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輕輕倚靠在窗前,口中輕喃著紅樓夢中曹雪芹描寫林黛玉的句子,再聯想到自己此刻的離奇境遇……無力的輕咳數聲,顧月池梨窩淺顯,視線投放到天際最遠處的那抹泛著金色餘暉的紅霞之上。
三個月了,意外之後她來到這個在歷史上不曾留名的年代已經三個月了。可是明明過去三個月,她卻還如同置身夢中一般,有種似睡非醒的感覺。畢竟穿越這兩個字,她一直以為只存在於電影和小說之中。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任誰一時都接受不了。
大楚!月池!
這個不知名的年代叫做大楚,眼下的她不再是以前的自己,而是大楚王朝鎮國將軍顧振濤的嫡親女兒,名喚——顧月池!
在前世,她是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如果一定要在普通裡找出一絲亮點的話,恐怕也只有那個老好人的稱呼了。因為如此,父母將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到了妹妹的身上;在前世,她愛的男人不愛她,所以在面對一連串自己無法左右的變故,她無力扭轉也不想去改變什麼。
回去了又如何?還不是繼續做個可有可無的老好人!
既來之則安之!
眼下她容貌堪喜,這總比穿成醜女強上許多;鎮國將軍家的嫡女,這是個還算不錯的身份,足夠她衣食無憂了。可歎的是世上終究沒有十全十美之事,上天在厚待了她的容貌和身份地位之後,卻也給了她一副林妹妹似的身子骨。手無縛雞之力,身若風中蒲柳,單單這一項,便足足折磨了她已三個月。
「小姐,外面風大,窗子還是關上比較妥貼!」
在顧月池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長吁短歎之際,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便見一位長相普通的婦人越過顧月池身畔伸手將半敞的兩扇窗子關了起來。()
眉頭只是微微蹙了蹙,顧月池輕輕側身看著來人,苦歎:「奶娘!我已經大半個月沒出去走動了,此刻才只是稍微透透氣你就這樣!」
仔細說來,這顧月池雖然生來富貴,但身子一直有恙。半年前,她本是與府裡的其她兩位小姐去遊湖的,卻意外落水進而昏迷了三個月,直到她穿越過來,這才有了現在的顧月池。也正因為如此,她的身子才更加孱弱了。此時兀自關窗的來人是自小將顧月池奶大的奶娘,自然對她格外關心。
「小姐該喝藥了!」不是沒聽出顧月池語氣中的苦澀,奶娘對她慈愛的一笑,折回一邊的小几上,將托盤上的一碗湯藥輕放在小几上:「過幾日便是老夫人的壽誕,到時候氣候也大約暖和了,小姐你大可藉著這個機會出去走動走動。」
「***壽誕麼?」眼神之中閃過思索之意,沒等奶娘過來攙扶,顧月池踱步來到小几旁,扶著幾角坐了下來:「到時候豈不是會有很多人祝壽?」
因半年前的那次意外險些要了顧月池的小命兒,這大半年她所居的琴瑟閣老夫人是不讓人隨意進的。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第一個月她是在床上度過的,第二個月也只是在屋子裡活動,到了這第三個月才在院子裡偶爾走動。所以……除了見過老婦人一面之外,對於顧府的人和事,她也只是從奶娘的口中聽說的。
將湯藥遞到顧月池手邊,奶娘點頭道:「那是自然!」
反正自己在醒來之後便聲稱失憶了,到時候見到誰都以這個為由頭便是。
心中如是想著,顧月池順從的接過湯碗喝了一口藥。
「蜜餞!」見顧月池面露苦澀,奶娘忙將早已準備好的蜜餞遞了過來。「小姐還是老樣子,每次喝藥都會吐舌頭!」
將蜜餞填入口中,醇甜的滋味在舌尖處漫開,顧月池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苦口良藥是不假,不過沒病誰想要吃藥啊?更何況……這還不是藥片兒,而是熬到一定火候的湯藥!一開始的時候顧月池也不想喝來著,她眼下之所以這麼順從,根本是因為被這副不爭氣的身子給折騰怕了。
看著顧月池的眉頭總算舒展了,奶娘這才欣慰的笑了笑,著手收拾起藥碗。
「奶娘……」
「嗯?!」
望進奶娘滿是疑問的雙眼中,顧月池輕聲問道:「娘……她是不是不喜歡我?」
從奶娘的口中顧月池得知鎮國將軍的正妻趙氏,也就是顧月池的親娘還是健在的,可是在她醒來的三個月裡,卻從來不曾見過她來探望過自己。
就算她不是真正的顧月池,可她卻佔據著顧月池的身體,這個娘也是要認的。
聞言,奶娘臉色微變,拿著湯碗的手也微微一頓:「哦……老夫人說過了,這陣子要小姐好好調理身子,不讓人隨意來探望。」可能是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奶娘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低頭將湯碗放在托盤上,不再看顧月池。
此刻她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顧月池自昏睡中醒來三個月一直沒有問過關於她娘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會去跟她說什麼。此刻她問了,她卻不忍心告訴她。
「是這樣啊!」不是沒聽出奶娘話裡的牽強,顧月池翹著嘴角站起身來:「不急,過幾日奶奶壽誕之時,我就可以見到她了。」
世上沒有不疼自己兒女的母親,自己的女兒生死未卜,試問哪個母親還可以坐的住?若是換做她人,恐怕早已寸步不離的守在榻前。
可是她的母親不然!
