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強悍地頂撞了幾下後,再也按捺不住,仰起線條優美的下頜,往前一送腰身,一聲如野獸般的暢快低吼響徹了臥室:「我也愛你!」
本沉浸在情潮裡的女人,靠著男人精壯的胸膛喘息,瞇合的美眸掀開,隨即身體猛地僵硬,扯過被子蓋住自己身體的同時,是一聲驚恐的叫聲:「啊!」
霍湛北猛地回頭,就看到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面無表情望著他們的女人。
全身的血液彷彿剎那逆流,一種背叛後的慌亂和羞辱感就像一盆冷水澆灌下來,所有的塊感都轉變為冰稜鋒銳地扎進他的胸膛,讓他的身體緊繃得微微顫抖。
從未有過的憤怒充斥了他的雙眸,他隨手拿起床邊的一樣東西砸了過去。
「滾出去!」他薄唇開合,聲音裡夾雜著無法掩飾的怒氣。
「彭」地一聲巨響,不知道砸中了什麼,還有玻璃碎裂的響聲。
霍湛北沒有去看,只是扯過床單,努力想要遮掩住身下唐雨桐裸露在外面的身體。
玻璃杯狠狠地砸上門框,四處蹦開的玻璃碎片劃破顧惜擋臉的手,嫣紅的鮮血沿著她的手腕潺潺流出,她低頭看著因為疼痛合不攏的手,覺得諷刺而酸澀。
唐雨桐眼角有淚水溢出,害怕地蜷縮在他的懷裡,臉色褪去了情、欲的紅潮。
「小惜……」她紅唇囁喏,愧疚地看著顧惜:「小惜,你聽我解釋!」
霍湛北按住慌慌張張就要起來的唐雨桐,骨節分明的手指撫過她頰邊的淚水,凌亂潮濕的髮絲下,眉頭緊擰,低聲喝道:「還不出去!」
他這句話吼的當然不是身下早已淚流滿面、一臉懊悔的女人。
顧惜望著努力護著唐雨桐的男人,嘴邊漾起一抹淺笑,點頭,掩上門退出去。
房門「砰」地一聲合上,隔絕了裡面糜亂的一幕。
顧惜靠在門邊,忽然一陣反胃,她摀住嘴,過了會兒,才強壓下去。
腦海裡還盤旋著臥室床上那教纏在一起的兩具身體,那樣激烈的碰撞,那樣的情深難以自持,在她睡了半年多的床上,精彩地上演。
她站在樓梯口,俯瞰著台階上和客廳裡的衣物,邁不出一步。
身後響起臥室門打開的吱呀聲,還有一陣清晰地腳步聲。
顧惜回頭,就看到唐雨桐裹著床單走出來,裸露在外的雙肩上還有被狠狠疼愛過的痕跡,長髮柔順地披在身後,情、欲未褪的臉上流露著媚人的風情。
唐雨桐往臥室裡瞧了一眼,然後看向顧惜,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
「你的房間佈置品位還真的不怎麼樣,不過那張雙人床還真的蠻不錯的。」
顧惜聽出她話裡的炫耀之意,並未動怒,只是冷冷地看著她:「你這樣子有意思嗎?」
唐雨桐揚了下秀眉,「你好像誤會什麼了。」
「其實你早就看到我站在了門口。」顧惜直接戳穿她的偽裝:「你就是發現我在那裡才故意說那句『我愛你』,你躺在我睡過的床上,在我住過的房子裡肆意妄為,又想證明什麼?」
「今天是小北邀請我來這裡的,我們不過是情難自禁,畢竟,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很少有男人可以把持得住,你說是不是?」
唐雨桐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著顧惜:「我聽小北說,結婚半年,他碰都沒碰過你?」
顧惜握緊了雙手,指縫間有血液滲出來,她卻好像失去了痛覺感官。
「你今天來這裡又是做什麼?想要挽回小北?」
唐雨桐勾起唇角:「你剛才也看到了,他一直愛的都是我,除卻對你母親的怨恨,你還有哪一點值得他娶你回家?當初要不是為了氣我,他也不會衝動地跟你結婚……」
