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一樣的疑惑不解,但大家都沒有說話,知道張耀煌還有更多的報告——
張耀煌面色越來越凝重,看著大家,目光終於還是落在程子介身上,放低了聲音:「軍隊沒有理他們,保持隊形一直推進到了水電站門口,還架起了迫擊炮和重機槍,裝甲車也在一邊掩護。那些男人急了,採取了一些比較過激的措施,想要阻止軍隊,結果就小小的衝突了一下。……但那畢竟是正規軍,雖說看起來訓練水平很差,但是有組織有武器。那些男人就留下了幾把手槍什麼的,拚命也沒用啊。於是大部分都被軍隊抓了起來,還有幾個被打傷了。不過看得出來,軍隊沒有做什麼殘暴的舉動,打傷他們也有手下留情,都沒造成什麼致命傷,只是遏止他們攻擊軍隊的行為,而且馬上給他們治療了。」
大家都是聽得滿臉驚訝。那些男人,為什麼在雲慶的軍隊帶走女人時不反抗,到了他們要去清理水電站的時候才拚死反抗?這行為實在難以理解。而且很不合理。軍隊清理水電站,恢復電力供應,實在是很正常,很應該的舉動,對平民也有好處。
程子介和大家一樣,迷惑地聽著張耀煌繼續報告:「我救下的這個,就是其中一個被打傷的。他挨了一槍,穿過大壩一直朝著我們躲著的地方跑過來,然後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暈倒了。軍隊也沒有追。我們以為他死了,也不敢現身,怕惹上什麼麻煩,就繼續在這邊看著。」
「嗯。」程子介答應著,如果是自己,可能會去看看那傷者的情況。但張耀煌卻不會。當然,這沒什麼好責備的,他帶著小隊孤軍在外,應該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張耀煌顯然渴壞了。又去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繼續道:「軍隊把那些剩下的男人都控制了起來,倒也沒打罵他們什麼的,就是捆在一邊,派幾個兵看著他們。然後就整隊進了水電站。接著水電站裡面就辟里啪啦地打起來了,聽著還蠻激烈的。到了天黑的時候,他們才清完了水電站,我看到他們搬了好些打死的喪屍出來,集中到一起燒掉了。」
「只有喪屍?」程子介越發疑惑。既然水電站裡面只有喪屍看來著也是紅寧的平民沒有恢復水電站運行的原因,那麼,那些男人為什麼要阻止軍隊清理?
「嗯。」張耀煌也是眉頭深鎖:「雖然隔得遠,但能看到都是喪屍,黑黑的,不會認錯的。不過數量還真的有些太多了點。按理說,一座水電站裡面不該有那麼多喪屍才對。好幾百頭呢。」
「哦……」一連串的事情讓程子介完全沒任何頭緒,只能繼續聽張耀煌報告下去。
「軍隊清理完水電站,馬上戒備起來。我們也覺得奇怪,就沒有走。一直到了快半夜,又有些軍隊的人來了,大概是工兵,還帶著好些設備進了水電站。到了凌晨三四點鐘,水電站就恢復運行了。」
這倒沒什麼問題。軍隊不顧平民攔阻,堅持清理了水電站,當然是為了電力。馬上恢復運行是正常的。
「然後就沒什麼事了。我就讓大伙打了個盹,然後準備天一亮就悄悄回來。結果天亮的時候下起了大雨,那個被打傷的傢伙像是被雨淋醒了,向我們這兒爬了過來。我們這才發現他還有氣。看著水電站的軍隊為了躲雨都進去了,沒人注意這邊,我就出去把那人救回來了。這事實在有些蹊蹺,所以想著一是救人一命,一是可以問到些什麼情報。」
「嗯,好。」程子介讚許地點點頭。雖然張耀煌謹慎地沒有帶回什麼更詳細的信息,但不冒險也好。現在帶回了一個倖存者,有什麼事問他就行了。
「他怎麼說?」一邊的李建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張耀煌輕輕搖了搖頭:「我救下他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們是人。』就昏了過去。我越想越奇怪,不敢久留,就趕緊帶著他回來了。要是能把他救醒,就知道這當中有什麼問題。」
「他們是人。」程子介沉吟了起來,一時想不透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是李建斌,思索了片刻,突然道:「這個『他們』難道指的是水電站裡面的喪屍?」
