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倆人看向沈若雨的時候，她纖細柔軟的手臂挽著一名西裝革履、容光煥發的英俊男子。微翹的唇角勾勒出來的弧度魅力驚人。尤其是那雙令人著迷的眼眸。滄桑不失溫柔。沈若雨在他耳畔述說了片刻。便獨自朝王楓這邊走來。
王楓掛著的微笑彷彿僵硬一般，慢悠悠地迎了上去。
「找我有什麼事？」沈若雨仍舊不冷不熱，說話的語氣也聽不出她的情緒。
「婊子！！」
啪！！
沈有才從牙縫蹦出來的兩個字剛出口，王楓一巴掌扇了過去。附近聽到這巴掌聲的男女順著聲音看去，見到的是沈有才浮腫的臉龐與王楓漠然的神情。沈若雨黛眉微皺，臉色忽明忽暗。冷冷盯著王楓，唇角微微囁嚅，卻是沒有說話。
「她是你姐。」王楓吐出一句話，不顧眼眶微紅的沈有才，深吸一口氣道：「沈小姐。能借個地方說話麼？」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幻想，王楓的臉上竟浮現一抹迷人的微笑。反之沈有才，在王楓扇了他一巴掌後。居然還一臉不甘地瞪視沈若雨。渾然沒對王楓流露出任何不滿。她心中的震驚不言而喻。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倔強、冷漠了？
「好的。我先去通知一聲。」沈若雨看了沈有才一眼，轉身離開。
沈有才的拳頭捏的格格作響，再次從牙縫蹦出一句話，「楓哥。按照你的脾氣，你不該保持的這麼冷靜。為什麼？」
側頭看著浮腫的臉龐，王楓歎息一聲，柔聲道：「疼嗎？」
「不疼！」沈有才堅定地搖搖頭。
王楓揉了揉他的腦袋，沉聲道：「還是我剛才的那句話。別作踐你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家人。」
「我寧願她不這樣！」沈有才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屁孩。跟著王楓的這一個月多中，他的成長可以用驚人來形容。又或者，他本身便是一個擁有極高心智的男人。只是缺乏一個領路人。無疑，王楓便是這個領路人。
在旁人看來，剛才還毫不留情扇了沈有才一巴掌的男人，此刻竟又親暱地揉他的腦袋。許多青年，甚至於中年人。都納悶不已，這小傢伙難道被打傻了？不對，這小傢伙不是沈家二公子？那個二世祖麼？更要命的是。這年輕男子還一身邋遢，完全看不出像個富有深厚背景的人物。不禁都對王楓投來了莫名其妙的眼神。
許多人都認出了沈有才，這個在中海紈褲圈子頗為除名的人物。不單單因為他的家世背景。還因為他的無賴潑皮。
只有幾名底蘊深厚的老年人，才向沈有才投來一絲激賞，輕微點了點頭。
「跟你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能強迫你姐跟著你的思想走。她也不會強迫你跟著她的思想走。每個人的路，走的自己選的。不論對錯。」王楓猶如慈祥的父親，耐著性子述說。
「下次我忍不住，我還是會罵。不管你是否打我。」沈有才烏黑的眸子裡跳動著憤怒。彷彿原本應該發生在王楓身上的怒火，全都轉嫁到他身上了。
王楓無奈地搖搖頭，這個時候，沈若雨走了過來。
倆人朝附近的一間休息室走去。沈若雨讓沈有才去醫院看看。沈有才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隻字未說，站在休息室門外。
王楓端起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口，抿著嘴唇道：「沈小姐，很冒昧地打擾你。中元節在即，我想詢問一下。這次你們沈家會參合進去麼？」
「不會。沈家只是一個世俗家族。與茅山派的關係也僅限於世俗的合作。對那些，我們不會插手，也沒能力插手。」
王楓點了點頭，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剛毅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又道：「那麼，我先將噬魂瓶還給你吧。」說著，將身上包裹的失魂瓶遞給沈若雨。
她臉上抹過一絲疑惑，盯著王楓深沉的目光，「中元節它對你有極大作用。我想你還用的上。不用這麼著急還回來。」
「不用。」王楓微笑著搖搖頭，笑道：「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這輩子我欠過我師父，所以我打算用一輩子還。所以我很討厭別人給予我的好處。這樣會讓我很不安。吃不香睡不找的。」
