悠然之外，其它的線索，一點也無。
商昊南已經游到一點力氣都沒有，身體發冷，四肢僵硬，可是他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那具男屍不一定是展少凡，女屍更不可能是沐悠然。
悠然一定還活著。而他不能倒下，悠然還在海裡，悠然還在等他去救。
他要把悠然救出來。
「悠然，悠然，你等我——」
他早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知覺，只是麻木的划動著四肢，不停的在海面搜尋，找著那唯一的可能性。
「昊南。」雷思帆都要撐不住了，連續幾個小時這樣的泡在水裡，不停的游泳，潛水去找人，他浮在海面，看著商昊南：「不要找了，我們回去吧。」
「滾開。」商昊南揮開他拍過來的手，理都不理：「悠然在等我，我怎麼可以回去。」
「昊南。」雷思帆叫了起來：「悠然死了，跟展少凡一起死了。」
「你閉嘴。」商昊南搖了搖頭，根本不想聽他說：「悠然不會死的，你聽到沒有？她不會死的。」
他想繼續去找人，雷思帆卻知道再這樣也是無望。海警有專門的設備，打撈了那麼久，卻一無所獲，除了那兩具屍體，還有什麼？
「昊南，我們走吧。」
「我不走。我要找到悠然。」商昊南才不相信，他的悠然會這樣死去。
悠然是要長命百歲的，她不會死。
他撐著身體繼續向前游，那個樣子，分明已經支撐不住了。
雷思帆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發澀，他也很累，從昨天到今天，幾乎是一夜沒有合過眼，可是看到商昊南的樣子，讓他更不落忍。
奮力一遊，朝著商昊南遊過去，突然浮在海面：「昊南，你看那個，是不是悠然？」
「哪裡？哪裡？」商昊南從海裡浮出水面，雷思帆靠近了他，伸出手指著另一邊漆黑的海面：「你看，那個是不是？」
「我——」商昊南的話沒有說完，感覺後頸一痛，雷思帆已經打暈了他。
頭無力的一垂，雷思帆及時扶住了他，對著船上的那些人揮手，示意他們過來幫忙。
很快，海警七手八腳的把商昊南帶上岸。雷思帆此時也已經累極，身體癱坐在甲板上。
目光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商昊南。
「送他去醫院吧。」
「雷思帆。」此時，另一艘船向著這邊開過來，船上是一臉急切的沐家人，站在甲板最前面的，就是沐逸楓跟沐逸群。
兩個人同時看向雷思帆，悠然這幾天住在商昊南家，並沒有在家，而剛才沐逸楓才得到消息，說悠然出事了。
雷思帆看著他們兩個，神情帶著一絲痛楚。
那樣的眼神，讓沐逸楓一震：「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
「悠然死了。」雷思帆指著甲板上那具女屍：「在那裡。」
「你說什麼？」
一直站在沐逸楓身邊的池晚涼，身體一軟，差點就站不住，沐逸楓第一時間扶著她，同樣震驚的，還有跟著來的沐仲凱跟宋曼貞。
全部的人，都被悠然死了這四個字驚到了，一時完全反應不過來。
海風吹過來，帶著一陣冷意，那陣冷風吹入了所有人的心裡，一點一點，讓全部的人，感覺如掉在地獄一般。
沐悠然，死了？
「悠然。」池晚涼跟宋曼貞都叫了起來，神情滿是不敢置信：「你說悠然怎麼了？」
沐逸楓跟沐逸群沒有動，看著雷思帆，還有已經暈過去的商昊南。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在船靠近了雷思帆他們所在的船時，快速的跳了過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沐逸楓先開口，神情滿是不敢相信。
悠然死了？怎麼可能？
明明前幾天還那樣一臉理直氣壯的指責他，而現在竟然變成一具屍體。
「悠然。」雷思帆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說了一遍：「悠然是警方的臥底，她原來呆著的公司老闆，就是那個展少凡是個大毒梟。今天她被展少凡抓走，就在剛才，他們坐的船爆炸了，這是從海裡撈起來的兩具屍體。」
後面的話，雷思帆幾乎不忍再說下去了，沐逸楓跟沐逸群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話？
悠然當臥底？那樣單純快樂的悠然？竟然去當臥底？
而那個看起來有些怪怪的展少凡是毒梟？
開什麼玩笑？
再看另一邊，那些海警跟特警的臉上，神情一片凝重。海風吹來，帶著初冬的冷意，可是所有的人，神情都比冬天更冷。
「商昊南？」他——
沐逸楓瞪著邊上的商昊南，他一身都是水，身上被人蓋著條薄毯。臉色有些蒼白。
「昊南從悠然出事，就不肯放棄，在海裡找了幾個小時。我怕他再找下去，會體力不支暈倒在海裡，所以把他打暈了。」
雷思帆淡淡的開口。今天悠然出這樣的事，只怕商昊南要瘋狂的。
「找悠然？你，你不是說悠然死了？」沐逸群神情嚴肅，不敢相信的看著雷思帆：「悠然沒死是嗎？你剛才是騙我們的？」
「悠然死了。」雷思帆指著甲板上的兩具屍體：「我們剛才打撈到的，一男一女，兩具屍體，應該是展少凡跟沐悠然。」
雷思帆也不願意相信，可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不信。
這片海上，只打撈到這兩具屍體，而當時跳下海的，只有沐悠然跟展少凡。
除了這個，他真的想不出其它的。
一直站在後面的宋曼貞從聽到沐悠然死了開始，就一直處於呆滯狀態，在沐仲凱的攙扶下，上了雷思帆幾個的船，瞪著那具女屍半晌，突然身體一軟，向後倒去。
「曼貞？」
「媽？」
池晚涼跟沐仲凱同時叫了起來，她卻再聽不到一般，身體直直的垂向後面，眼睛閉著，眉心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一夜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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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醫院走廊上站著幾個身影，每一個的臉色都很凝重。
