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要是你,二十幾年前就跳黃浦江去了。」
唐秀雅停止爬上輪椅,瞳孔一縮,望著唐雨桐的眼神充滿怨恨跟隱約的恐懼。
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深埋在心裡的傷疤被人揭開來嘲笑!
唐雨桐如願在唐秀雅臉上看到了慌張,莞爾,目光不停地打量著唐秀雅的下身。
「你看什麼?不准看,你給我轉過頭去!」唐秀雅捂著自己的假肢,情緒變得有些失控。
「大姐,有些話我老早就想對你說了。」唐雨桐煞有其事地開口,望著唐秀雅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看你這樣子霸佔著霍家夫人的位置有意思嗎?」
唐秀雅氣得兩眼翻白,差點暈過去,想起來扇唐雨桐幾巴掌卻無奈雙腿殘疾。
「大姐你真該去照照鏡子,你看看你自己,這些年整天活在嫉妒裡,皮膚都鬆弛了,要掉到胸部上,連床上的事都要找人代替你伺候自己的老公。你再去看看人家顧慕珍,還跟十七八歲小姑娘似地,要我是姐夫,也毫不猶豫地選擇她,哪會要一個半……」
唐雨桐突然摀住自己的嘴,一臉歉意地沖陰沉著臉的唐秀雅笑笑,「我沒有嘲笑大姐的意思。」
「你你你……」唐秀雅的手指顫巍巍地指著唐雨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霍啟雲額頭冒著冷汗,拼盡一口氣冷聲喝止唐雨桐:「你給我出去,馬上出去!」
唐雨桐輕哼一聲,卻沒走,好整以暇地望著地上的唐秀雅:「大姐,你看,到現在姐夫還顧念著你們之間那點夫妻情意,哪怕他心心唸唸著別的女人,但對你還是有憐憫之意的。」
唐秀雅臉色青白,嘴唇發抖:「忘恩負義!你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你難道忘了是誰把你從孤兒院帶出來的,你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恩人的?!」
霍啟雲望著唐雨桐:「說吧,你想用那段視頻換什麼?」
「換?」唐雨桐揚了下秀眉,「我從沒想換什麼,我只是想跟小北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是大姐跟姐夫的做法讓我心寒,我也是被你們逼到走投無路,才錄了這段視頻。」
「小北不在這裡,你沒必要跟我們假惺惺的。」霍啟雲冷聲道。
「看來姐夫對我的誤會真的很大,不過既然姐夫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直說了,我要跟霍湛北在一起,堂堂正正在一起,唐家那邊自然有大姐出面,霍家嘛……」
姐要前跳在。唐雨桐笑吟吟地望著霍啟云:「我相信姐夫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
「你癡心妄想,我是不會答應的!」唐秀雅一聲高過一聲。
「那好啊,我們一拍兩散,大姐就等著明天的報紙開門紅吧!」唐雨桐作勢就要走。
唐秀雅被她的無恥氣得眼睛發紅:「我要讓小北看看你歹毒的一面!」
「是嗎?」唐雨桐蹲下身,看著去拿電話的唐秀雅,「你儘管去打,看他信你還是信我。()」
「你……你……」唐秀雅氣得說不出話來,手一揚就要講電話砸向唐雨桐。
唐雨桐,驀地抓住她的手腕,唐秀雅被捏得生疼。
忽然,書房外隱約傳來皮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唐雨桐往門口瞟了眼,隨即鬆開了唐秀雅的手,唐秀雅順勢把電話砸上了唐雨桐的額頭。
……
霍湛北推開書房的門,入目的就是唐雨桐捂著額角被唐秀雅推倒在地上。
「啊!」唐雨桐吃疼地低叫一聲,眼底浮起淚光。
「媽你在做什麼!」霍湛北衝到唐雨桐身邊察看她的傷口:「怎麼樣?」
唐雨桐死死捂著額角,望著他勉強地一笑,「沒事,大姐電話沒拿穩,你別怪她。」
「把手拿開,我看看傷口。」霍湛北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趨於平和。
唐秀雅看著突然出現在書房裡的兒子,有些回不過神,待她聽到唐雨桐又在那裡裝可憐,頓時怒火叢生,攀著霍湛北的手臂急急道:「小北,你千萬別被她虛偽的表象騙了……」
「放開。」霍湛北冷淡地說。
「小北……」唐秀雅心裡的不安加重:「你難道相信這個女人說的話?!」
「夠了!」霍湛北忍無可忍:「媽你這次太過分了!以前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可是你能不能替我想想?你讓我跟顧惜離婚,我也離了,難道你就不能太平點嘛?」
唐秀雅不敢置信地張著嘴,她的乖兒子怎麼會不相信她說的話?