顧惜神色寂靜地看著她,聽她說下去。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應該很恨我,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子,誰叫小北愛的不是你呢?」
唐雨桐的聲音很輕,但在靜謐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為了我他什麼都願意去做,五年前,是我先負了他,傷了他的心,但從現在開始不會了,以後我會好好愛他補償他。」
唐雨桐唇邊的笑變得溫柔,她轉眸望著顧惜,「小惜,還是要謝謝你陪著他這些年。」
「你說得對,我是怨恨過你,不過,現在我只覺得你很可憐。」
顧惜對上唐雨桐挑釁的目光:「也許最近因為你插足我的婚姻,我怨恨過你,不過現在,我只是單純地覺得你可憐罷了,也同樣覺得霍湛北很可悲。」
唐雨桐不敢置信地看著顧惜,嗤笑了下:「我可憐?到底是我可憐,還是一無所有、背後還拖了個弱智哥哥、被老公嫌棄得碰都不要碰一下的你可憐?」
顧惜可以忍受別人對自己的冷嘲熱諷,卻不能看著顧城受到這樣無端的謾罵。
尤其還是被唐雨桐這樣一個虛偽惡毒的女人謾罵!
顧惜一時沒忍住,下意識地揚起手,就朝唐雨桐的臉上扇去。
卻在下一秒,手腕被身邊橫過來的一隻手扣住。
霍湛北已經穿戴整齊,頭髮還濕漉漉的,他握著顧惜的手腕,冷冷地站在旁邊。
他一下就甩開了顧惜的手,擋在了唐雨桐的跟前,「你想做什麼?」
顧惜聽了他的質問,抬頭,卻只在他的眼眸中看到對她的厭惡,還有指責的寒意。
「小北!」唐雨桐一改方纔的囂張跋扈,小心翼翼地拉著霍湛北的襯衫,聲音裡有著受了委屈後的哽咽,「我沒事,可能我剛才說錯話惹小惜不高興了。」
她咬著唇瓣,望了眼樓梯上自己的底、褲,緊張地看向霍湛北,有擔心,也有自責,她護著自己胸前的床單,「小北,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霍湛北卻將唐雨桐摟在了懷裡,不讓她這樣狼狽地離開,因為她眼底的那抹委屈而下意識地護在了她的面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我會處理好的。」
顧惜看著他們的伉儷情深,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觸,她從包裡拿出了離婚協議書。
「既然你在這裡,那就把這個簽了吧。」
這也是她剛才沒有關上門轉身就走的原因。
顧惜的臉色有些蒼白,纖瘦身體站在相擁的兩人之前顯得那麼單薄無依。
霍湛北冷峻的五官覆著淡漠,摟著懷中唐雨桐的手收緊,他盯著遞過來離婚協議的顧惜,眼中卻是閃過了一抹淡淡的複雜,很快的,消失無蹤。
他無法解釋自己剛才荒唐的行為,甚至是在她的床上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或許是為了賭一口氣,只要一想到顧惜躺在陸靖驍的身下,他就莫名地失控,望著顧惜的眸光也越加冷漠,他並沒有對不起她,反正他們都是要離婚的。
「對不起,小惜,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的婚姻的,只是,可是我很愛小北。」唐雨桐楚楚可憐地看著顧惜,似乎她才是受了所有委屈的人。
顧惜轉頭,看著躲在霍湛北懷裡的女人,比起顛倒是非黑白,她確實技不如人。
倘若現在有人闖進來,一定會以為唐雨桐才是那個被傷害、被背叛的正室吧?
