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涼的身體退後一步,雙手垂放在身側,平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沐逸楓。
「去哪?我送你。」
「不用。」池晚涼可沒忘記,那天在她的公寓之外,沐逸楓對她做的什麼事。
轉身離開,絲毫不理會身後沐逸楓的冷臉。他伸出手拉住她,轉過她的身體,眼裡閃過一絲無奈。
「池晚涼,你還是沐家的女兒吧?」
他們應該是一家人吧?她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意思?
池晚涼微微抬起頭跟他對上,眸光平靜如水:「我記得我說過,請你離我遠一點。」
沐逸楓的眼裡閃過一絲挫敗。深只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池晚涼,我是你哥哥。」
「哥哥?」池晚涼臉上閃過詫異,看著他的眼,突然想笑了:「沐逸楓,如果你沒有失憶的話,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只有悠然一個?」
沐逸楓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拉著她的手攥得更緊了。
「池晚涼。」
池晚涼根本不理他。既然他一開始就沒有把他當妹妹,那現在再來擺這個兄妹情深的姿態,不覺得太晚了嗎?
沐逸楓的臉色鐵青,瞪著池晚涼眼裡的平靜,他突然伸出手用力的攥著她向前走。向自己停車的方向走付出。
「沐逸楓,你放開我。」
池晚涼有些嚇到了,不停的掙動著手臂要擺脫他的鉗制。可是他的力氣太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心裡一急,她就想叫了起來:「沐逸楓,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叫救命了。」
「你如果叫救命,我就在這裡吻你。」
晚的雙垂冷。沐逸楓拉著她的手前行,憑本能回應,那句話卻讓池晚涼倒抽一口氣。
「你,你這個無賴。」
沐逸楓對她的謾罵根本不予理會。三兩步就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車邊,打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
「沐逸楓。」池晚涼急了,拍打著車門:「你放我下去。今天中午我要回家陪爺爺奶奶吃飯,爸爸現在可是每天都在家裡,你不會想讓爸爸知道你做的好事吧?」
她終於失去了冷靜,這讓沐逸楓感覺舒服多了。至少這算是扳回一城了。
他倏地靠近了她,盯著她眼裡的驚慌失措:「老頭子不是早知道了?這不是很簡單的事?讓我對你負責。我娶你就是了。」
「你去死。」池晚涼再也忍不住了:「誰要嫁給你了?沐逸楓,就算這個世界上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是嗎?」
沐逸楓盯著她的臉:「爺爺奶奶想我結婚可是想了很久了。不如我去跟他們說,我喜歡的人是你。你覺得你最後會怎麼樣呢?」
「沐逸楓。」池晚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沐逸楓竟然無賴到了這樣的地步:「你不要發瘋了。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是嗎?」沐逸楓坐正了身體,冷靜的發動車子:「那就讓我們來試試看了。」
車子快速的匯入到車流裡。方向正是往沐家去的,池晚涼這一下子是真的慌了。
沐逸楓不會是真的想去跟父母說,然後讓她嫁給他吧?
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心裡極恨,恨得讓她失去了冷靜。沒有看到沐逸楓眼裡一閃而過的愉悅。
不管怎麼樣,至少他讓她不再一臉平靜,他也有讓她失去冷靜的本事了。不是嗎?
可是這樣的失去冷靜卻只能換來她對你更深的嫌惡,這樣也不要緊嗎?
沐逸楓的臉色一下子又變得陰鬱了起來。忍不住用力踩下油門,那過高的車速讓池晚涼嚇得不輕。
看儀表盤上不停上升的數字,她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衣服下擺,雙眼不忘恨恨的瞪著沐逸楓。
「你想死是你的事,不要拉著我一起。」
沐逸楓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轉身看了她一眼,那深深的一眼:「如果是那樣,也不錯。」
死了,拉著她一起。
那個念頭只是一下,他終究是將車速慢了下來。
池晚涼鬆了口氣的同時更覺得他是瘋子。什麼叫不錯?
