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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276】 文 / 一隻大閘蟹

    即便給紅束夫人留了狠話,蘇裕舟離開時仍擔心百里雲直的事會讓小羽再出什麼節外生枝的狀況,於是派自己親信的大總管親自回去看管,讓他將紅束夫人關押了,再到清殿內拿了所有危險的利器後鎖了房門,反正解決百里雲直他們,不會耽擱太久時間…

    明黃衣袍帶著急風抵達前殿主院時,玉遲宮外恰好揚起幾道馬嘶聲,森冷的眸子滑過幾道正合他意的輕蔑冷意。

    九霄蒼冥,浩空寂寥,前院內的殺戮並沒有因為驚起的馬嘶聲停下,終於在將軍趕回來後解開穴道的沈青急匆匆的從大馬上躍下來,奔進玉遲宮時就猛地怔住了,她緊張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最遭的情況,最壞的情形!

    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漸入暮色的天微弱的照亮玉遲宮一地白亮的玉石長廣前院,上面橫七豎八的躺著數不清的禁軍侍衛屍體,暗紅的血跡在他們身上流出,聚起一堆又一堆,在那些屍體中央的地方,被數十個禁軍侍衛用鋒利的槍首交接的百里雲直站立著,銀白色的衣袍早已被染的血紅猙獰,刀槍制在他的脖子上,胸膛上,肩膀上,大腿上,彷彿已經被紮了無數個窟窿,窮途末路,一身狼狽,可他仍那樣站著,眉目緊蹙,堅冷毅然。

    只敵對數百的禁軍侍衛就落得這麼慘,要被族中長老看到肯定要教訓他頑劣懶惰,百里家的繼任人,卻連這都敵不過,身子晃了一下,腦中閃過空白間隙一霎後,只剩緩緩流動的最後一個念頭,要是現在倒下,他的丫頭肯定會哭的很慘吧…

    「雲直!!!」

    沈青驚慌的高聲呼喊,她身後大步緊跟而來的夏侯湛和高靖也怔住了,百里雲直轉眸看到他們,什麼都沒說,凝著的眉宇帶著複雜的情緒微微動了動。

    這細微的動作代表不了什麼,可卻讓匆忙趕來的他們稍稍安了心,「該死!」夏侯湛咬牙切齒,伸手附在身側的青虹劍上,高靖已經氣急敗壞的怒罵,手中緊捏著折扇,紫衣風袍也帶著怒氣,「百里你瘋了是不是,拿命當兒戲,忘了自己是快當爹的人嗎!?」

    高靖平日抱怨雖多,可素來不是這麼浮躁的人,可眼下看到好友被人這樣挾制著,眉間的怒意瞬時加劇。

    「說那些也沒用,現在救人要緊。」何況他能理解雲直急切的心情,亦同他緊張青蘿,一刻都等不了的焦躁,夏侯湛沉冷的聲音穩了穩他們驚慌的情緒,他抬眸遠眺主殿前衣袍迎風翻飛,高高在上的傲然身影,蘇裕舟冷笑著揚聲道:「夏侯湛說的沒錯,現在說那些已經沒用,不過,」他拖了拖聲音,輕哼道,「想救人可沒這麼容易。」

    「蘇裕舟,你到底想怎麼樣!?」沈青氣極,喊完後又覺得自己太錯了,跟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說的清道理,再問多少也都是廢話,緊握骨笛狠狠看著他,「姓蘇的,今天不管你想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你好過!」

    「呵…」蘇裕舟彷彿是聽見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嘴邊浮起擠死嘲諷的笑意,「沒剩幾天命,口氣還這麼大,一場舊友,勸你們在動手之前先看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

    這廂話音剛落,玉遲宮外驟然響起一陣兵戎械動的巨大聲響,彷彿已經有數以萬計的兵衛包圍在玉遲宮外,整齊的兵塑在腳步落停時齊舉手中的利器,宛如萬千鋼鐵凝聚在一起的鏗然巨聲,地動山搖的陣勢帶著排山倒海的壓迫感,令人不由的從心底裡生出惶恐。

    蘇裕舟步調悠然的走下階梯,隔著挾持百里雲直的一眾院內侍衛,看著夏侯湛他們,「宮闈外頭立著我真國新晉出行的三萬禁軍勇士,他們受訓已久,手中新鑄的武器都還沒碰過真正的人血,你手下的三十萬雷騎勇士如今正征在過西南戈壁的路上,高靖赤旅騎的大部隊在白水殃州的地帶跟徘徊,跟旗宋文帝那個老頭子對峙,百里族再正派也壓不住南疆隱伏許久的積怨,就算東門錦樓還有你的兩千雷騎勇士,真要動手的話,本太子也想好好看看,單憑你們現在的綿薄之力,到底是想求個什麼死法。」