「不管你的事情,你不需要跟她道歉。」
霍湛北輕柔地抹去唐雨桐臉上的淚,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那份疼惜瞬間被勾起。
縱然顧惜已經對霍湛北不抱有任何希望,但作為一個女人,望著自己的丈夫如此護著另一個女人,還是覺得諷刺到不行,也更加認清了一個事實。
不管是婚後還是他追求她的那段日子,他都不曾像此刻對待唐雨桐這般對她,那時,她以為他性格使然,不懂得怎麼表達心裡的感情,現在看來,不是不懂得表達,不過是因為她不是他想要給予這份深情的那個人罷了。
霍湛北抬頭看到顧惜臉上的那抹嘲諷時,皺起了眉,心中愈加地煩躁。
顧惜淡笑地看著他:「既然這樣,那就快點簽字吧。」
霍湛北定定地回望著她,卻沒有伸手去接離婚協議。
「小惜,你別衝動。」唐雨桐急切地看著顧惜,滿眼的擔憂和愧疚。
顧惜淡淡地看了眼唐雨桐:「你想要在他面前裝善良裝大度,別把我扯上。」
唐雨桐肩膀微顫,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眼淚沒忍住,從眼睛裡滑下來。
「是我自甘下賤,破壞了你跟小北的婚姻,你罵我是對的,我不怪你。」
霍湛北清冷的深眸對上顧惜,一字一頓地說:「我說過,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廊間,陽光傾瀉下來,將他跟唐雨桐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顧惜漠然地看著霍湛北:「既然你這麼護著她,那趕緊把離婚協議簽了,那樣,她就不用背負第三者的罵名了,你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小北……」唐雨桐哭紅了眼,仰頭望著霍湛北。
霍湛北緊抿著唇,這場婚姻或許早該結束,他當初娶她不過是為了報復,而且,他心愛的女人也已經回頭了,如今,雨桐又有了他們的孩子……
他已經失去了第一個孩子,不能再委屈現在這個孩子。
霍湛北合了下眼睛,再睜開時,裡面閃爍著堅定的眸光,他放開了唐雨桐,接過顧惜手裡的離婚協議房,那裡有筆簽名。
待霍湛北進了書房,唐雨桐收起了楚楚可憐的姿態,抬手撥掉眼角的一滴淚。
「我看得出來,小北對你還是有一定感情的。」
顧惜驀地看向唐雨桐,「你又想怎麼樣?」
「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輸,對待鋼琴是這樣,對待感情亦是如此。」
顧惜擰起眉,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你究竟想說什麼?」
唐雨桐忽然詭異地一笑:「我不會給你們這段婚姻留下任何的退路,我不是你,既然小北選擇了我,我不會再給他離開我的機會。」
顧惜還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唐雨桐卻突然在她的面前跪了下來。
「小惜,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是故意這樣做的,我也沒辦法,我太愛小北了。」
顧惜錯愕地看著拉扯著自己腿不放的唐雨桐,「你又玩什麼把戲?」
她回頭,書房的門掩著,霍湛北還在裡面。
唐雨桐眼淚嘩嘩流下來:「小惜,你就不能原諒我們嗎?」
「放開。」顧惜想拉開她,豈料唐雨桐死拽著她就是不肯撒手,哭得越加淒厲。
「小惜,我求求你,我不能再失去這個孩子了……」
顧惜心頭一緊,想到了什麼,看著唐雨桐的目光有驚愕也有不敢相信。
唐雨桐掛著淚痕的臉上,一閃而過一縷陰狠,她的聲音只有自己和顧惜才能聽到:「顧惜,你說我可憐,不過我覺得你馬上會更加可憐。」
唐雨桐說完,猛地扯住顧惜剛才試圖拉開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按去。
顧惜一愣,唐雨桐已經往後一退,整個人從樓梯口滾了下去。
顧惜想去拉住她,卻是拉了個空,而下一秒,「啪」地一聲,她的臉頰一痛,因為所受的力道太大,她的頭都甩向了一邊,口腔裡是一股血腥味。
「滾開!」霍湛北的怒吼聲在耳邊響起,顧惜整個人都被推向旁邊的牆上。
顧惜的肩胛骨被撞得生疼,左頰火辣辣地痛,她卻無暇顧及,只是怔怔地看著已經滾到樓下的唐雨桐,而霍湛北一臉惶恐衝下去把她抱在懷裡。
「雨桐,你有沒有怎麼樣?」
