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莫邪起了個大早,不是為了送她,而是去看綠蟻了。沫蟬只能笑,向莫言掩住面上落寞,「原來是這樣啊,他們感情真好。」
陽光終起,山間最後的那點白霧卻掙扎著不肯被蒸去,高山深處忽然傳來淒厲的清啼,像是哀婉的鳥。沫蟬聽得寒毛都豎起來,莫言將她護在身後,一雙吊梢長眸凌厲四望,朝向週遭碧影白霧厲聲斷喝,「大膽!速速退散!」
沫蟬一激靈,「是什麼?」
莫言隱然緩了口氣,「蚊子。」
「毛?」沫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答案。
陽光漫上來,最後掙扎的幾縷白霧散去,莫言這才恢復從容,朝沫蟬聳肩而笑,「山上的蚊子咬人很厲害的,可不是你們家那邊的溫柔小蚊子。曾經有不知輕重的驢友,在這山上被蚊子咬過之後,下山就死了。」
沫蟬張大嘴巴,「真的?」
莫言仰天瞇起眼來,「哦我差點忘了,廣義說起來,你跟蚊子也是同類。」
「誒你!」沫蟬沒想到他這兒埋伏一句話揶揄她呢,惱得伸手打他。莫言甩開長腿就跑,她在後頭不甘心地追,兩人笑著鬧著一路奔著穿過最幽暗的這段山林,前頭視野豁然開朗,下頭的山谷就是火車站了。
沫蟬跑得臉頰通紅,之前小小悒鬱也都散了,她朝向小車站揚手喊出來,「喲呵……」山谷回聲,漣漪不絕。
莫言立在風裡側目望她,還是被感染到,也明亮地笑開,伸手揉了揉沫蟬發頂,「到這裡就沒事了。蟲,路上一個人多加小心。開學後我跟莫愁去找你。」
沫蟬不好意思地向後退了一步。莫言黑瞳一黯,搶前一步不由分說將沫蟬擁入懷裡。沫蟬掙扎,「哎你……」他在她耳邊,噴氣灼熱,「分別的時候不是都應該擁抱一下麼?或者你想到別的了?」
沫蟬只能默了,心也被離愁別緒染透,伸出手去輕輕回抱了莫言,「文豪狀元,再見。」
莫言笑了,貼著她的耳廓,「好,一定會再見。我九月去,嗯,跟江遠楓決鬥。」
「你胡說什麼呢!」沫蟬推開莫言。莫言笑得弔詭,「……早晚,都是要跟他決鬥的。」
沫蟬跟莫邪鬥嘴的時候鬥志昂揚,可是跟莫言鬥嘴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心虛氣短,她索性放棄,紅著臉轉身跑下山階去,邊跑邊告別,「白白了您內。」惹不起,她躲了還不行?
原以為青巖這上車的人不多,卻沒想到她的車廂裡竟然滿當當了。對鋪的是一個小帥哥,斯文白淨,卻穿了一條扎眼的紅褲子。他幫沫蟬將小背包放到行李架上,兩人便聊起天來。
沫蟬:「真沒想到今天車上這麼多人啊。」
小帥哥:「這樣陽氣才旺啊。」
沫蟬莫名一激靈,「毛?」
小帥哥顴骨湧起一團粉紅,「我是說啊,這鐵軌修了這麼多天,於是要出山的旅客都擠在一起了,人就自然多了。」
「呃。」沫蟬瞪著小帥哥宛如刀削的一張臉,暗暗咬了咬牙。該死的,這小子雖然比不上「三莫」的俊美,可是臉型倒是如出一轍。看來這樣的小子,都不是什麼正常的主兒。
綠皮車在山間爬行,滿車廂的人都禁不起折磨先睡了。各種鼾聲此起彼伏,對鋪的小帥哥竟然在夢裡磨牙……沫蟬到洗漱間去掬水洗了把臉,另外一個水龍頭被一位大叔佔領。沫蟬扭頭望了一眼便驚喜喊出來,「大叔,竟然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