「嗯。」程子介讚許地看著李建斌,馬上答應著:「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這些人也沒有讓軍隊留下自己的家眷,可能水電站裡面的喪屍中間就有些是他們的家眷吧……這麼說,他們應該是接受不了親人死去,變成喪屍的事實。還是堅持把那些喪屍當成自己的親人,所以沒要求軍隊給他們留下女人,卻阻止軍隊去消滅那些喪屍?」
這樣才能解釋事情的疑點。「很有可能。」「應該就是這樣。」「等他醒了,問他就知道了。」眾位助手紛紛笑道。於是這個話題也就告一段落。大家又和張耀煌通報了一下他不在時家中發生的事情,已經到了午飯時間。眾人正要去食堂吃午飯,鍾美馨就從醫務室來到了會議室。
「媽,那人怎麼樣了。」程子介馬上跳起來問道。
「傷不重,但是拖延了太久沒得到救治,所以暫時還在昏迷。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不過什麼時候能醒就說不准了。」鍾美馨略帶疲憊地微笑道。
「行。這事應該沒什麼干係,既然雲慶的軍隊清理了水電站,我們以後就不用再想了。吃了飯以後好好休息一下,還是打起精神,集中精力應對明天他們統一意見以後的問題吧。」
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情況發生了。午飯過後,大雨停息,碧空如洗。程子介和助手們開了一下午的會,直到黃昏時分正要散會時,有看守校門的部下急匆匆地衝進綜合樓,敲響了會議室的大門。
單是從敲門聲中也能聽出那位部下的惶急。眾人知道是發生了緊急事件,否則這些部下是不會這樣貿然前來打擾正在開會的幾位領導的。於是程子介趕緊示意散會,同時起身喊道:「快進來。」
那部下一把推開房門,滿臉都是不安的汗水,對眾人急匆匆地一鞠躬:「老大,幾位當家的,上午回去那雲慶的什麼於少校又來了。這次他帶著不少兵,說是馬上要見老大。我們說老大在開會,讓他等等。他卻發了脾氣,把守大門的幾個弟兄抓了起來,還說什麼這次是來傳達最終意見的,必須馬上見你。」
大家都是吃了一驚。本來雙方已經商議好,對方明天再來,但他們怎麼現在就來了?這麼快就達成了一致?而且於少校竟然帶著部隊,還開始動手抓人……這完全不像上午的作風。程子介心中不由得收緊了,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軍靴腳步聲在門外由遠及近的傳來,接著就是於少校響亮的聲音響起:「程先生,打擾了!」
程子介只得帶著助手們來到門口。正對上於少校滿臉得色的走向自己,身後跟著大約一個班的士兵,都穿著嶄新的軍裝,背著珵亮的武器。他們身後則是一群程子介自己的部下緊緊跟著,大家都是滿臉憤恨,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程子介。而對方卻都是恥高氣揚,對他們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
雖然心裡很不痛快,但對方已經到了這兒,還是得保持表面上的客套,不要造成更激烈的衝突才行。於是程子介還是盡力保持著笑容,向對方伸出了手:「於少校。你們說好了明天才來,所以我們都沒心理準備。下面的弟兄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別見怪。」
於少校伸出手指碰了碰程子介的手,就收了回去,皺著眉頭道:「他們不尊重軍人,我也只是小小懲罰一下。」說著轉向身後的兩名士兵:「你們去通知小毛,把那幾個放了。」
對方的行為讓大家都是恨得牙癢癢,程子介卻覺得有些不妙。這個於少校這次突然前來,態度大變,還有恃無恐地在程子介這兒抓人,顯然最終意見是對他們有利的。只是計算一下他們來回所花的時間,他回雲慶呆了兩個小時左右就來了,兩個小時,他們就和海源高層達成了一致意見?這未免也太快了。
雖然在緊張地思考著,但程子介還是保持著笑容,將於少校往會議室裡讓:「多謝。快請進,為了我們這兒的事,讓你們大老遠的跑來跑去,真是辛苦了。魏少校呢?」
說到魏少校,於少校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神色:「他回海源軍部了。程先生,我也不坐了,這次就是來通知你們一聲:我們的最終意見,是允許你們保留上午要求的武器,留在雙河生活。但是,你們必須馬上結束所有人的重婚行為。留在這兒的男性平民每人可以保留一位配偶,其他的女性平民,只要是年滿十八歲的,都必須接受我們的安排,去雲慶和獨身戰士建立家庭。這是最終命令,不得違抗。」