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少尉與李士官兩人緊跟著程子介,三人一起走向車間出口——程子介走出兩步,突然駐足問道:「魏少校……」
魏少校正因為命令已經順利傳達,程子介也接受了任務準備出發而終於輕鬆了一些。聽到程子介呼喚,馬上明白了他要問什麼。上前一步,鄭重地提高聲音,大聲回答道:「程先生,請放心。給你們的命令已經傳達完畢,軍部命令我接下來帶這幾位軍官去你們住的地方,保證你們平民團體的安全。在程先生回來之前,我會負責你們不受任何打擾。程先生,你不必有任何後顧之憂。嚴少將親口命令我,必須拿生命保證這一點。」
這段話自然不只是說給程子介聽的。既然魏少校當眾做出了這樣的保證,程子介自然放心了。於是不再停留,帶著這次行動的兩位助手一起離開了車間。
劉中校的部下正在亂糟糟的撤去苧麻廠內的各處防衛陣地,準備集結。夜色下的苧麻廠到處迴盪著腳步聲,喊叫聲,口令聲。偶有人遇到程子介,也都是自顧自的憂心忡忡,沒有多看他一眼。看來,劉中校的部下素質其實還差得遠,而且非常缺乏自信,實在不適合進行這樣的軍事行動。
但海源軍部也實在是無奈之下,才命令他們執行這麼重要的軍事行動。程子介也明白,海源軍部直接指揮的部隊不過兩千人左右,還必須留下文職軍人和部分軍力承擔其他任務。一部分精銳部隊已經被圍困,另一部分主力部隊又被阻擋在戰區外。而劉中校的部下卻足有五六千人的規模,正面戰場只能依靠劉中校了。
程子介也非常希望自己能在這次危機中發揮作用。這不是他第一次救人,甚至不是第一次對軍隊伸出援手。()既然別人遇到了困難,自己又有這樣的能力,那麼盡一份力也是義不容辭。
更何況,雖然魏少校和嚴少將都沒有明說,但事實非常明顯:這次行動的結果,還直接關係到暫時停止討論的,整編與徵召自己姐妹們的事務最終會如何解決。如果是劉中校從正面率部隊打破喪屍的包圍,救出了被困的那支部隊,軍部就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同樣,如果是程子介發揮了關鍵作用,找到了非常規辦法解救了目標,那麼,軍部也不可能再要求他交出姐妹們讓別人帶走。
想到這兒,程子介一下子渾身充滿了幹勁。無論是為了被困的戰士和平民,還是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這次行動自己都必須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的努力,一定要做到些什麼。至少,要拖延足夠的時間,供劉中校的主力正面部隊趕到戰場。
血液不知不覺地沸騰起來。這次的敵人非常強大,程子介心中十分清楚,否則,也不會讓那些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隊束手無策。
但程子介只覺得無所畏懼。在災難後短短的兩三個月時間裡,他已經無數次救出了困境中的人,這次,他相信自己也會做到的。
三人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廠房,一出門,包少尉就抓起對講機喊道:「驚雷部隊準備起飛。」
大院中停著的三架直升機的引擎轟鳴起來,旋翼開始緩緩轉動,慢慢捲起了地面上的塵土。直升機周圍劉中校的部下紛紛遠遠地躲開了,只留下其中一架直升機艙門邊站著一隊士兵,排成整齊的五排,正在越來越強烈的氣流中保持著筆挺的站姿,目光一同看向程子介的方向。
包少尉一邊大步走向他們,一邊對程子介解釋道:「這是軍部手頭最後能派出的機動部隊了。正規作戰部隊已經全部派出去了,只能臨時從文職和後勤人員中徵召志願者,湊出了五十人,編成一個排。分三個步兵班,一個重武器班,一個偵察班……請程先生檢閱一下。」
程子介遠遠地看著那隊士兵,覺得心中發沉:這隊臨時徵召的士兵無論姿勢還是隊列,都無法與真正的作戰部隊相比,而且很顯然,他們以前沒有在一起訓練過。隊伍中高矮胖瘦,什麼樣的人都有,更令人吃驚的是:隊列中竟赫然有兩名女兵。