霍湛北不再看唐秀雅,小心地拿下唐雨桐的手,看到她額角被砸破,有血絲不斷滲出來。
「我們走。」霍湛北抱起唐雨桐,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唐秀雅望著依偎在霍湛北懷裡弱不禁風的唐雨桐,氣得掃落了茶几上所有的杯具,辟里啪啦的聲響伴隨著她的哭喊聲:「小北,這個壞女人會害了你的,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
……
霍湛北把唐雨桐放到副駕駛座上,又把紙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傷口。
唐雨桐抬眸望著他:「小北,你說要跟我結婚的話還算數嗎?」
霍湛北手一頓,對上她的雙眸:「怎麼突然這麼問?」
「大姐對我的誤會很深,她認定是我用手段欺騙了你,」唐雨桐苦笑,她有些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情緒,「雖然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但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得到祝福。」
霍湛北看著她受盡委屈的樣子,沉默了片刻,才又輕輕幫她處理傷口,「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媽這些年壓抑得太過,脾氣總比一般人暴躁,她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以後她會明白的。」
唐雨桐握著他的手腕,晶瑩的眸子凝視著他,笑了笑,「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要你相信我就好,小北,那麼多事我都能挺過來,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別替我擔心。」
霍湛北聽她故作輕鬆地說出這番話,心裡面翻江倒海似的,特別不是滋味。
幾縷髮絲落在她的臉頰上,額角的傷口紅紅的,還有些紫青,她卻還含笑地安慰他。
他忽然想起曾經唐秀雅把醬料故意撒在顧惜的身上,當時他就坐在旁邊,卻任由她一個人走出去,唐家所有人的冷眼旁觀,她的不哭不鬧,浮現在他腦海裡,堵得他心口發慌。13acv。
那時的顧惜,跟此刻的雨桐心情是不是一樣的?
霍湛北伸手把唐雨桐擁入懷裡,「以後他們會明白的。」
唐雨桐彎起嘴角,回抱著他,安靜了稍許後,她才開口:「小北,我真不願意看到你跟家裡鬧翻,如果可以的,你好好跟姐夫姐姐談談,我沒關係的,你不用太顧忌我。」
霍湛北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地圈住了她的腰。
……
相較於這一晚霍家的雞飛狗跳,華府園這邊就顯得平淡很多。
顧惜沒想到陸靖驍下班過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條小尾巴。
陸靖煒戴著紅領巾,背了個,從陸靖驍身後探出頭來,沖顧惜咧嘴一笑,「四嫂!」虎頭虎腦地,兩排牙齒在黝黑的臉頰映襯下尤為潔白。
顧惜臉頰紅紅地,摸了摸靖煒的腦袋,算是默認了「四嫂」這個稱呼。
顧城本來跑出來迎接陸靖驍,冷不防看到有陌生人在,雖然只是個孩子,但他還是立刻安靜下來,慢悠悠地幾乎是沿著牆壁一點點地順回去,然後正襟危坐在客廳沙發上。
「把書包給我,」顧惜幫陸靖煒脫下沉重的書包,「我幫你去放好。」
陸靖煒哦了一聲,卻伸著脖子往顧城方向偷瞄了一眼。
外婆說四嫂家裡有個喜歡說實話、長相好看的大哥哥,沒想到是真的。
「靖煒怎麼會跟你一起過來?」顧惜把書包放好後問陸靖驍。
「四姑姑今晚跟朋友出去聚會,讓我去學校接他,順便就帶過來了。」
陸靖驍邊說邊褪下西裝,顧惜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然後掛去了臥室的衣架上,當她行雲流水地完成了一連串動作,才發現自己自從陸靖驍進門都表現得像個家庭主婦。
顧惜幫徐嬸在廚房做飯,等她端著菜出來,客廳裡是一片和睦的氣氛。
陸靖驍坐在沙發上,一條長腿架在另一條上,身體稍稍向後,佔據了大半張沙發,他的白襯衫打開了兩顆扣子,沒有系領帶,袖子整潔地捲起,拿著遙控器在看晚間新聞。
而顧城正跟陸靖煒一起趴在茶几邊,兩個人頭挨著頭竊竊私語,像在討論什麼秘密。
看到顧惜出來,陸靖煒立刻咧嘴笑:「四嫂,飯做好了嗎?」
顧城下意識地把手裡的東西往自己身後藏了藏,也沖顧惜傻笑,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望著客廳裡這幅溫馨的畫面,顧惜心裡暖暖地,感覺到了「家」的味道。
一頓飯吃得很開心。
徐嬸對陸靖驍特別熱情,那眼神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樣,越看越順眼。
陸靖煒跟顧城兩個人吃得狼吞虎嚥。一陣秋風掃落葉後,兩個人勾肩搭背地溜進了次臥。
顧惜收拾好桌子,到了垃圾回來,就看到陸靖驍擺弄著茶几上一大堆紅色請柬。
「過來幫我一起寫請柬。」陸靖驍抬頭,衝她招了招手。
顧惜去洗了手,就磨蹭過去,他伸手一拉,她就一屁股坐在他的旁邊,肩挨著肩。
是陸興華八十六歲壽宴的請柬。
陸靖煒的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茶几腳邊,拉鏈開著,裡面還有不少請柬。
而茶几上,攤開了幾張請柬,上面寫的字工工整整,筆鋒凌厲,跟印刷機有的一比。
接下來,兩個人,一個負責寫字,一個負責裝信封,配合默契。
等寫完大半請柬的時候,顧惜甩了甩酸疼的手臂,抬頭發現已經快要晚上十點。
徐嬸收拾好屋子,沒有打擾他們,直接回屋休息了。
「我去看看城城跟靖煒。」顧惜起身,走去顧城的房間,發現裡面亮著微弱的燈光。
她擰開門,就瞧見陸靖煒跟顧城一起縮在床上,捂著被子窸窸窣窣說著悄悄話,發現門開了,兩個人同時噤了聲,然後齊齊扭頭,四隻黑溜溜的眼睛瞅著門口的顧惜。
顧惜發現陸靖煒身上穿著合身的卡通睡衣,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顯然是剛洗完澡,只是,他來這裡吃飯怎麼會隨身帶著睡衣?還是本來就打算睡在這裡?
