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因夜裡下了一夜大雨,空氣變得格外清新,鼻息間傳來夾帶著花香和泥土的氣息,顧月池縱了縱俏鼻,努力的掀了掀自己沉重的眼簾。
「小姐,您醒啦?」
一臉笑意,剛剛打開窗子的束草見顧月池睜開雙眼,忙走到床前把屏風展開,準備伺候她更衣。
凌瀟瀟雖然早早便離開了,可她的手卻依稀還感覺的到昨夜裡被他緊抓著的感覺。六神未全,長髮摩挲著繡枕看向一邊,顧月池看了看自己已然空無一物的纖手,微微定了定神。
他說等他醒來會告訴她個秘密,可她連他什麼時候走的都不清楚。
暗罵自己一句瘋了,顧月池坐起身來,由束草伺候著更衣。
束草手裡拿著的是昨日趙氏為她新作的那件輕紗薄衫,顧月池有些不解的問道:「昨兒個娘才剛做好的衣裳,暫且放著吧,日後再穿。」
那是趙氏的一片心意,顧月池想好好保存。
走到屏風後,將薄衫放到矮几上,束草接過顧月池剛剛褪下的長裙,說道:「今兒一早宮裡有公公來傳旨,讓夫人和小姐一同進宮呢。」
心中一驚,剛剛穿上一隻袖子的手臂一怔,顧月池蹙眉:「宮裡?」
「是」點點頭,給她套上另外一隻袖子,束草低頭繫著薄衫腰際的繡帶:「夫人說來人是皇后娘娘的近身太監。」
是皇后要召見她們母女?
她知道趙氏與當今皇后曾是手帕之交,皇后召見趙氏合情合理,可她一直是個半病怏怏,今日怎麼想起讓她進宮了。
心中疑慮頓生,顧月池穿好衣裳後,又仔細洗漱一番,這才端坐於梳妝台的銅鏡前等著束草給她梳頭。平日裡怎麼都好,今日若要進宮面見皇后,便不能再怠慢了。
拿起篦子仔細的把顧月池的長髮梳通,束草先將她的髮絲分為前後兩部分,前一部分分兩邊編了兩條髮辮,髮辮箍頭向後會於腦後,後一部分則壓著髮辮堆做一髻。因顧月池尚未出閣,髮髻下留有薄絲少許,自然垂落雙肩。
照著菱花銅鏡裡自己的嬌顏,顧月池輕輕笑著,一臉驚奇道:「這髮髻倒是挺新穎。」束草今日給她梳的髮髻以前從未梳過,梳出來效果也很好。
放下篦子,打開桌上的首飾盒子,束草拿出一隻杏葉簪子插在顧月池髮髻上照了照:「夫人有吩咐,讓奴婢把小姐妝點仔細些。」
秀眉蹙了蹙,顧月池心下微微有些納悶。
對著銅鏡搖搖頭,束草將杏葉簪子取下,又換上一對簡單的蝴蝶夾子。「小姐人長的標緻,戴什麼都好看。」
瞥了束草一眼,顧月池哼道:「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學做心裡一套嘴上一套了,與杏葉簪子相比,我更適合簡單一些的蝴蝶夾子不是麼?」
被顧月池一月點破,束草低頭輕咳一聲,只是乾笑卻不再言語,拿起一邊的胭脂開始在她臉上塗抹起來。
「夠了夠了。」見束草勢要將自己的臉上堆上一層胭脂,顧月池推了推她的手,道:「這大熱天兒的,塗抹的厚了想起痱子不成?」
「呃……」把手裡的粉餅放好,束草道:「夫人說……」
顧月池美眸一瞪,束草便緘默不語。
一對蝴蝶夾子,一縷素色絲帶,簡單的圖了些胭脂,顧月池覺得足矣,便起身前往趙氏屋裡與她一起用膳。
對於顧月池的妝容,趙氏還算滿意,早膳之時,她與顧月池簡單說了些進宮要注意的地方,免得她到時出了什麼紕漏。用過早膳,母女二人便帶著奶娘和秋玲兩人上了候在府門前的馬車。
顧月池今日所乘坐的馬車與過去幾次不同,到底是要去皇宮大內,馬車自然也華貴了不少。雙騎大車,車內三邊設座,中間空處也鋪著上好的綢料,讓人覺得又舒適,又寬敞。
馬車出將軍府便向著人口密集的京城中央駛去,透過車窗,顧月池看著外面川流不息的行人,回頭問著趙氏:「皇后娘娘召見我們母女進宮所為何事娘可曉得?」
趙氏淡淡道:「皇后尚未大婚之前娘便相熟,她為人親切,即便有什麼事情也不會是壞事。」
趙氏既說這話,便是不知了。
嘟了嘟嘴,她再次看向窗外,兀自低喃道:「凌瀟瀟以前說要我到酒樓幫忙,這會兒倒黑不提白不提了。」
趙氏聽到了顧月池的話,卻只是笑笑,不發表任何評論。
大楚皇宮位於京城中央偏南處,佔地遼闊,建築巍峨。過了宮門盤查之後,馬車從北門進宮,順著寬敞的石砌大道一路向裡,走了大約一刻鐘功夫,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嗎?