    百里雲直聽完他的話後,驟然朗笑起來,「原來南疆各部對百里族的莫名積怨是你埋下的禍根,倒也罷,是該讓族裡那群糟老頭練練脛骨了,只是收一批不成氣候的逆鱗,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刀架在脖子上,還能笑著說這種大話。」蘇裕舟不以為然,他心中清楚,南疆的戰事完全不似百里雲直說的那般輕鬆,「浩洲這次即將即發的戰端,絕對不可能避免!」

    沈青心跳頓了一下,這才明白原本想利用麒麟骨笛掀起戰亂的蘇裕舟早已改了主意,利用她,利用將軍和高靖他們手中的兵力,什麼為她尋藥,這陰謀根本就是開了幫他更快達到目的的外掛!難道將軍他們都中計了嗎?!她轉頭看著身旁臉色肅然,看不出半點波瀾的將軍,想到自己會連累傷害的將軍的事,心裡再度升起一陣陣的緊張和害怕,難道這次她不僅會連累到將軍,連高靖和雲直也會被她連累嗎?

    夏侯湛察覺到青蘿的憂心,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握在手裡讓她安心,本不想讓她摻和到今日的事裡,只是沒想到雲直會心急的出了事,這一身冷冽玄黑,即使站在危險重重的中央,傲然於世的狂妄仍不消半分。

    夏侯湛轉眸看著蘇裕舟的眼神裡仍是鎮定如常的冷光,威嚴冷傲的出聲道:「看來你還不知道,在你偷偷摸摸練兵的時候,膺北四部現今的盟主不小心欠了本將軍一個極大的人情,先不說本將軍的雷騎軍怎會不懂整兵收戰的道理,就算雷騎軍已經踏在虢棠高原的土地上,他們膺北的人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我赤旅騎也不是吃素的,」高靖冷銳附聲,語調輕鬆,「白水秧州先下正是豐收時節,只是多吃旗宋幾條魚,文帝難道還會為此為難我?」

    沈青聽得一愣一愣的摸不著頭腦,看著蘇裕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想到將軍一向看事長遠,很能未雨綢繆,這點她不及他,所以他應該一早就看穿蘇裕舟陰謀了,即發的戰事要真像他們說的那樣,那蘇裕舟的可惡計劃確實可以及時阻止,可如果一早知道,他們怎麼還一直留在蘇裕舟的地方不走,冒著麼大險…

    腦中怔了一下,帶著訥訥的詫然目光看了看將軍和高靖他們,霎時明白,從一開始,將軍的目的就是想讓蘇裕舟交出救她的解藥!

    「你們真要有避過兵陣對戰,停罷所有戰端的本事,也得先有命活著出去;而且」蘇裕舟眸底只閃過一瞬波瀾,又冷笑著緩緩從腰封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瓷瓶,天光沒入暮色,玉遲宮外燃起的火把照亮晚空,他手中的晶瑩瓷瓶在出現的一瞬間就奪了他們的緊迫注視,嘴角的自信笑意更盛,「你們的抉擇,功敗垂成都必須押上沈青蘿的命來賭,你敢嗎?」

    押上沈青蘿的命來賭,敢嗎?

    夏侯湛一言不發,沈青感覺到將軍握著自己的手忽然緊了一下,她的心也彷彿跟著觸動猛的跳了一下,轉頭看著臉色沉然,目光緊盯著晶瑩瓷瓶的將軍,她知道他一心想救自己的命,現在屈服的話等於甘心被蘇裕舟的陰謀操控威脅,不止將軍還有高靖雲直他們…

    她的將軍一向是驕傲無敵的,被威脅被擺佈?這樣的代價,不值得!

    「我自己的命,自己賭!」

    沈青一步邁出,清亮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沉綠襖裙上點綴如星白花在夜風中揚起,墨發翩飛,溫潤的臉龐凝著無畏的凜冽,「像你說的,我沒剩幾天命了,正好我也沒打算活下去,不在乎跟你賭這一局,那些戰事肯定會停下,你想要統一天下就做白日夢去,我今天一定會帶走雲直和蘇羽!」

    「那破解藥,我不想要,你要扔了還是要吃了都隨便你!」

    蘇裕舟怎麼也沒料到沈青蘿會站出來抱赴死的決心說這種話,驀然愣住了。

    夏侯湛奮力將她拉回來,冷峻可怕的模樣彷彿憤怒的獅子,低吼的問她,「沈青蘿,你在說什麼!」

    沈青顫了顫,被將軍巨大的怒意壓得抬不起頭,只是半低著頭不敢說話,被侍衛挾持的百里雲直咳了幾聲,側臉仍掛著不知是誰的血跡,慍怒的皺眉出聲,「高靖,看到沒有,那個才是瘋子。」

    高靖氣的深眉緊鎖,萬分嚴肅的接過話,「沈青蘿,你要真死了,就白費老子這段時間的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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