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陽光,明艷,溫暖,卻灼傷了剛從暗室邁出來的蘇靜雅。
她站在大鐵門前,一動不動。
五天四夜,暗無天日的監禁,對她來說彷彿是掉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無邊的寂寞與陰冷好似滲入血液裡的氧氣,如影隨形緊緊包裹著她,甩不開扔不掉,如同夢魘般死死糾纏著她。
她知道,一個月前突然消失逃亡欲擺脫他掌控範圍的行為,徹底激怒了那個男人,可是……面對他的懲罰、他的不削、他的冰冷、他的殘酷,她從來沒有恨過他,哪怕他沒辦法守住小時候對她的承諾,她也不怪他。
因為愛他,深愛著他,所以可以原諒包容他的一切。
即便他要娶其他女人了。
不過,既然他已經移情別戀,無法再分一毫克的愛與憐惜給她,為什麼不願意放她一條生路?不願意給孩子一條活路?
蘇靜雅站在暖融融的陽光下,努力揚起憔悴蒼白的小臉,竭盡全力把自己暴露在太陽下,讓炙光驅除浸入骨血的陰冷。
可是身體的寒冷容易驅趕,但她那顆千瘡百孔快要凍結成冰的心呢?
趙毅站在一旁,看著明明都懷孕四個月了,卻顯得愈發單薄清瘦的女人,心裡翻滾著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因為身份的特殊性,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對女人有感情,更何況眼前,還是皇甫御的女人。
趙毅抿著薄唇一言不發望著蘇靜雅:凌亂卻烏黑的長髮下,一張毫無血色歷經滄桑巴掌大的小臉,鐫刻著彷彿永遠都無法消除的哀愁與淒厲,瘦小的身子在冷風中搖搖欲墜,似乎只要吹大一點的風,這女人就會被吹走。
他,從來不是個多管閒事和有愛心的女人,可是蘇靜雅卻能輕易挑起他隱藏於冷漠心臟最深處的憐憫。
「蘇小姐,我們還是趕快去皇陵吧,如果逾時太久,我擔心三哥他……」趙毅見蘇靜雅只穿著薄薄的單衣,雖然現在已經入春,卻依舊寒冷,他脫下自己的西裝,猶豫了下最後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蘇靜雅被他的動作嚇了跳,驚恐地抬頭望著他。
趙毅微微一笑:「走吧,去車上就不冷了。」
只是很平常的關心罷了,可是這一刻蘇靜雅卻悲涼得想要大哭大叫:如果皇甫御對她,能有他百分之一好,她就死而無憾了。
可是,她知道皇甫御對她的好,已經成為過去式,成為歷史,隨同天際最遙遠的雲層,早該消失殫盡。
她蒼白一笑,邁開步伐欲跟上前。誰知,她腳步還未移動,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絞痛,她吃痛地捂著肚子緩緩蹲身。
趙毅擔心上前攙扶,焦急地問道:「蘇小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肚子突然好痛,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蘇靜雅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
「可是三哥那邊……」趙毅十分為難,想到皇甫御之前的命令:兩個小時之內,就算死,也要把那女人給我帶皇陵來!
「趙先生,求你送我去醫院,我肚子真的好痛,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蘇靜雅一手捂著肚子,流著眼淚強撐著身體最後一絲力氣跪下去。無論如何,她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這是好不容易才讓他施捨給她。
趙毅見蘇靜雅蒼白如紙的小臉布上冷汗,他深呼吸一口氣掏出手機撥打皇甫御手機。
電話剛一接通,他便慌張大聲說:「三哥,蘇小姐突然肚子痛,我可不可以先送她去醫院,等穩定了再送皇陵?」
電話那頭是無盡沉默,趙毅急迫大喊:「三哥,你有沒有在聽?」
「喂,三哥?」
「三哥……」
……
趙毅吼破嗓子也沒人回復,剛要掛斷電話,欲將蘇靜雅送去醫院,誰知那頭卻傳出一個平靜冷漠的聲音:「二十分鐘!送不到,你就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