自從顧月池醒來之後,還從來未曾與之謀面。什麼老夫人不讓打攪,這裡面恐怕還有她不曾聽聞的事情。
老爹是將軍,一直鎮守邊關半年都不曾回來過;親娘倒是還健在也在身邊,卻對自己不聞不問;只有一個老夫人貌似對她還有幾分關心,只不過這份關心也僅僅表現在三個月過來看過她一次;呃……貌似還有幾位姨娘……。
顧月池心想,嫡女不是該享受嬌寵麼?這將軍府內的事情,應該不至於讓她以後的日子太清閒才是。可……
「小姐……」
看著顧月池蒼白憔悴的面容,奶娘**言又止。
「咳!咳……」本是想看奶娘的,卻因為胸臆間突然上湧的燥氣作祟,顧月池忙拿起小几上的帕子輕掩口鼻。「奶娘想說什麼?」這不爭氣的身子,調理了三個月都沒見什麼大的起色,真是悲劇了。
「沒!沒什麼!」
有些不自在的對顧月池笑了笑,奶娘忙道「奴婢待會兒去給小姐準備合適的衣裳,過幾日好去為老夫人祝壽。」
真是不該咳嗽的時候亂咳!
看著奶娘把想要說的話憋了回去,顧月池的神色有些訕訕然。
施施然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她向著不遠處的床榻前進而去:「這些一直都是奶娘打點的,我什麼時候過問過?」
顧月池不是不關心這些,是在這些生活瑣事上對奶娘十分信任。若是問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與誰最為親近,那個人不是她的父母親人,而是身後照顧了她三個月的奶娘。
至於幾日後老夫人的壽誕麼……哼!既然老天又給了她一次生的機會,她可不想白白浪費掉。在這琴瑟閣中當三個月的鴕鳥那是因為她身體有恙;反正她美其名曰是失憶了,待到這身子養好了,便可打著失憶的大旗好好逛逛這花花世界;當然,也要好好認識認識她的那些新的親人。
「那奴婢先去準備晚膳了。」望著顧月池的背影兩眼,奶娘在心中喟歎一聲便端著托盤退了出去。
出了房門,奶娘臉色一變,低頭望著手中的托盤,她無奈而又有些心疼的搖了搖頭,輕喃道:「大小姐的身子本就不好,眼下又得了失憶,這府裡有老夫人在倒還好說,若是哪一日老夫人沒了,她該如何生存下去?」
這邊奶娘正在長吁短歎,那邊從不遠處的院子裡傳來一聲調笑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循著笑聲向院子裡走了沒多遠,只見是奉命在院子裡伺候的秋玲和束草兩個丫頭。
顧月池原本是有貼身丫頭的,不過半年前那丫頭在她落水之時救主心切早早就去了。眼下這兩個丫頭說是老夫人派來伺候大小姐的,卻裝扮的一個賽一個的出挑兒,一看就知道不是來伺候主子的。這半年來伺候顧月池的,根本就是她這個老婆子而已。
「唉……」
在這府裡看不過眼的事兒多了去了,主子們有的時候尚還不好說話,她一個老媽子更沒有話語權了。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奶娘轉身**要離開院子。
她想走,有人還不樂意呢。
沒等奶娘離去,適才還在跟束草開著玩笑的秋玲便率先開口了:「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奶娘啊!你這是又去給大小姐送藥了?你說也奇了怪了,你這一日三次一次不落的送著藥,大小姐的身子怎麼就不見好呢?」
聞言,奶娘身形一頓!
這秋玲說話的語氣高,其中明顯包含著奚落之意。聽了她的話,頓住的不只是奶娘,還有不遠處那雙扶在半掩窗欞上的柔弱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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