唐雨桐趴在霍湛北懷裡,抓緊了他胸口的衣服,「小北……我好疼……寶寶……」13acv。
「會沒事的……」霍湛北親了親她的額頭,緊緊地擁著她,抬頭,毒辣陰鷙的目光射向站在二樓的顧惜,「你瘋了嗎?顧惜。」
顧惜看向唐雨桐,她靠在霍湛北懷裡,正不懷好意地對著她笑。
一股無名怒火湧上心頭,顧惜捏緊了自己受傷的手,冷冷地說:「我沒有推她。」
霍湛北的眸子變得很冷,直視著樓梯口一臉蒼白的女人,「如果你沒有推雨桐,難道是她自己滾下來的嗎?顧惜,你把別人都當傻子嗎?」
「小北……」唐雨桐虛弱地喘息:「是我不小心……別怪小惜。」
霍湛北憐惜地抱起她:「別說話,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顧惜本能地追了兩步,想要解釋,霍湛北走到門口停下來,回過頭,冷森的眸子盯著顧惜:「最好孩子沒事,不然,顧惜,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別墅外,是轎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顧惜站在樓梯上,別墅裡似乎還有霍湛北那咬牙切齒的警告回音。
她低頭望著自己的手,這一刻,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做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唐雨桐為了讓霍湛北怨恨她,不惜犧牲掉肚子裡的孩子。
顧惜閉上雙眼,過了很久,她才下樓,站在門口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路邊,有一對年輕爸媽帶著一個孩子高興地迎面走來,顧惜看著那個一臉純真無邪的孩子,目光久久地跟隨著他們,歆羨而落寞。
如果她有疼愛她的父母,現在,就該打車回家撲進媽媽的懷裡,告訴她自己所受的委屈,有爸爸的一雙肩膀為她支撐起一片天空,可是,她什麼也沒有。
顧慕珍不要她,秦行書也不要她,她本來以為遇到了一個會珍惜她的男人,可是到頭來,原來不過是南柯一夢,夢醒了,這個男人也走向了自己心愛的姑娘。
顧惜忽閃了下眼眸,然後匆匆地攔了一輛出租車。
「小姐,到哪兒?」司機多看了兩眼她紅腫的臉頰,問道。
顧惜拿出錢包裡的照片,摩挲著上面的男孩,抬頭對司機說:「老城區。」
……
顧惜站在老城區房子門口,抬起的手久久沒有敲上鐵門。
房子裡隱約傳來歡快的音樂聲,顧惜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就轉身下了樓。
她終究不願意去打擾顧城單純而快樂的生活。
老城區打不到車,顧惜等了二十分鐘才坐上回市區的公交車。
在換乘地鐵的時候,人多擁擠,被人從後面狠狠地撞了下,直到下車出站的時候,她才發現手提袋被刀片劃破,她的錢包被人給扒走了。
顧惜翻了整個包,也就找到了一個硬幣,卻是不夠她坐一趟公交車。
她走出地鐵站,發現並不是保時婕公寓所在的區,這裡是江寧市最繁華的區,比較出名的大公司的寫字樓都集中建在這裡。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下車,望著鱗次櫛比的寫字樓和商場,她竟心生了幾分迷惘,她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大廈上,那裡,她曾開車送某個人來過。
顧惜站在十字路口,看著過往車輛和行人,不知過了多久,她拿出了手機,在通訊錄裡翻找了一遍,在這個區她沒有熟悉的好友。
她盯著暗下去的屏幕,腦海裡回想起的是那個男人說的那句話:「我會對你好的。」
……
陸靖驍正坐在辦公桌前專心地擺弄著那一堆碎瓷,手機就突然響起來。
他做事的時候最忌諱被中途打擾。
然而,在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時,那淡淡的不悅就瞬間煙消雲散。
他接起電話,似不相信地叫了一聲:「顧惜?」
……
「陸總好!」一樓大堂,職工紛紛跟從電梯裡跑出來的男人鞠躬問候。
這個往日溫和穩重的男人卻像是沒有看到他們,逕直推開旋轉門跑了出去。
午後,十字路口都是來往的行人,還有車輛滴滴叭叭的鳴笛聲。
陸靖驍站在原地轉了一圈,在人流中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卻沒有找到。
明明說好在這個路口等的,又跑到哪兒去了?