她們也穿著軍裝,握著對她們嬌小的身形來說有些過於沉重的槍支,目光正遠遠地看向自己。其中一名看來年近三十,迷彩服遮不住的豐滿身材有著少婦應有的成熟韻味,皮膚白皙,容貌嬌美,夜色下漂亮的眸子中似乎蒙著一層難以言說的迷離霧氣,只有兩道細長的黛眉帶著堅決勇敢的氣質。若不是她的軍裝和手中的武器,無論如何也難以想像她竟是一名準備上戰場的女兵。另一名則是個年輕的姑娘,至多二十出頭,身材適中,卻在迷彩服下顯得有些單薄。這姑娘相貌也頗為俏麗,只是眼神似乎有些空洞,緊緊抿著小嘴,臉上帶著一副勇敢的神情。但那神情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她無所畏懼,而是有些對任何東西都無所謂的意味。甚至讓人覺得,這個姑娘是不是遭遇過什麼打擊,已經生無可戀,才會自願選擇拿起槍去和喪屍戰鬥。
程子介心中有些發緊。
魏少校沒有誇大其詞。海源軍部已經到了如此困難的境地。竟要派出顯然沒什麼作戰經驗的女兵,讓她們拿起武器,去執行這麼艱難的軍事任務。程子介心中驚訝而沉重,更覺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一分。但此時的他只能努力控制著不動聲色,大步走到隊列面前。
「敬禮!」包少尉一邊隨著程子介走向隊伍,一邊大聲下令道。
所有的士兵們馬上對著程子介敬了一個鄭重的軍禮。程子介朗聲道:「稍息。」然後迎著直升機旋翼捲起的氣流,目光一個一個的掃過那些士兵的臉。他們中的大部分顯然都不是真正的作戰部隊成員。或許有文書,司機,炊事員甚至護士……但是,包括那兩名女兵在內,他們的臉上都一樣在夜色下閃耀著堅決和勇敢。
「這次行動,我們必須聽從程先生的指揮,大家明白吧。」包少尉在程子介身邊大聲問道。
「明白!」雖然直升機的引擎聲越來越響,旋翼也攪起呼嘯的風聲,但也不能淹沒士兵們整齊的回答。
「第一班,班長華子強,第二班班長……」包少尉接著叫出了每一班的班長,程子介和他們每人握了個手,然後大聲問道:「我只問一件事。這次任務非常危險,你們都不是經常上戰場的,對吧?那麼,你們是自願參加這次行動的嗎?」
士兵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齊齊地看著程子介,沒人說話。
程子介提高聲音,繼續大聲道:「我可以不用帶這麼多人。有疑慮的,可以留下,不用和我一起去。我只需要自願去的人。給你們十秒鐘考慮,自願去的上前一步。」
話音未落,所有士兵包括那兩位女兵都上前了一步,沒有任何人遲疑。程子介不由得對他們刮目相看起來。這部分士兵的作戰能力或許有很多不足,但是,他們每個人都足夠勇敢。
夠了。程子介不再多說,下令道:「既然這樣,登機吧。」
於是包少尉一聲令下,士兵們分散開始登機。程子介則和包少尉李士官以及偵察班一起登上了其中一架。所有人登機之後,直升機的旋翼再次加速轉動起來,包少尉則領著程子介在機艙前端坐好,並細心地為第一次乘坐直升機的程子介扣好了安全帶,並講解了一些注意事項。
第一次乘坐直升機的程子介完全沒有興奮新奇的感覺,只是注視著機艙中的這些士兵,這些自己的新部下。自己要帶著這些人去極度危險的地方進行極度危險的任務,而自己甚至來不及和他們認識,他們就要把一切交付到自己手上。
希望自己能保護好他們。
這偵察班的士兵都是攜帶著衝鋒鎗,槍口上裝著消聲器,適合執行比較隱秘的任務。這其中就有那名年紀稍長的少婦女兵。當程子介的目光轉向她時,她也緊緊地握著手中的無聲衝鋒鎗,對程子介投來了一個明媚的笑容。這一笑頗有些白雅瓊那種風情和媚態,這位女兵,實在是個迷人的少婦。
程子介也對她報以一個微笑,心中卻是百感交集。此時窗外第一架直升機已經轟鳴著騰空而起,飛向星光下的夜幕。
看到士兵們都在機艙中坐得筆直,齊刷刷地看著自己,目光中帶著好奇,尊敬和疑惑,程子介大聲笑道:「各位,不必緊張,我又不是你們的領導,只是一個平民,前來協助軍隊執行任務而已。別拘束。」
包少尉這時才在程子介身邊坐好,聽程子介這麼說,轉向部下們笑道:「既然程先生說了,大家就放鬆點吧。等會到了可都給我打起精神,別放鬆。」
於是那些士兵這才輕鬆了一些,比較隨意地在狹小的機艙中放鬆了身體。一位大塊頭的士兵將手中的衝鋒鎗放在腿上,看了看程子介,又看了看那位少婦女兵,終於忍不住,笑著說出一句完全出乎程子介意料之外的話:
「崔哥,你剛才出來的時候,說過今天誰殺的喪屍最多,你就陪誰睡覺。看樣子我們都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