他果然還是恨她。那樣的恨,生生不休。恨到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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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曼貞不知道為什麼池晚涼會跟沐逸楓一起回來。要知道沐逸楓幾乎從來沒有在上班的時候回來吃過午飯,這樣的他真是太奇怪了。
沐弘軒跟寧秀萍久沒看到池晚涼,態度倒是熱切了不少。
想想也是,沐悠然搶了池晚涼的男朋友,池晚涼失去了孩子,又要面對自己妹妹把未婚夫搶走的慘境。是人都有惻隱之心,就算是如沐弘軒跟寧秀萍也一樣。所以看著池晚涼只是沉默的吃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池晚涼的包裡裝著從歐洲回來買的禮物。送給兩個長輩,還有沐仲凱。
送完禮物,宋曼貞飯也做好了。寧秀萍第一次拉著池晚涼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為池晚涼夾了塊牛肉,眼裡不掩關切:「晚涼你這次回來是不是以後不走了?」
「不知道。」池晚涼是真的沒有決定好:「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
「女孩子也不要到處亂跑了。太辛苦。」
沐弘軒看了沐逸楓一眼:「不如看看公司有什麼職位適合晚涼,讓晚涼進公司上班好了。逸楓也可以就近照顧她。」
「不用了。」
「好。」
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沐逸楓對上池晚涼的視線,神情不變:「公司最近確實有幾個職位空出來,不知道妹妹是不是願意了。」
「真的不用了。」池晚涼搖頭:「我又不是學商,幫不上什麼忙。」
沐仲凱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對上宋曼貞眼裡的擔心,眼裡閃過警告:「我也覺得不用了。晚涼喜歡做什麼就讓她自己選擇好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用干涉了。」
「謝謝爸。」池晚涼對著沐仲凱笑了笑:「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們不用替我|操心。」
「嗯。」沐仲凱點了點頭,對這個女兒,他自責愧疚甚多,所以不管池晚涼想做什麼,他都不會去干涉她的決定。
沐逸楓看著池晚涼,剛才下車開始,她就恢復了冷靜。好像原來那個驚慌失措的不是她一樣。
她是不是篤定了,回到了沐家,他不能對她怎麼樣?
吃過飯,沐弘軒跟寧秀萍是要午睡的,上樓睡覺去了,宋曼貞拉著池晚涼說了半天的話。問到她為什麼跟沐逸楓一起回來,池晚涼只說在半路上遇到。
宋曼貞心裡有些疑惑,卻也知道女兒大了,拍了拍池晚涼的手:「媽知道,這些年我太過忽略你,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你以後要是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告訴媽。雖然媽沒本事,不過我一定不會讓別人欺負我的女兒。」
「媽。」池晚涼十分感動,又忽然笑開:「你說什麼呢。我哪會讓人欺負,你不要想多了。」
沐逸楓對她做的事,宋曼貞一定比她更心痛吧?