陸靖驍找了一遍,打電話也沒人接聽,額頭滲出一層細汗,他解開了西裝扣,稍稍拉開領帶和襯衫領口,又在原地等了會兒,在紅綠燈交替後穿過了斑馬線。
……
顧惜坐在公交站牌等公交車。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給陸靖驍打了電話,剛掛下她就後悔了,因此沒去約定好的十字路口,而是往反方向快步地走,好像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她。
她心裡也隱約明白,一旦今天她跟他走了,就等於是一種變相的答應。
所以,當手機再次響起的時候,她無論如何都不肯去接聽,卻也沒選擇關機。
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就像是掉入海裡的溺水者,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想要被救贖,想要尋求一絲溫暖,可是,那一抹溫暖卻在觸手可及時又讓她心生了愜意。
陸靖驍並不是一根火柴,他是一個太陽,靠的太近,她怕會灼傷了自己。
一輛公交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顧惜看了看手心裡的硬幣,腆著臉跟旁邊的乘客說了自己被扒錢包的情況。
對方二話不說就替她刷了公交卡。
「謝謝!」顧惜感激地道謝。
然後,她就聽到有人在車外喊她的名字:「顧惜!顧惜!」
上車的乘客越來越多,顧惜的心跳越來越快,但她卻沒有回頭,而是一步步往裡走,儘管手心全是汗,兩條腿開始有些發軟,她還是逼迫自己往前走。
公交車的自動門合上,叫喚聲也被隔絕,逐漸消失在她的耳邊。
顧惜咬著自己的唇瓣,心底卻湧起濃濃的愧疚來。
然後她的身邊多出了一條手臂,腰際一重,人像兔子一樣被逮到了懷裡。
一陣熟悉的男性氣息已經縈繞在她的周圍。
陸靖驍最後還是追到了公交車上,擠開車上的人群,站到了她的身後。
他的呼吸急促,貼著她後背的胸膛劇烈地起伏。
顧惜卻不敢回頭去看他一眼,只是低著頭,心煩意亂,又感到尷尬。
「不是說好在路口等嗎?」陸靖驍的聲音聽上去極為不悅。
顧惜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覺得很委屈,眼圈不由地紅了。
當他把她的身體扳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紅腫的臉頰和紅紅的眼睛,黑眸頓時就沉寂了笑意,俊眉微蹙,擱在她肩上的力道卻加大,「怎麼了?」
顧惜別開頭,轉回身:「沒什麼……」
「那個最後上來的先生,你還沒買票呢!」司機先生在前面喊起來。
一分鐘之後,顧惜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陸靖驍拖下了公交車。
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顧她的反抗,和她五指交扣。
「陸靖驍,你放開我吧,我要回家去了。」
他卻不理會她,自顧自地牽著她往回走,「肚子餓不餓,帶你去吃飯。」
顧惜見附近有一盞路燈,就牢牢的攀住了桿子,不肯再跟著他走。
陸靖驍回過頭,有些詫異地看著抱住路燈桿子不走的小女人。
顧惜也知道是自己先招惹了他,也沒對他惡言相向,柔了語氣道:「我想回家了。」
陸靖驍像是不相信,上下打量著她,彎起嘴角笑:「那剛才是誰打電話給我的?」