兩間病房，一間住著宋曼貞，一間住著商昊南。
商昊南在海裡泡了幾個小時，又被海風那樣一吹，等船靠岸的時候，臉色已經變得十分蒼白，額頭滾燙。
剛好要送宋曼貞來醫院，把他一起送來了。
雷思帆換下了那一身衣服，他也有些冷，將外套拉緊，盯著病房的門發呆。
在他的身邊，沐逸楓，沐逸群，還有池晚涼都站在那裡地一動不動。
吱的一聲，病房的門打開，沐仲凱走了出來。看到眼前幾個小輩，一句話也不說。
事情來得太突然，還沒有通知沐弘軒兩個。只是看這個樣子，倒是再也瞞不過了。
沐仲凱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幾天沒見女兒而已，再看到，竟然是天人永隔。
眼眶一澀，他的神情帶著幾分痛楚。
「為什麼？悠然會去當臥底？竟然一點也沒有跟我說過？這些人是怎麼辦事的。」13acv。
悠然選擇當臥底的時候，他還在部隊，這些人，膽子好大，竟然——
心一痛。他的女兒啊。
「爸。」池晚涼不落忍，上前兩步：「媽沒事吧？」
「沒事。醫生說只是情緒太激動，好好休息就好了。」
池晚涼輕輕的點頭，依然也是心痛難言。沐悠然出這樣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想不到一向單純的沐悠然會去當警察，想不到她會當臥底，更想不到，她竟然為了這個獻出了生命。
世事無常，果真如此。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媽。」悠然的死，對全沐家人來說，都是一個打擊。
他們都不會去相信，沐悠然竟然死了。
沐仲凱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怎麼睡得著：「你們誰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跟我說說清楚，為什麼悠然會變成臥底？」
明明只是好好的去當個模特也就算了，現在竟然是命都沒有了，怎麼不讓人疑惑？
雷思帆是這裡唯一有理智的，也知道前情後果的。他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對上幾位的眼神，輕輕的歎了口氣：「事情就是這樣，我跟昊南也是昨天才知道了展少凡的身份，當時就怕悠然有事，昨天中午還好好的，誰知道——」
事實上，他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找出了展少凡逃離的方向，然後跟著警方幾乎是同時趕到。
卻沒想到，事情竟然變成這樣。
想到商昊南今天幾欲瘋狂的樣子，雷思帆簡直不敢相信，當商昊南醒了以後，要怎麼面對這樣的事實。
「悠然呢？」沐仲凱淡淡開口，他問的，自然是那具女屍，現在在沐家人看來，悠然已經離去，自然要為她辦後事。
「已經送去殯儀館了。」雷思帆歎了口氣：「跟展少凡的——一起。」
「去把悠然帶回來。」沐仲凱看向了沐逸楓：「既然悠然是臥底，自然不會想跟一個毒販放在一起。你把悠然帶回來、悠然是我們沐家的人，她的事，以後讓我們沐家來管吧。」
「爸。」沐逸楓看著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十歲的沐仲凱，眼裡閃過擔心：「你多保重身體。」
沐仲凱輕輕的搖了搖頭，保重身體？
「爸爸，這是我警校的入取通知。我馬上就會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民警察了。」
依稀還記得，沐悠然一臉巧笑嫣然的樣子。她臉上的神采，至今想來真的是十分奪目。
他的女兒，就這樣沒有了。
「爸？」
「伯父？」
「爸？」
三個孩子一起開口，神情都滿是擔心。沐仲凱揮了揮手：「你們去吧。我去陪陪你媽。」
昊的泡海了。宋曼貞醒來，還不知道怎麼樣，也許會崩潰了也不一定。心頭真真是苦澀難言。
沐逸楓跟沐逸群面面相覷。看著他重新進了宋曼貞的房間，轉過臉看著池晚涼。
「晚涼，你先陪一下昊南吧。只怕他醒了，會——」
後面的話，他們都沒有說，可是心裡都明白。商昊南，才是那個最無法承受失去沐悠然的人。
池晚涼點了點頭：「你們去吧。」
「如果昊南沒醒，你也休息會。」沐逸楓看著她的臉色，這一番折騰下來，也不太好。心裡有些後悔。不應該把她帶出來，只是那個時候，他們偏偏在一起。
在心裡歎了口氣，跟沐逸群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一起去處理沐悠然的後事了。
池晚涼的神情凝重，轉過臉看了雷思帆一眼，欠了欠身：「你今天也辛苦了，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們。」
「我沒事。」
雷思帆搖頭，他也累，可是還在他承受的範圍內。目光掃了病房一眼：「我擔心昊南。」
「那你更要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昊南醒了，你才可以勸他。」
畢竟是多年的好友，他說的話，商昊南應該會聽進去一二吧？
池晚涼說完也不管他，直接進了病房。
雷思帆長長的歎了口氣，最後有些無奈的坐在那裡發呆。確實，今天所有的人都累了，而他現在幫不上任何忙，不如回家去休息一下。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只怕商昊南明天清醒過來，真的會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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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四千字。
我想哭了。昊南，偶的昊南……
汗，哭錯了。悠然，偶的悠然。你腫麼死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