這是當初為什麼池晚涼要一再隱忍的原因。她真的不想讓母親跟著自己擔心,可是現在這樣,好像她又做錯了呢。
「媽,你相信我,我這麼大的人了,我會照顧自己。」
「那就好。」宋曼貞鬆了口氣:「你今天就住在家裡吧。好不好?」
「好。」池晚涼不忍拂她的意,晃了晃宋曼貞的手臂:「那晚上我要吃紅燒獅子頭,我還要吃你做的肉沫豆腐。」
「好好好。」宋曼貞笑了:「晚上我燒幾個你喜歡吃的菜,你要是累了,先休息一下。到吃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謝謝媽。」
池晚涼送走了宋曼貞,開始收拾房間。
很久沒回來住,不過房間很乾淨。看得出來每天都有人打掃。
她今天回來,是想找到以前寫的一些手稿。最早還沒有買筆記本的時候,她經常腦子裡會有一些想法,然後就記在一個本子上。
上次陳鋒又向刀子約稿,說是四季的反應不錯。更何況馬上就要拍成電影。
她確實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構思一下,下一本書要寫些什麼內容。
在書櫃裡翻了半天,又找了自己的書桌,發現她一直記事的那個本子不見了。
「好奇怪。我明明放在這裡的?」她記得清楚,她沒有把那個本子搬到桑若蘭的公寓。
「你在找什麼?」一個聲音響起,她嚇了一跳。轉過臉看到沐逸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正倚在門邊瞬也不瞬的看著她。13acv。
他下午不上班嗎?這個老闆當得還真是閒。
池晚涼的神情有幾分不虞:「你好像沒敲門。」
「我敲了,你沒回應。」沐逸楓的態度有些無賴了。
池晚涼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既然我沒有回應,就表示我不想請你進來。」
「你在找什麼?」沐逸楓其實進來有一會了,看著她一直翻箱倒櫃:「我可以幫你。」
池晚涼盯著他臉,輪廓分明的線條,深邃的五官。
放在身側的拳頭緊了緊,她深吸口氣:「不需要。謝謝。」
「池晚涼。」沐逸楓邁步進來,隨手把門關上了:「你一定要這樣嗎?」
哪樣?池晚涼挑眉,神情似乎有些不懂。
「我們好像不需要這樣生疏吧?」沐逸楓向前幾步站在她面前。
「我不認為我跟你之間很熟稔。」池晚涼說的是事實。
「一張床上睡過,你說我們算不算熟?」
池晚涼的臉色一白,論無恥,她永遠不是沐逸楓的對手:「你來是提醒我那些曾經的不堪嗎?還是說你來是提醒我我曾經的下|賤?」
「池晚涼。」沐逸楓是真覺得喪氣:「你一定要這樣尖銳這樣刻薄,一定要時時提醒我我曾經犯的錯誤嗎?」
「尖銳?刻薄?」池晚涼笑了:「不,你錯了。我不是在提醒你犯的錯誤。而是你一再出現在我面前,提醒我那些我不願意再回想的過去。」
「我道歉。」沐逸楓看著她的臉:「我已經向你道歉了。你是不是可以原諒我?」
道歉?池晚涼記得,他是說過幾次對不起。可是那又怎麼樣?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麼?」池晚涼的眸光清冷如水:「殺了人之後再說對不起,沐逸楓。你覺得有用嗎?」
「我沒有」
「你有。」池晚涼的眸子冷了幾分:「要我提醒你嗎?那個孩子,是被你殺死。是你。」
沐逸楓臉色一白,竟然說不出話來。池晚涼卻不想就這樣放過他。
「沐逸楓,你有沒有做過惡夢?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夢到那個孩子?好可愛的孩子,伸出手,一直不停的看著我,問我為什麼不要他?」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夢到那一身的血?那些紅色的血,每夢見一次,就刺痛我一次?」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有多不想看到你。我看到你就覺得噁心想吐?」
「你都不知道,你還天天出現在我面前?你還問我要不要原諒你?」
池晚涼覺得好笑,她真的笑了出來。她其實真的不想一直回憶那些事情。如果不看到沐逸楓,她可以讓自己忘記,不想,不提,不再記著。
可是他總要出現,總是不停的在提醒她。她曾經有多下賤,多不堪。
最後又是有多狼狽多可憐。
不。她受夠了。真的夠了。
「池晚涼,我……」
「你要我原諒你是嗎?」池晚涼打斷他的話,冷冷的開口:「好啊。你把那個孩子還給我,你把我曾經夢想的幸福還給我。你如果能做到,我原諒你。」
時間是從來不會給人機會後悔的。人類一直在做這樣的夢,是想試圖借這樣美好的虛幻挽救自己的過失,追回一些自己錯失的東西,彌補自己的過錯!
可那是不可能的。誰也不能讓時光倒流。誰都不能讓一切重來。
她丟失的青春不能,她失去的孩子不能。她已經千瘡百孔的心更不能。
願望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因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神,是奇跡。不然誰也無法讓時光倒流!
她不能。沐逸楓。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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