將失魂瓶還給沈若雨後，王楓接著笑道：「沈小姐。我為沈有才的失禮道歉。儘管我沒什麼資格。但有責任。」
沈若雨嬌軀一顫，彷徨地看著王楓，苦澀道：「何必呢？」
「哈。當然有必要。」王楓恢復嬉皮笑臉的模樣，捏了捏鼻子道：「嗯。大概就是這樣，我要走了。不打擾你了。」
說罷轉身就走，沈若雨急忙站起來，語氣紊亂道：「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為什麼你的話，每一句我都能聽出嘲諷的味道？」
「啊？怎麼會……沈小姐你多慮了。我區區一個小混混。豈會對你出言不遜。哈。抱歉，我還沒吃晚餐。不打擾你了。」王楓頭也沒回地說完話，拉開了會議室大門。
沈若雨跟出來，沈有才也頭也不回地跟在王楓身後。這對熟悉的背影。剎那間變得那麼陌生。她心中沒來由的一疼，臉色瞬間黯淡下來。腦海裡也不知是在回憶什麼。臉色愈發難看。
「小雨。怎麼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若雨抬起頭，強顏歡笑道：「沒什麼。」
「你臉色不太好看。卻醫院看看吧。」男子繼而關心地說道。
「那……好吧。」沈若雨唇角囁嚅，醫院。呵，他不也是醫生麼？
寬闊的馬路，一家大排檔，王楓蹲在桌子旁，靠著椅子喝酒。左手叼著的香煙已經焚盡。沈有才臉色通紅，乾脆一**坐在地上。嘴裡呢喃著也不知道說是，浮腫的臉龐消了不少。王楓醉眼微醺道：「有才。這輩子你估計被我打的最多吧？」
「哈哈。的確。我還從沒被人打過這麼多次。楓哥。你是第一個打過我。但我不願、也不像還手的人。楓哥。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在想，其實我挺瞭解你的。但每次都會發現，其實我撐死瞭解你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沈有才灌了一口啤酒，又高聲喝道：「媽的。老子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姐姐。楓哥。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姐。但我能看出來，姐在你心中的地位很高。我不小了。馬上就十八。許多東西其實我看的出來。就好像你今天打我一巴掌。我真不怨你。那些富家小姐千金可能覺得我是個孬種。老子不是！如果是那群人敢動我一根汗毛。老子當晚就衝進他們家捅死他們！！」
不知不覺中，當王楓扭過頭的時候。沈有才的眼角已經溢滿了淚水。王楓心中一動，彷彿碰觸到什麼。拍了拍他的腦袋，「傻瓜。男人流血不流淚。除非血流乾了。不許哭！」
沈有才用力揉了揉眼睛，咧嘴道：「不哭了。」
倆人有稀里嘩啦地喝了幾打啤酒。就連大排檔老闆都覺得他們喝瘋了。提心吊膽地隨時準備給醫院打電話。
王楓抓起一瓶啤酒，一口氣喝完之後。深深吐出一口氣，呢喃哼了起來：
有沒有剩下回望的時間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邊是紅雲還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才是終點
徹悟卻說不出再見
有沒有剩下燃盡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塵緣還是夢魘是劫灰還是你燃起的炊煙
哪一念才能不滅是涅磐還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輪迴的終點
寂滅到永生沙漏流轉了多少時間
你在三途河邊凝望我來生的容顏
我種下曼佗羅讓前世的回憶深陷
多少離別才能點燃梧桐枝的火焰
我在塵世間走過了多少個五百年
曼佗羅花開時誰還能夠記起從前
誰應了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這首鳳凰劫是魅兒的最愛。以前聽她哼唱。唯一的感覺便是矯情。可當回憶那裡面的一句一字。不知為何，心中卻一陣悸動。
起身背著沉沉睡去的沈有才回家，不遠處的老闆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嘀咕道：「媽的。真彪悍啊。倆人喝了十箱啤酒還沒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