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跳出顧惜的大腦,她自己也驚了一下。
替他們合上門,顧惜走回到客廳,卻沒看到陸靖驍的人。
請柬還隨意地攤放在茶几上,她四下看了看,然後就瞟見一道身影從她的臥室出來。
陸靖驍拿著一套換洗的睡衣站在她的跟前。
顧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裝樣子地問了問:「你跟靖煒今晚不回家了嗎?」
「現在回去太晚了,會吵醒家裡人。」陸靖驍的表情一本正經。
她隨即想到陸靖煒帶來的睡衣,但卻沒有反駁他,而是一聲不吭地去衛浴間調水溫。
顧惜在自己主臥的小洗手間裡速度地洗了個澡。
等陸靖驍洗完擦著頭髮進來,顧惜已經換了睡衣背對著門口躺在床上。
顧惜其實沒有睡著,聽到陸靖驍的腳步聲,也聽到他的呼吸跟擦頭髮的聲音,然後柔軟的床陷了下去,她的雙手不禁揪住了薄被,大腦裡浮現出的是「同居」兩個字。
哪怕昨晚他們還躺在這張床上做著親密的事,她也沒想過他們會發展到婚前同居的地步。
很快,陸靖驍就尚了床,慢慢地湊過來,顧惜感覺自己都籠罩在他的呼吸裡,剛刷完牙的味道混合了沐浴露的清香,他從後面環住她,她裝睡突然有些裝不下去。
「我這幾天工作會有些忙,偶爾還要加班,回大院住可能會打擾別人休息。」
顧惜依舊閉著眼,沒有出聲,只是加快的心跳出賣了她。
陸靖驍又靠近了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在這裡住一段日子。」
顧惜輕輕地「嗯」了一下。
也是這含糊不清的一聲「嗯」,從翌日開始,兩人差不多就算是住在了一起。
陸靖驍每晚都過來,至於他那個行李箱裡的東西,不知何時也放進了顧惜的衣櫃裡。
等顧惜發現他們兩個人的內庫交錯地放在一起,羞惱地喊了一聲:「陸靖驍!」
「什麼?」他從洗手間探出頭,滿嘴的白色泡沫,一臉無辜。
但隨即他的臉上就罩上了一條黑色的子彈內庫。
……
陸老司令員八十六歲生日那天,晴空萬里,壽宴沒有選擇高檔的五星級酒店,而是在自家的庭院裡舉辦,也沒有請太多的人,來參加的也都是一些平日要好的朋友。
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江寧政界跟商界選出前來祝賀的代表。
當然,能出現在陸老司令員壽宴上的,又豈非是泛泛之輩,多少在軍界、政界亦或是商界有一席之地。
顧惜來參加壽宴之前,特意換上了陸靖驍事先為她準備好的小洋裙,外搭著坎肩,化著淡淡的妝,自然而又不顯得太隨意,因為陸老太太的一再強調,顧城也收到了老爺子壽宴的請柬,讓顧城有些受寵若驚。
顧惜則把顧城這個待遇歸功於那日老太太上門,顧城所說的那番發自肺腑的「老實話」。
等他們到達陸家大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不少車子,看上去低調卻都價格不菲,不少都掛著軍用牌照,顧惜想到今天裡面來的都是江寧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是有些緊張,駕駛座上的陸靖驍卻不動聲色地伸過手來。
顧惜轉頭,他的掌心溫暖,包裹著她的手:「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