顧惜羞赧地撇開臉,想說不小心打錯了,卻也知道他必定不會相信。
「我還以為是想我了,看來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不正經的態度讓顧惜又瞪了他一眼,有些懊惱,也有些窘迫。
陸靖驍已經走到她的面前,笑得溫暖和煦:「難道真的沒有想我?」
顧惜訕訕地抿了抿唇角:「我的錢包丟了。」
「所以呢?」陸靖驍反問。
顧惜有些說不下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他的反應。
陸靖驍卻點點頭,似乎很能理解她的做法,眼底的笑意更深:「我也沒帶錢。」
顧惜看向他,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我的皮夾放在辦公室了,況且,我們本來說好是在路口匯合的。」
「你在指責我嗎?」顧惜聽懂了他懷裡蘊藏的意思。
陸靖驍摸了摸她的長髮:「我只是想告訴你,可以去我的辦公室拿錢。」
「你話裡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他挑了挑眉梢:「是嗎?看來是我說的話存在歧義。」
顧惜自知說不過他,在他面前,她就像是跳樑小丑,玩不出任何的花樣。
「走吧。」
陸靖驍的手伸出來,笑容溫和,等著她把手交給他。
顧惜還在猶豫。
她不想跟他回公司去。
第一,她現在還是有夫之婦,第二,他也是結了婚的男人。
「我在這裡等你好了。」第三,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他們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
陸靖驍卻瞇起黑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顧惜,你在害怕什麼?」
顧惜有種被看穿心思的狼狽,「我有些累了,不想再走路。」
陸靖驍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看著她,笑意已經淡下來,直到神色平靜。
「顧惜,我昨天已經離婚了。」
顧惜錯愕地看著他,他已經強行拉過她的手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所以沒什麼好顧忌的。」
顧惜就這樣被他拖著去了公司,直到站在大堂裡,她才從他離婚的消息中清醒過來。
週遭有好奇的視線射過來。
陸靖驍已經牽著她進了電梯,神色如常,坦然面對那些目光。
……
陸靖驍為她清洗手掌上的傷口時,顧惜睜著眼睛一聲不吭。
他替她擦藥水的動作小心輕柔,不時抬頭看她一眼,繼而笑笑,「不疼嗎?」
「有點。」顧惜想要縮回手,去被他牢牢的握住:「別動,還沒有好。」
顧惜抬頭,觀察著陸靖驍的辦公室,佈置很簡單樸素,但辦公器械看上去卻十分晶亮昂貴,剛才在外面,她至少看到了五位秘書,都熟練地用英文或別的外文各自應付電話。
「喜歡這裡嗎?」陸靖驍的聲音近在咫尺。
顧惜低頭,就看到他笑吟吟的俊臉,而她的手上已經纏好了紗布。
「來我的公司工作,考慮的怎麼樣了?」
顧惜回望著他清亮深邃的眼睛:「你會收一個名聲敗壞的設計師?」
「你不是說你沒洩露設計圖?」陸靖驍淡淡地笑著。
「你相信我?」
陸靖驍點頭。
顧惜眼圈一熱,一滴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剛巧落在他的手背上,甚至發出清晰的聲音嗒!