跟著趙氏下了馬車,放眼周圍飛簷走瓦的精緻宮殿,心中默默數著前方高聳的石階,顧月池難免暗暗讚歎。
曾經她到過故宮,到過頤和園,不過那裡已然是空寂死城,早沒了人煙,如今看著眼前的皇宮正當時,她心中感受自是難以言明。
「顧夫人」
一聲輕喚,從前方大殿處走來一位身著海藍色宮服的太監,此人面容清秀,聲音極細。
面露暖色,趙氏對來人笑著喊道:「海公公。」
「呃……」
聽了趙氏對對方的稱呼,顧月池心底忽然想起鹿鼎記裡的海大富。
囧,原來海姓如此普遍啊
「這位是皇后身邊的近身總管海公公。」對顧月池介紹著來人,趙氏轉而對海公公道:「小女月池。」
迎著海公公打量的目光,顧月池微微頷首。
「奴才見過月池小姐。」說著話,海公公對顧月池恭了恭身子。
眉頭皺了皺,顧月池心中詫異。
這海公公是皇后身邊的近身太監,看年歲便知在宮中資歷不低,凡是宦官在宮中得勢,在宮外自然比之一般官員要吃的開,也必然眼高過頂,適才對趙氏都不曾如此,卻對她這個做女兒的小輩兒恭敬行禮,難免不引人深思。
和趙氏一起跟著海公公步上台階,拾級而上,顧月池難免累出一身汗意,連接台階的是座寬闊的宮殿,匾額曰為鳳儀殿,按著規矩把奶娘和秋玲留在外面,進了鳳儀殿之後,她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冰火兩重天。
鳳儀殿外驕陽似火,鳳儀殿內涼爽漣漣,有些驚訝於宮殿內的製冷程度,顧月池看了看趙氏,見海公公依舊往前走著,連忙跟上前去。
「姨母」
正在顧月池和趙氏在向內殿走去之時,凌瀟瀟的聲音卻不期從後方傳來。
聽到他的聲音,顧月池便想起他昨夜裡的無賴行徑,眉頭糾結著轉身,看著今日一身蟒袍的凌瀟瀟,她神情一怔,居然有了驚艷之感。
此時的凌瀟瀟身著一件泛明蟒袍,蟒袍色澤介於白黃之間,袍身正中束有鑲玉扣帶一條……什麼人就穿什麼衣裳,這身蟒袍將凌瀟瀟身上的飄逸之感盡皆展現無遺。
妖孽啊妖孽
心中暗暗如此思忖,顧月池不禁對他翻了翻白眼。
「奴才見過十一皇子。」
拂塵甩至肩外,海公公對著凌瀟瀟低頭恭身。
「免」折扇一揮,凌瀟瀟看向趙氏:「今兒一早進宮才知母后傳了姨母,我可是一下早朝便急趕著過來的。」
表裡不一
這會兒倒顯得正經不少。
看著凌瀟瀟如此嚴謹模樣,顧月池不禁又蹙了蹙眉頭。
既然是急趕著過來,必有讓他著急的事情,眉梢一挑,趙氏笑看著凌瀟瀟,等著他下面的話。
對趙氏笑笑,凌瀟瀟瞥了眼顧月池:「我找月池表妹有些事要說,姨母先去見母后如何?」
點了點頭,叮囑一句莫要太晚,趙氏便隨海公公進了內殿。
待到眾人離去,獨留兩人,顧月池便毫不避諱的開口問道:「找我什麼事?」
仔細的端詳著顧月池今日的裝扮,凌瀟瀟有些曖昧的笑笑,慵懶說道:「昨兒在你房裡過夜之時我不是說過醒來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嗎?」他故意在過夜兩字上加重語氣。
「你……」
臉色赧然,顧月池抬腳便對著凌瀟瀟的錦靴狠狠踩了下去。
比她更快,凌瀟瀟微微側身,躲過她的玉足偷襲。
實在有些氣惱,顧月池催促道:「什麼秘密趕緊說來,我還等著去見皇后娘娘呢。」
「是秘密自然不能在這裡說。」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凌瀟瀟輕聲說道:「你就不想知道為何我會姓凌麼?」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大楚皇室複姓歐陽,玉妃與趙氏一母同胞,應該也姓趙,可凌瀟瀟卻布衣名曰凌瀟瀟,為何姓凌呢?雖然顧月池曾經有一段時間確實糾結過這個問題,不過她實在不明白凌瀟瀟為何這會兒突然要在這裡告訴她。
似乎是上了癮,又似是成了習慣。
十分自然的拉起顧月池的手,凌瀟瀟轉身便向鳳儀殿左邊的偏殿走去。
「喂」
跟昨夜一般用力的抽了幾回手,卻總是抽不回來,顧月池也懶得抗議,任由凌瀟瀟拉著自己進了偏殿。
屏退左右,命宮女們悉數退下,凌瀟瀟找了個最涼爽的位子讓顧月池來坐。
在偏殿落座,拿起桌上果盤裡的水果吃了一小口,她看向凌瀟瀟,靜等著他開口說秘密。
靜靜凝睇著顧月池片刻,凌瀟瀟有些感慨說道:「其實仔細說來,這個秘密姨母也是知道的,只是卻不會跟你講。」眸子波光流轉,他緩緩的道:「我母妃與姨母其實並非一母同胞……」
顧月池怔住,剛放到嘴巴的水果頓時失去了它原本的吸引力。
謝謝親們的評,嗯,今天雷暴天氣,斷電鳥,現在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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