她垂眸,過了會兒才開口:「我把唐雨桐推下了樓梯。」
陸靖驍收拾醫藥箱的動作沒停,甚至連眼皮都不曾動一下,只是隨口說了個字:「哦?」
「霍湛北警告我,如果孩子出事,他不會放過我的。」顧惜淡淡地說完。
陸靖驍把醫藥箱擱一邊,起身,坐在她身邊,沙發陷下去了一塊。
他看著她,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那你告訴他,你沒有推唐雨桐嗎?」
顧惜一怔,看向他,他卻笑笑:「他相信了唐雨桐的話對不對?」
顧惜沒有說話,卻已經是變相的默認。
「顧惜,我早上說的話是認真的。」陸靖驍忽然轉移了話題。
顧惜看著他,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因為表情嚴肅,所以令人有些壓力。
「我暫時不想再談感情問題。」顧惜又一次地明確自己的態度。
陸靖驍的雙臂支在雙腿之上,腰身微微彎下去,有點思考者的神態。
「一個女人再要強,都只是女人,譬如啊,遇到了扒手,不是需要一個男人給予她安慰嗎?再譬如,遇到了委屈,男人會擋在她面前,替她擋去所有的煩惱。」
陸靖驍忽而又笑起來:「要是沒男人,女人總是容易犯迷糊,尤其是那些彆扭的女人。」
顧惜聽出他話裡有話,臉頰有些發燙:「你在教育我?」
「嗯。」陸靖驍湊上來,啄吻她的唇,「因為你就是那個彆扭的小女人。」
顧惜忽閃一下眼神,轉開頭避開他過於親密的動作。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合適。」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合適?」陸靖驍的聲音高了一些。
顧惜認真地看著他:「我沒跟你開玩笑。」
陸靖驍偏著頭看她,眼神上下流轉,最後落在她的胸口。
顧惜低頭看著自己,襯衫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幾顆扣子,胸前一片光。
她終於明白了陸靖驍為什麼一直壓低腰身看著她。
他也明白了她的明白,呵呵地笑,然後毫無預兆地欺身把她壓在沙發上,他吻住了她的唇瓣,溫柔地纏綿,低聲喃語:「我也沒有跟你開玩笑,所以好好想想。」
人悍後也精。顧惜被吻得快要窒息,他才放開她,並且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他修長的手指替她扣好胸前的扣子,摸了摸她嫣紅滾燙的臉頰,然後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皮夾又走回來,擺在她的跟前:「要什麼,自己拿。」
然後,他就坐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低頭專注地開始工作。
顧惜盯著皮夾良久,才打開,取了一些零錢。
她把皮夾歸還回去的時候,卻發現他並沒有在工作,而是在擺弄一堆碎瓷片。
顧惜的大腦裡蹦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想起自己房間床櫃上不以為非的紙團,那裡面是她那個摔碎的和服娃娃。
顧惜心中滋味萬千,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擺在筆筒旁的瓷娃娃,她幾乎一眼就看出這個瓷娃娃跟陸靖驍送她的是一對,她又看向陸靖驍,他察覺到她的注視,抬起頭。
「怎麼了?」
顧惜盯著他,張了張嘴,但最後只化為一句:「沒事,就想跟你告別。」
陸靖驍站起來,「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顧惜微笑地婉拒:「今天,麻煩你了。」
說完,她就轉身快步往外走,只怕慢了臉上的笑容有些撐不住。
陸靖驍看著她凌亂的腳步,低頭看了眼碎瓷片,臉上突然漾起溫煦的笑容。
顧惜懷揣著心思下樓,剛走出電梯,就有西裝革履的男人迎上來,顧惜跟他有過幾面之緣,是陸靖驍的秘書,他似乎是特意在大堂裡等她。
「顧小姐,陸總讓我送你回去。」秘書恭敬地說道。
顧惜回頭,看了眼重新合上的電梯,心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覺。
……
顧惜回到保時婕住處的時候,保時婕已經下班了。
她看到紅腫著一張臉、又手纏著紗布進門的顧惜,立刻緊張地問:「出什麼事情了?」
顧惜看著保時婕關切的樣子,卻沒有想要落淚的衝動,心境也平和了不少,只是平靜地把在江南一品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保時婕,保時婕不敢相信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那個女人居然懷了自己外甥的孩子?」
顧惜揉著太陽穴:「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幾乎她剛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保時婕一眼便看見顧惜手機上面的號碼,地接了起來,劈頭就罵:「霍湛北我警告你,以後不許……你說什麼?」她驚訝地叫起來,隨即,目光朝顧惜看來。
只那一眼,顧惜彷彿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顧惜伸手,將手機拿了過來,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她逃避也沒有用。
「明天,你來醫院一趟。」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通過話筒,顧惜還能聽見醫院走廊裡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